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遠建材廠的大倉外麵。


    “秦小姐,這個孫明遠到底什麽來頭?”


    趁著工人們和一群運輸兵將板材裝車的功夫,秦喜斌湊到了秦迪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問到。


    “秦經理,你不來找我,我還想問問你呢。你們怎麽招惹上孫明遠這個人了?”


    麵對秦喜斌的詢問,秦迪反倒是皺起了眉頭,臉上顯出了淡淡的厭惡。


    “秦小姐這話說來可就長了、”


    秦喜斌苦笑著搖了搖頭,其實李陽倒是沒和他細說此前省建集團的事情,不過這兩天李陽的狀態不對,外加上感受到李陽對於接收森工建材廠的興致沒有之前高了,秦喜斌特地打聽了一下。


    就這麽,李陽才簡要的將綏遠建材被省建領導盯上的事情告訴了他。


    現在,用更加簡要的語言和說了這其中的來龍去脈後,秦喜斌雙手一攤:“大致就是這麽回事了。”


    “哦。”


    聽說事情的起因還是省建那麵,秦迪毫不意外的點了點頭:“這個孫明遠我認識他也有四五年的時間了,之前這個家夥在大連那麵來著。因為當時他和我的另一個朋友關係不錯,都是高幹子弟,所以一來二去通過飯局也就認識了。這個人在我們圈子裏其實家世談不上特別好,不過人挺會鑽營的。基本上他到哪裏,都會很快的融入到當地的高幹子弟圈子。人緣的話,算是不錯。”


    秦迪的背景秦喜斌是知道的,聽到秦迪的描述,他不禁皺了皺眉頭。


    以這姑娘的家庭背景,即便是她認為家世一般,也不是普通人能夠企及得了的。


    畢竟秦家在國內的軍界影響力太大,真說論根正苗紅,怕是隻有京城那個圈子能入她的眼了。


    “他家裏是幹什麽的?”


    默默的思量了片刻,秦喜斌問到。


    “孫家這邊其實當官的不多,他二叔和四叔都在省建工作。二叔具體是什麽職務我倒是不知道,不過之前聽他說過,他四叔是省建集團的總經理。不過相對於孫家這邊,他母親那頭更牛一點,他姥爺是中鐵十二局的領導,父母現在都在中鐵建那麵工作。”


    “哦......”


    聽到這個背景,秦喜斌默默的點了點頭。


    這個家庭背景,真的是讓他這個從學校畢業進了係統,辛辛苦苦打拚好幾年才熬了個地方林業局副局長的人羨慕嫉妒恨。


    此時此刻,秦喜斌就覺得這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比人和狗之間的差距都大。


    有的人光是生下來,就已經站在尋常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上了。


    外公是中鐵建領導,叔叔是省建集團領導,父母幹什麽職位雖然秦迪沒明說,但估計位置也不會很低。


    這樣的人簡直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就憑借著家族關係,幹什麽成不了事兒?


    比不了啊.......


    正當秦喜斌哀歎的功夫,就看到那麵的辦公區裏先後走出了兩個人。


    不是別人,正是滿麵怒容的孫明遠和他的司機。


    二人走出了辦公區之後,並沒有直接離開廠區,而是特地來到了倉庫這邊。


    “迪迪,你這邊什麽時候完事兒?”


    眼看著孫明遠明明不高興,但還想著中午請自己吃飯拉關係,秦迪嗬嗬一笑:“且得等一會兒呢,怎麽,你這邊已經談完了?”


    “哼。算是吧。”


    重重的冷哼了一聲,孫明遠擺了擺手:“不說這個,晦氣。既然你這邊還沒完事兒,我就先走一步,一會兒你忙完了給我打電話。今天咱們倆在綏城這邊碰著了,說什麽也得好好聚聚。”


    “再說吧。”


    眼看著孫明遠一副吃了癟的樣子,秦迪咧嘴一笑,應付了一句。


    如果是平常,可能孫明遠還得堅持一下,畢竟秦迪對於他來說是非常“有用”的交際對象。


    可是今天在李陽這個什麽背景都沒有的小子身上碰了壁,讓他心中萬分惱火。看了看廠子裏一片繁忙景象,他陰沉著臉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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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行,那就有機會再說。我先走了,電話聯係。”


    對秦迪做了個電話的手勢,孫明遠對一旁的司機揮了揮手,二人登上那台沾滿了泥水的虎頭奔,艱難的在泥濘的土地上調轉車頭,離開了綏遠建材廠。


    目送著虎頭奔在上了鋪裝路之後絕塵而去,秦迪挑了挑眉頭。


    “看來,你們的李總有麻煩了。”


    側過頭看了看秦喜斌,秦迪嘴角掛起了一絲幸災樂禍似的微笑。


    “怎麽說?”


    麵對秦喜斌好奇的目光,秦迪整理了一下她的劉海,笑道:


    “呐,我之所以瞧不上這個孫明遠,不是因為他家裏怎麽樣。主要是這個人的做派我不是很喜歡,和我身邊的朋友不一樣,這個人太能鑽營。他和每個人接觸交往,都是帶著很強的目的性去的。


    就比如當初他在飯局上遇到我,第二天就主動的請吃飯,攢局子。因為那個時候我還在萬達擔任項目經理,負責大連市區內的棚戶區改造工程。而他那個時候手裏麵有一家建築公司,想要承接棚改的活。當然,等到後來他知道我是秦家人之後,這種功利性稍微的收斂了一些。”


    “但是呢,如果說僅僅是這樣的話,那倒也不至於讓我心裏膈應。主要是跟這個人熟悉了之後,我聽說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這個人利用家裏的背景,喜歡把一些私企的股份收到他自己的公司,然後再朝家裏的長輩要一些建築工程之類的項目。


    我覺得這麽做,多多少少有點跌份。明明家裏麵的條件都不錯,說白了他幹什麽都不會少賺。可是卻用這種近似於強取豪奪的方式,真是給高幹子弟這個圈子上眼藥。”


    看著秦喜斌若有所思的樣子,秦迪狡黠的眯起了大眼睛:“這一次他看上了你們綏遠的股份,估計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回頭你可以告訴你們李總,要是真挺不過去,可以找找本小姐我。如果他能擺正心態,為他之前的態度對我道歉,孫明遠這個麻煩,我完全可以出麵幫他解決。孫明遠可能跟他耍威風,但是在我這兒,他還不敢造次。”


    感受到秦迪這是故意在吊著李陽,秦喜斌一時間有些為難。


    李陽的脾氣他不是不知道。


    平時的時候怎麽都好,但是一旦認定了某件事情,或者說已經做過的決定,那是八頭牛都難拉的主兒。


    讓他去跟秦迪這個小丫頭片子服軟,甚至於上門求助,這個可能性有點低。


    “秦小姐,這話得你和我們李總說啊,我給你傳話算是怎麽回事兒?”


    “嗬。”


    秦迪皺了皺鼻子,下意識的看了看辦公區所在的廠房,不鹹不淡道:“你們李總多厲害啊,見著我就跟狗見了貓似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就惹了他,在他沒有跟我道歉之前,我才不想直接跟他對話。反正今天這個話我給你撂在這了,你就原原本本的跟他說就完了。至於他聽不聽,怎麽做,那就是他自己的事兒了。”


    就在秦喜斌暗暗咧嘴之際,完成了裝車的運輸排幹部小跑到了秦迪麵前,啪的一下敬了個軍禮。


    “報告!已經完成裝車!”


    將環在胸前的手臂放下,秦迪淡淡的點了點頭,“辛苦劉排長了。”


    對那個幹部道了聲辛苦,秦迪轉頭又看了看秦喜斌,“那就這樣,秦總,我這邊完事了,我就先撤了。剛才跟你說的話,可別忘了向你們家李總轉告啊。”


    “額......秦小姐慢走。”


    迎著秦迪那滿是驕傲,甚至帶著一些小期待的目光,秦喜斌咧了咧嘴。


    .....


    “大陽,這個事兒你覺得該怎麽辦?”


    辦公區內。


    送走了秦迪的秦喜斌馬上就找到了李陽,得知了剛才李陽已經明確的拒絕了孫明遠的入股要求,且絲毫沒有給對方留情麵後,秦喜斌不禁有些擔憂。


    “剛才我和秦小姐打聽了一下,這個孫明遠的家庭背景還真有些不簡單。”


    將剛才打探到的情報跟李陽說了一遍,秦喜斌猶豫道:“大陽,依我看這個孫明遠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的。你剛才把他給徹底得罪了,他這一次回去肯定要想方設法的針對咱們。按照秦小姐說的,他外公是中鐵建分局的領導,父母都在中鐵建任職,家裏叔叔是省建集團的總經理,這麽看的話他要是想動點手腳,咱們可真是就像砧板上的魚肉一樣了。”


    “怕他的吊!”


    麵對秦喜斌的擔憂,李陽冷哼了一聲。


    “我還以為是多厲害的人物,不過就是個基建係的二世祖而已。不怕,咱們現在是地頭蛇,他這條過江龍就算是再猛,至少在綏城這一塊他還動不了咱們。


    當初森工建材廠那時候,鄭宏宇和鬆本咱們不懼,現在咱們已經並購了森工建材,規模比之前更大,而且這件事情從根源來說還是趙天成給惹出的麻煩,我就不信,這個孫明遠真敢到綏城來興風作浪。


    真要是那樣的話,趙天成不可能看熱鬧。畢竟,他未來兩年還得指著咱們綏遠建材穩定發展,給他創造更多安置下崗職工的崗位出來。”


    “話雖然是這麽說,可是大陽啊.......這群高幹子弟的路子太野,而且靠山又硬紮。跟他們對著幹,咱們怕是最好的結局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現在秦迪這丫頭給你留了話,明說了如果咱們應付不了,你可以去找她幫著擺平這個事情。所以要我說,不然你就去低個頭,跟秦迪道個歉認個錯,這也不耽誤什麽對不對?能把危機扼殺在原始階段,不也是件好事麽......你說呢?”


    道理是這個道理。


    李陽也知道,秦迪這個姑娘本性是不壞的,能說出今天這樣的承諾,應該也是動了真格的。


    可是今天在經理了隋明遠這個二世祖的逼宮之後,李陽對於這些高幹子弟的厭惡,更上了一層樓。


    連帶著對於秦迪,也徹底的失去了僅存的一些耐心。


    和秦喜斌不同,他倒不是酸。


    隻是覺得這些人真他媽的沒出息,明明掌握著那麽好的資源,非得用這些資源去欺負自己這個平頭老百姓。


    憑什麽啊?


    憑什麽我就得給她道歉?


    憑什麽家裏麵有幾個當官的,就能隨便壓榨地方企業,把所有人都當傻子玩兒?!


    帶著這種不甘,李陽在心中第一時間就否決了去找秦迪說和,當和事佬的想法。


    自己做下的決定,就算是頭破血流.......


    李陽也能承擔的起!


    他還就真不信了。


    在當下97年這個整個社會都在進行商業化浪潮的時候,自己這種沒有背景沒有靠山的人,就非得去委屈求全,就非得低人一等。


    就非得......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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