小二提了湯壺急匆匆從樓下趕了上來,隻是甫一上來,就感覺到刺骨的寒意,又見那老先生向他點點頭微笑示意,他身上卻沒來由越發冷了起來。


    明明剛剛天氣轉涼,他也又添了件衣裳。


    想著這老先生看似溫和,實則攝人的目光,他哆嗦著加滿了鍋裏的湯後,趕緊離了二樓。


    “哎!年紀大了,就是會神神叨叨說些瘋話,你們吃菜!你們吃菜!……嗬嗬嗬!”也像是終於像起自己是來吃火鍋的,馮平玄把桌上的食材一股腦兒全倒了進去。


    仿佛對於之前講的話,一概否認,也或者那些話就是如他所說,講出來的瘋話。


    血塊、毛肚、油菜、茼蒿……葷的素的全被他倒在了鍋裏,一時間鍋裏紅的、白的都被他溢了出來,也撒在了他衣服上一些。


    “唉!我真是年紀大了……吃什麽也要一樣一樣來的,該要分的明明白白的,不能什麽都混淆在一起!”他說到後兩句時,聲調高了起來,似是為自己的老糊塗懊惱。


    可即便再怎麽掩飾,他話裏有話的意味還是很重。


    “道友不是要和我叨擾一番嗎?不過我想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大人物也都頑固的很……不太會與我講!”


    “所以道理講不通也簡單,要麽你死,要麽我死。”


    莫無念卻不想和他拐什麽彎子,玩什麽文字遊戲,說得直白又不講道理。


    再者對於馮平玄這種不明真相,就憑著腦子裏迂腐做事的人,講道理也是對牛彈琴。所以最無賴也最有效的辦法就是——不講道理。


    “是嗎?道友講起話來倒是利索幹脆啊!對的話都讓你講了!老夫一宗千餘人又該與誰講去?”他聽著有些溫怒,雖已把情緒壓抑的極好,可聲音裏的諷刺一點也不吝嗇。


    並且自他身上越發有寒意溢了出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


    這寒意一點也不自然,不如風雪來的直觀,會結出什麽冰晶來,但就是凍的人刮骨一般的痛。


    就比如他麵前的湯雖是沸騰的狀態,可已是徒具其表,卻是去用手試探溫度,這就是一鍋冰湯。可怕是隆冬冰湖中的水也比不上它寒冷,絲絲縷縷的寒氣不止侵蝕骨頭,還讓靈魂都凍得發顫。


    “那些人死有餘辜!說是要誅殺妖邪,但殺的卻又都是手無寸鐵、無辜的妖類!前輩口口聲聲也說了要把事情分的明明白白,可你什麽都不了解,就來找我們……這又算什麽?”吳沐算是比較客氣,叫了他句前輩,可心中對這個不明事理的老頑固,已是忿忿不平!


    “這位道友!承你叫我一聲前輩,我如今卻也你敢當了!你依著你的話來說,妖難道也有好壞嗎?或者我可以找青州正道的大宗門去評評理!”馮平玄聽罷,則是冷哼一聲,對於自己所說更是胸有成竹。


    吳沐好似被他辯得啞口無言,沉默了下來。


    可頓了頓她又道:“怕是貴宗門向來都是隻會殺些十萬大山邊境上的妖類!青州那些個赫赫有名的魔道魔頭,你們肯定是沒殺過幾個的!”。


    她說著,一雙美眸帶著篤定與嘲諷看向了他。


    其實對於清天劍門的過往,她是一概不知的,但和莫無念待的久了,這些個除魔衛道的“正道修士”是個什麽模樣,她是一清二楚的。


    就如十年前的青州事故,秉持著“正道”有多少人可以來殺莫無念,但去真正平定妖邪的卻沒幾個。


    也或者這裏麵,兩者都是“正道”,但前者隨波逐流,有一眾人去討伐,而後者形單影隻不說,還得拿命去行,實在得不償失。


    天下烏鴉一般黑,清天劍門行的也就是這種“正道”!她有底氣去相信,這一宗的人絕對沒有勇氣敢去圍剿魔道的魔頭!


    而她早已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女,一些道理她也看得明了。


    馮平玄聽了隻想反駁,可吳沐說的卻也就是他們宗門一直以來的實情!


    所以他最終脫出口的話卻也成了:“住嘴!你們兩個後輩,看模樣修行歲月也還不足百年……什麽時候青州正道的修行宗門,也是你們這些後輩可以隨意指點議論的!”。


    前一刻還說著“前輩”不敢當,這會不僅敢當了起來,還說得越發振振有詞。


    “所以你這種人,就總覺得自己是大人物……”莫無念看著他,淡淡又冷冷譏諷了一句,並且也對著吳沐搖了搖頭。意思是這樣的人,說多了也是作無用功。


    自以為自己是“大人物”的人不止會迂腐,還總會拿著一套根本說不通的道理來和你說教……


    說不過便也隻會倚老賣老,無賴到了極點。


    莫無念這句話也徹底點燃了馮平玄心中所有的怒意!宗門被這些個牛鬼蛇神給滅了,他們卻還要給你去講人和妖是有好壞之分的!


    荒唐可笑之餘,他心中的殺意也是前所未有之高。


    “那除了那位道友……今天你們兩個,哪個都別想走!妖就是妖,哪比得上人,殺就殺了……也不過就是些開了靈智的畜生!”馮平玄神色肅穆又充滿著怒意,一雙渾濁的眼中徹底釋放出凜冽的殺意!


    一瞬間,不大的二樓溫度驟然又降了一茬,各個爐子裏的火雖然還燃著,卻也已然是死火,微弱綻著光亮,卻也再釋放不出絲毫的熱。


    整個二樓的人也察覺到了這其中的詭異,不再敢稍作停留,也不敢來馮平玄這裏湊什麽熱鬧,徑直就朝樓下走去,甚至出了這家客棧。


    “可有些人就還比不得你口中那些妖類真。”莫無念淡淡說著,想著的卻是老袁那壇醋一樣的酒。


    那酒的味道,他喝過了就怎麽都忘不了!


    “道理講不通,就找個不講道理的辦法來講通吧……再者你這種人,也沒什麽講道理的必要。”他說得平平淡淡,實則一點道理也都不講,修為氣息也全部釋放了出來。


    看向馮平玄的一雙眸子裏,隻有冷冷的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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