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一生,要麽默默無聞一世,要麽就釋放出最耀眼的光芒,如曇花般絢爛,縱然短暫,可在那期間也一定要霸道到容不得別人的光芒比自己還要耀眼!


    這不是嫉妒,隻是一個人或者一個物存在於世上的兩種選擇。


    但這兩種哪一種都不是洛天北想要的,他要到是鵬程萬裏,然後流芳百世,甚至永垂不朽!


    也就在這一切有了唾手可得的機會的時候,他卻一下被迫“清醒”了過來,不是南柯一夢,沒有大徹大悟,有的隻有似癲若狂!


    他在族內的地位本就不高,所以他哪怕是明知道自己是顆做棋子的命,可也努力癲狂,為的就是不做棋子。可結果是什麽……現實還不如南柯一夢醒來的殘酷,就因為有個人要掀翻這盤棋,讓你連棋子都做不成!


    “我要殺了你!”他眼隻透出瘋狂,像是隻失了智的野獸,一手捏法決,另外一手掌起一股無形巨力全數拍在對麵莫無念身上。


    碰!


    莫無念悍然出劍,這一劍也少了幾分往日的沉穩,多的是淩冽和決然,劍氣升起,如黑色虛無的半月月牙。


    兩股力量撞在一起,轟鳴聲不斷響起,但和漫天恢宏的異象比起來,這裏顯得微不足道,滄海一粟。


    可對他們來說,這腳下幾裏大的地方可以無線大,浩瀚無垠……正如他們彼此的討厭程度。


    今天,他們中的兩個勢必要倒下一個,不算不共戴天,也不是宿命之戰,隻是都是把對方討厭到了極致要殺死對方!


    也或者對莫無念來講,就和他說的一樣,許久之前當他知道這一族的行徑後,他就喜歡不起來這道貌岸然的一族!


    而他兩世都要走的那條路,那條孤獨、疲倦又厭惡的路……也都是他們間接給予他的,他怎麽都不可能喜歡的起來這一族?


    就如“太平”兩個字寫多了,人真的會厭惡!


    ……


    從天宮裏走下來的那個人,手捏法決,四道光柱中繼而開始有靈力產生,青州天地間的靈力越發濃鬱了起來。


    凡靈中最先感應到靈力變化的就是那些樹木,瞬時又原來的幾丈生長到幾十丈。


    無靈之物尚且這樣,萬物之靈長中的人隻怕在如濃鬱靈力的影響下,若幹年後修士的人數也會大大曾加,那絕對算得上青州的一個太平盛世。


    “師弟,記得我與你說過的嗎?如今看來,我是對的……”裘山海心情已經漸漸平複,聲音中帶著欣慰對他一旁的郭取成說到。


    但郭取成卻顯得有些沉默不語,他當然記得師兄與他說過的——微小的犧牲是為了換取來青州長久的太平。


    也因此,幾百年前他們尚年輕時,魔頭也被剛剛封印進趙國京都,就在神祭一族的那位大人物離去時,他留了一卷卷軸給墨塵閣。


    上麵記載了一種逆天的禁忌陣法,可以將青州稀薄的靈力提升好幾倍!隻是得需血祭萬千生靈為陣基,布在天地四方,然後再生祭封印裏的魔頭為陣法最中間的陣基,此陣方可開啟!


    上一代的老閣主,看完後覺得驚世駭俗,他想不通世間真正的“正道”交由他手裏的東西竟然是如魔道化屍陣一般的東西!


    猶豫再三,他當即還是下了禁令,將此卷軸封在閣內的禁閣中,嚴謹任何人翻閱。


    但這卷軸除了他看過外,郭取成和他師兄裘山海都看過。


    尤其是裘山海,最為癡迷,在被老閣主發現後,提出了與他相反的的觀點,但被他嚴苛狠狠教訓了一了一場,更是被罰禁足閣內一百年!


    就此裘山海的聲望在宗內一落千丈!


    一百年後老閣主駕鶴西去,最不應該繼任閣主的裘山海卻做了閣主,但也隻有郭取成知道其中的內幕。


    那是一個夜空就如往常一樣寂靜的夜晚,他和師兄親手嗜殺了他們的老恩師,一隻左臂也被老閣主給打斷。


    也在宗內肅殺看所有反對他們的人後。


    此後的幾百年他和師兄開始布局,不斷的嗜殺生靈,這其中尤以還是處子身的女修士效果最好,所以他們培養了一批又一批的弟子混入到各宗門中為他們抓來女弟子!


    直到他們看到了兩個天生道種的出現……也就要有大動作的時候被師妹宋水陸給察覺出了一些端倪,他們三人的師兄妹關係也就就此鬧掰!


    再後來,也為了能順利發動此陣偷偷從中淵上三州裏接引下來了洛天北,又借著宗門大比之際,他潛入到趙國破壞了一小部分封印。


    隨後一個甲子的時間裏,出現了莫無念這個異類,原定的棋局都被打亂……


    出現了眼前混亂的一切。


    郭取成那雙眼白翻了翻,看了看那道巨大的身影,那遠比山嶽大上無數倍的拳頭砸在天宮上,也隻是稍稍將它撼動一些。


    也又順帶看了看天宮,他生出一種感覺……


    浩渺天地也不過是天宮裏那人筆下的一頁紙張,龐大的巨人也終究會被畫到紙張裏,一切的一切,棋局還是會依著定好的軌跡運行。


    至於莫無念……他既然連棋子都不是,在意他的身份又如何呢?他和他的師兄,還有天宮裏的那位才是執棋者!


    眼前的一切也竟盡在他們掌握之中。


    “師兄,都是對的……幾百年的布局也隻是為了今天。”隻是他這般說著,臉上卻一點都喜悅不起來,他想到的是一甲子之前顏白跪在他麵前一心求死的場景。


    他教給顏白的正道,其實也是自己的道,隻是這條道,他已經違背了幾百年。


    “是啊,為了今天真的一點都不容易!隻是師弟,如今我們得在人麵前真正做一次惡人,還得再殺兩個人。”裘山海顯得心情大好,視線卻是盯向了遠在他幾裏之外的吳沐和慕容修。


    郭取成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心領神會,他明白師兄什麽意思,把那兩個天生道種給殺了,陣法真正啟動後效果會更好。


    一陣猶豫後,他點了點頭。


    毫無征兆,兩位羽化境的修士轉瞬就到了她們麵前,兩片星辰世界顯現出來,立時就要把她們罩在其中。


    吳沐還未曾反應過來,慕容修卻一把將她拽出去飄到了空中,後者看著前者清冷道了一句:“我說過我相信他,你呢?”。


    問的一點也沒頭沒尾,和眼前所遇到的危險一點也沒關聯。


    可一時看著那雙狹長好看的雙目,吳沐卻不知該說些什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她感激慕容修救了她,可她還是對莫無念放出魔頭不能釋懷。


    畢竟在她的心中,也更願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的”神祀一族,畢竟他們所秉持著世間最古老的“正義”!


    就像每個修士踏入修行,首先學到的不是修行之法,而是見到這一族該是行怎樣的禮。


    第一印象遠大於後天印象!


    即便她知道洛天北這算不上是什麽好人的家夥竟然會是那一族。


    可……想起和莫無念在一起的時光,又看向慕容修眼裏透出的一縷不可微查的堅定,她也覺得他們才是最般配的吧。


    “裘老狗!你想幹什麽?”吳子道見狀直接發了怒,手一指,化作一座雷獄向裘山海壓了過去!這人明目張膽就要殺他女兒,加之之前早就積攢的矛盾,他真的是暴跳如雷!


    “吳兄!裘某也是為了青州大計……你看到沒有,犧牲你一個女兒,以後天地間的靈力隻會更濃鬱!”


    “去你的狗屁不通!青州大計不大計的我不知道,我就這麽一個女兒!今天要麽你死,要麽我死!”


    裘山海卻沒有一點生氣的意思,反而耐心解釋著,但吳子道心裏那團火卻燒得越發旺盛了起來。


    兩人沒有再言,纏鬥在了一起。


    周德明覺得眼前的場景十分的亂,亂到處處都是矛盾,他覺得他就像個深山中孤陋寡聞的老書生,對眼前局勢是一切一無所知。


    又簡單捋了捋了思路,他把莫無念與那個巨人劃為了魔道,天宮裏的那人以及洛天北都當作了正道,也畢竟主觀意向裏,那一族本就是正道!


    也幾乎沒有猶豫他抬手就要把那邊的莫無念給擊殺,但一個最令他意想不到的人——郭取成卻擋在了他麵前。


    “周宗主,貴宗的那個小子拋開他現在的身份先不論……我覺得他挺有想法的,也說不上他才是對的。”郭取成淡淡說著,仿佛隻是在說一些無關重要的小事,臉上露出許些和善的笑。


    他終究還是動搖了,也雖然師兄和他說的道理他都懂,可下意識間他也好像明白了什麽是邪,什麽是正,也在他動手要殺天生道種的時候他就後悔了。


    借著與周德明說開了話,郭取成更是把他和師兄幾百年裏的所作所為全都和盤托出,眾人聽罷皆是一驚!隻是這其中隱去了他和師兄嗜師一事。


    平生他做了許多虧心事,但哪件他都可以無所謂說出來,隻這一件成了他心中過不去的坎。


    “依你所說……你們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青州。”周德明反而是所有人中最平靜的一個,可隨即就站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部分的宗門大人物們則是躁動了起來,也雖然他們平日裏口口聲聲喊著匡扶正道,可真正遇上了這檔子事,他們的想法竟然也出奇的裘山海一致了起來。


    看來,少數犧牲換來長久利益的道理亙古就未變過。


    再也許,他們要的不是“正義”,事已至此,他們再推波助瀾殺了天生道種即可,反正將來萬古罪人的罵名更多是裘山海和郭取成背負!他們則會留個好些的名聲留在青州的修行史上,流芳百世!


    過了少許時間後周德明道:“你為什麽執意要護我宗的那個棄徒?”。


    也明明大人物們都已躁動,但卻都遲遲未動手,似乎在等一個答案,等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


    他們想看郭取成是怎麽回答的。


    “你知道嗎?他對我說過一句話,他說我不懂正邪……我倒覺得,其實我們都不懂正和邪吧。或者說小人物無資格論正邪。”郭取成看了眼天宮裏那道飄渺的身影後說道。


    天地很大,放眼青州他們是大人物,可於整個浩渺世間來說,他們是小人物,隻有該順從大人物的道理。


    大人物說什麽為正,那便什麽為正。


    隻是如今郭取成有了自己的想法。


    在他眼中,天宮那道身影飄渺的一點都不真實,天地在他筆下也就是張隨意可改的紙張,那種漠然一切感覺,真的會給青州帶來太平嗎?郭取成懷疑了,他隨即也發現一個事實,他和師兄說不上也是棋子。


    天宮裏的那個人才是執棋者,一種久違的感覺湧了上來,他覺得胸口有些隱隱作痛,他才發現,他原來也是有良心的。


    但幾百個寒來暑往,他把一顆心都麻木放任著,讓它在角落裏塵封。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你們幾百年來的作為?”


    “良心不安。”


    周德明又問了一個問題,郭取成想也沒想直接答到。


    周德明又沉默下來,再一次在原地陷入沉思,他看得出來,郭取成這一番話實際就是變相在表明莫無念是正道。


    而他作為一宗正道修行宗門之主,當然一點也不相信。


    隻是他也想不通,布了幾百年局的郭取成怎麽也不該去幫莫無念,畢竟是他破壞封印放出了魔頭。


    “正或邪嗎?呼……”他用著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長長歎出一口氣,眼前的正或邪,一下明了,一下又朦朧,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判斷了。


    他身後其它各宗的一眾大人物們已經湧了上來。他們不會去多做無謂的考慮,郭取成的表態已經把他和莫無念的劃分在一起,他們等同於魔道,魔道就該殺!


    “哦……那今天郭某就和各位好好過上幾招了。”郭取成微微一笑,笑得極其坦然,一點也不怕他們。


    捫心自問,他也不確定莫無念是不是正。


    但至少他是真實的,寥寥接觸的幾次中,他有他對“太平”的看法。而天宮那位要給予他們的“太平”,雖在眼前真實,可飄渺到讓人覺得虛幻,就像畫餅充饑一樣。


    被巨人拍了一掌,郭取成是受了重傷,可他一人對著同為羽化境的幾十位大修士,他卻覺得很美好。


    這種感覺,仿佛讓他回到了同顏白一般驕傲的年紀,他覺得他若是再遇到顏白,他大概能把什麽是正道去教給他了。


    這正道不是一筆一劃,字麵上寫出來的,所行的該是自己正在所持之道,也當然它所行出來不一定就被世人理解,但至少問心無愧!


    他手裏羅盤轉動了起來,身後一片浩瀚星空顯化,每一顆都發出著璀璨的光明,亦透著古老滄桑的氣息,周天的鬥轉星移也盡在其中。


    就如捕魚人撒網一樣,星辰世界擴散了開來,數顆星辰化作鎖鏈,一時間竟然將幾十位羽化境的修士都困入了其中。


    ……


    “周宗主在思慮什麽?”一道溫婉的聲音在周德明身後響起,他回頭一看是宋水陸。


    見她沒有同眾人去和郭取成廝殺,他大概想到可能是念及同門的緣故,她沒有去和自己的師兄廝殺在一起。


    他也想明白了當初她為什麽和裘山海鬧得不歡而散了。


    大概她一早便也猜到了什麽,隻是她後來輾轉到幻霄宗可能也是顧忌宗門顏麵,也沒和他們細說過,當時說得十分隱晦。


    “正和邪。”周德明看了一眼遠處和洛天北廝殺在一起莫無念,像是回答,卻又像在問她,也在問自己。


    “你知道嗎?在你們所有人都在想其它事的時候,我想到的卻是莫無念真正的身份,記得以前他老向我打聽哪一個宗門的事。”


    “哪一個?”


    “九界山。”


    宋水陸沒有直接回答他,她大概已經猜到了莫無念會是九界山的人,具體是哪一個,她也有了答案。已故的長輩中會叫她“宋丫頭”的人很多,但隻以淡淡口氣那麽叫她的,也隻有幾百年前的那一位。


    “宋道友,你是說……”


    “周宗主知道就好,還是不要聲張。”


    周德明也不是愚笨之人,當然也想起了更久遠還沒有封印魔頭的幾百年之前。


    那時中淵上三州來了一位九界山的大人物曾在青州待過一些時日,也指點過很多剛踏上修士的青州宗門弟子,其中也包括他。


    他已然已經猜到了莫無念的身份!覺得不可思議,比真正目睹有人羽化登仙還要不可思議!


    他無法想象他是怎麽重生的?畢竟九界山現在就是世間的禁忌,當年那一族的幾位幾乎已經成仙的族老也把那一宗滅了個幹淨。


    隻是這樣一來,他心裏也越發矛盾,雖然傳言裏也把九界山描繪的就是十惡不赦的宗門,可他所認識的那位卻也算得上是嫉惡如仇。


    可那一族也是正道!這是亙古不變,在人主觀意向裏就存在的道理!他越想越矛盾,想的緊是些真真假假,正正邪邪……直想到心煩意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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