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上的事情初步理順了一下之後，李陽便和秦喜斌一起到達了冰城。
日期已經到了二月二十日。
過完了正月十五，大街小巷的年味兒終於淡卻。
開了年打了春，東北的氣溫終於算是稍微支棱了一下，上午十點多鍾陽光上來的時候，溫度已經提升到了零下十五度。
沒錯......零下十五度。
“這特麽王八犢子天氣，年都過完了還這麽冷，這是想凍死個人啊！”
下了車的於老四裹了裹身上的皮夾克，口鼻噴著白氣抱怨了一句。
從那台嶄新的寶馬七係的後座上下來，感受到倒春寒的威風，李陽也不禁緊了緊身上的呢絨大衣。
他瞧了瞧於老四身上那單薄且燒包的皮夾克，樂道：“下次出門你直接穿一件單西服，還是穿的多了你，穿的足夠少了，給你渾身都凍出瘡來你就覺得渾身火辣了。”
被李陽陰陽了一下，於老四臉色一黑。
他抬頭看了看麵前東北林業大學科學院那高大的石拱門，以及大門上那綠色林地標誌的校徽，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單薄，但確實很帥氣的皮夾克。
然後，尷尬的笑了。
“咳、咱這不是來大學裏麵談事情嘛、我尋思著，這都是有文化人呆的地方，咱初中都沒念完的二流子，思想水平上已經沒有進步空間了，但至少在形象上不能草率嘛。”
算你對知識還有點敬畏之心。
瞧著於老四拘謹的樣子，李陽暗暗一笑，回身看向了因為暈車正在扶著車門調整的秦喜斌。
“老秦，要是還難受的話要不然你先在車裏坐一會兒，我去附近超市買點兒東西。第一次見馬教授，我這總也不能空著手過去。”
“千萬別！”
剛還在捂著胃幹嘔的秦喜斌一聽這，連忙站起了身來，使勁兒的擺了擺手：“老師尤其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你要是空著手去還好，你拿一大堆東西過去反倒讓他反感。大陽你不用太客氣，我老師人雖然性格有點強，但隻要你不跟他掰扯學術和政治方麵的問題，他平常生活裏是個特別好相處的人。你要是想表心意也好辦，等一會兒咱們談完了事情，我張羅請他和我幾個同學一起吃個飯，到時候給他點個溜肥腸，他能開心一整天。”
好家夥。
在過去的幾天，李陽聽秦喜斌不止一次的談及他在東北林大的碩士生導師馬宏勁教授。
但是他隻知道這個現年六十五歲，已經到了退休年齡還奮鬥在崗位上教書育人的教授學術水平高，成果多。至於這麽好打發，他還是剛剛知道。
麵對李陽好笑的目光，因回到母校門前而顯得有些感懷的秦喜斌咧了咧嘴，解釋道：
“老師特別喜歡吃溜肥腸，但是師母是個特別愛幹淨的人，肥腸這些味道重的東西從來不給他在家裏做。所以跟我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必然會點道肥腸過過癮。
可是我師母那個人是潔癖，而且嗅覺特別靈敏。隻要被她發現，回家老師保證就得去全身洗一遍才能上床睡覺。有一次因為這偷吃肥腸的事兒，老師把師母氣的回了娘家，為了把人接回來，賭咒發誓說自己以後出去吃飯絕不要肥腸。
後來校領導知道這個事，每一次聚餐的時候都專門點一道溜肥腸。鑽誓言的空子嘛、這樣我老師回家就有的說，畢竟不是自己點的嘛！我師母也沒辦法了，哈哈......打那之後，老師沒出去跟別人吃放，誰要是點個豬肥腸，他特別開心。”
“好家夥。”
站在林大門口，聽著秦喜斌說著他恩師的八卦，李陽不禁樂道：“你老師這家教可夠嚴的。不過你老師倒是也有趣，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倒是個知道變通的機靈人。”
“是啊，一段時間老師帶著林大科學院那邊搞研發，經常去外麵吃飯。知道他好這一口，那段時間幾乎是頓頓肥腸。到了後來師兄師姐們暗地裏給老師送了個雅號，叫大腸居士。後來的師弟師妹不知道這裏邊的事兒，傳來傳去幹脆背地裏就叫老師馬大腸了。哈哈.......”
跟李陽聊了一會兒學生時代的趣事，秦喜斌的暈車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
見時間不早，便趕緊帶著眾人和科學院的門衛打了招呼，進了學院大門。
沿著滿是積雪的水泥路，不大一會兒的功夫李陽便進了科學院樓。
剛進門，他便看到一樓大廳裏一行十幾人正站在那裏。
為首的一人瞧著能有六十左右歲數。
他身穿一身頗為隨意的朱紅色羊毛衫，呢絨的褲子雖然舊，卻熨燙的妥帖。一頭花白色的發絲，也有條不紊的梳向腦後。
紅光滿麵的樣子，看起來尤其和藹。
“喜斌，怎麽這麽晚才到？”
看到秦喜斌進門，老頭笑吟吟的招了招手。
“老師！”
看到老人，秦喜斌激動的迎上了前去，一把將老人的雙手握住，噓寒問暖的幾句之後，便立刻引薦起李陽來。
“老師，這就是我在電話裏跟你說的李總，綏遠集團的總經理。李總，這位是我的恩師，馬宏勁先生。”
因為剛才大腸八卦的關係，李陽有點克製不住想笑的情緒，帶著略微燦爛的笑容，他趕緊上前跟馬宏勁握了握手，客套了起來。
麵對他的恭維話，馬宏勁卻並沒有搭腔，而是仔仔細細的將李陽打量了一番，最後感慨道：“喜斌在電話裏跟我說，他辭了林業局那麵的差事，進了一家私企。昨天他說要帶著公司老總過來的時候我還想著，會是個什麽樣的人能讓小斌下定決心辭職下海。倒是沒想到，是這麽年輕的一個人啊。小李總，今年能有二十五？”
“過年二十四。”
李陽咧了咧嘴，匯報了一下年齡。
聽到這個年紀，馬宏勁一愣，隨即不由感歎；
“哎呦，可真年輕啊。”
用羨豔的目光看了看李陽，馬宏勁笑著拍了拍他的胳膊道；
“也好，年輕人有銳氣。小斌之前說他辭職，其實我個人是支持的。都說學以致用，我這輩子帶出來的徒弟不少，但是小斌絕對是這其中最努力也最刻苦的那一批。學了一肚子的技術，在林業局裏熬了這麽多年，卻沒能學以致用，將知識化為對國家的貢獻，可見現在的森工係統體製已經僵硬到了什麽程度。
去年我去綏城那麵考察的時候和他相見，那個時候我還真擔心他就那麽淪落為官僚，把刻苦學到手的東西給浪費掉了。現在雖然前途不明，但是我覺得他能夠和你這麽年輕，有想法敢放手去幹事業的人合作，肯定能夠走出一條屬於他自己的路來。”
雖然馬宏勁這話是說給李陽的，但一旁的秦喜斌卻黯然歎了口氣。
“老師，辜負你對我的期望了。我這最終......還是沒能在體製內混出頭來，把咱們母校的學術優勢和地方林業結合起來。慚愧啊。”
“唉！”
麵對秦喜斌的自責，馬宏勁笑嗬嗬的擺了擺手。
“小斌啊，話不能這麽說了。現在的社會形勢和以前不一樣啦，不論是私企還是國企，隻要能夠為國家多納稅，多創造工作崗位，一樣是貢獻嘛！
行了，個人的事情咱們隨後再說，李總啊，小斌跟我說你們綏遠公司馬上就要建成一個大規模的建材廠，最近因為一些麻煩，想要率先啟動合成板材的生產線。我現在就帶你去看一看我們林大科學院近兩年的研究成果，也就是膠合板，密度板以及木工板三種板材的加工設備。
在看設備之前，我可得跟你說明白了；這一批設備我們還處於調整階段，並不能說百分之百的完美，相比於國外的同類生產設備，還有一定的差距。所以你呀，先看。不要說衝著喜斌的麵子，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抹不開臉說，到時候反而不美。好吧？”
第一次見麵，馬宏勁給李陽的印象相當好。
他本以為搞學術和研究的，脾氣肯定會是特別古怪的。但是第一麵接觸下來，他發現秦喜斌的這個導師真的很好交流。
沒有對私營企業家，以及年輕人的偏見，更沒有因地位和學術上的差距而自恃清高。
這在當下的社會環境裏，不說難得，但也不是所有學術人能夠做到的。
“馬老這說的是哪兒的話，老秦跟我說咱們林大科學院這邊可以為我們公司提供技術支持，以及部分生產設備，我這心裏真的是又意外又高興！意外，是因為之前壓根就沒聽說過咱們國內現在也能夠自主研發並生產出專業板材流水線設備了，高興，也是因為這個！您沒做過生意，可能不知道現在生產設備的情況。”
李陽半是恭維，半是實話的感慨道：“除了建材廠之外，我還有個生產方便麵的食品加工廠。生產流水線就是從意大利進口過來的，價錢貴成本高就不說了。在技術支持和售後方麵，真的受了太多閑氣了。
就前一陣子，生產線的油炸設備程序壞了，整條生產線工作不了。沒辦法我們給生產廠家駐香港分公司打了電話，讓他們派了維修工程師過來。
結果人家老外工程師拎個手提電腦過來，用了兩個多小時就修正了程序，把毛病給解決了。但是這一下子，不算往返路費，光售後費用就花了五萬塊。您說，這不就是搶劫麽......”
看著李陽的臉上的無奈，馬宏勁將雙手背在身後看了看天花板，歎道；
“國內的技術搞不上去，肯定是要受製於人啊。”
李陽點了點頭，真心的附和道：
“所以啊，在老秦跟我說建材廠的部分技術和設備，咱們林大科學院這邊研發出來之後，我是發自真心的高興。至於您剛才說的，咱們現在投產的不如國外的設備，我認為這並不是什麽問題。
任何的生產設備，從不完善到完善，肯定是要有一個過程的。這個過程就是不斷的試錯的過程。這個過程也是不斷的收集資料，修正改進的過程。
現在咱們國內的科研機構既然已經把東西做出來，那麽我們這些企業如果不支持，不去參與到這個過程中，那麽我們國內的技術什麽時候能發展起來？我們的技術發展不起來，那我們的製造業，什麽時候能夠強盛起來？我們這些企業，又什麽時候能夠真正的享受到平價的生產資料，和公平的售後技術支持？”
空曠的大廳中，隨著李陽真誠的將他的想法表述完畢，包括馬宏勁在內的所有林大科學院成員都激動了起來。
一把將李陽的手握著，馬宏勁本就紅光滿麵的臉龐，因激動而顯得更加紅潤了。
“李總，說得好啊!要是國內的企業家都能像你這麽想，都能有你這個覺悟，那我們何愁不能進步啊！什麽也別說了，就衝你今天的這一番話，我覺得喜斌沒選擇錯！
你是不知道哇，我們的這幾套設備投製之後，就跟森工那麵接觸。可是那麵許是怕我們朝他們要經費，愣是以設備達不到生產指標要求為借口，否決了我們小批量裝備一線，以收集使用數據的提案。
今天有你這番話，我們研究院過去四年多的努力，算是沒有白費。至少還有明白技術才是第一生產力，並願意為了這個而擔當風險，支持我們的企業家啊！這就是我們努力的意義和方向啊！”
拉住李陽的胳膊，馬宏勁興致勃勃的帶著他向設備展示處走出。
“來來來，李總。我帶你去好好的看看，咱們院的家夥事兒！”
眼見著老爺子被李陽三言兩語說的高興到近乎事態，秦喜斌和一旁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別人認出他是盲流的於老四對視了一眼。
“到底，是大陽啊！有文化，就是牛逼！”
訥訥的，於老四挑起了大拇指。
“嗯，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老師對我們這些學生之外的人這麽熱情過。確實......牛逼。”
一旁，秦喜斌也由衷的附和了一句。
日期已經到了二月二十日。
過完了正月十五，大街小巷的年味兒終於淡卻。
開了年打了春，東北的氣溫終於算是稍微支棱了一下，上午十點多鍾陽光上來的時候，溫度已經提升到了零下十五度。
沒錯......零下十五度。
“這特麽王八犢子天氣，年都過完了還這麽冷，這是想凍死個人啊！”
下了車的於老四裹了裹身上的皮夾克，口鼻噴著白氣抱怨了一句。
從那台嶄新的寶馬七係的後座上下來，感受到倒春寒的威風，李陽也不禁緊了緊身上的呢絨大衣。
他瞧了瞧於老四身上那單薄且燒包的皮夾克，樂道：“下次出門你直接穿一件單西服，還是穿的多了你，穿的足夠少了，給你渾身都凍出瘡來你就覺得渾身火辣了。”
被李陽陰陽了一下，於老四臉色一黑。
他抬頭看了看麵前東北林業大學科學院那高大的石拱門，以及大門上那綠色林地標誌的校徽，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單薄，但確實很帥氣的皮夾克。
然後，尷尬的笑了。
“咳、咱這不是來大學裏麵談事情嘛、我尋思著，這都是有文化人呆的地方，咱初中都沒念完的二流子，思想水平上已經沒有進步空間了，但至少在形象上不能草率嘛。”
算你對知識還有點敬畏之心。
瞧著於老四拘謹的樣子，李陽暗暗一笑，回身看向了因為暈車正在扶著車門調整的秦喜斌。
“老秦，要是還難受的話要不然你先在車裏坐一會兒，我去附近超市買點兒東西。第一次見馬教授，我這總也不能空著手過去。”
“千萬別！”
剛還在捂著胃幹嘔的秦喜斌一聽這，連忙站起了身來，使勁兒的擺了擺手：“老師尤其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你要是空著手去還好，你拿一大堆東西過去反倒讓他反感。大陽你不用太客氣，我老師人雖然性格有點強，但隻要你不跟他掰扯學術和政治方麵的問題，他平常生活裏是個特別好相處的人。你要是想表心意也好辦，等一會兒咱們談完了事情，我張羅請他和我幾個同學一起吃個飯，到時候給他點個溜肥腸，他能開心一整天。”
好家夥。
在過去的幾天，李陽聽秦喜斌不止一次的談及他在東北林大的碩士生導師馬宏勁教授。
但是他隻知道這個現年六十五歲，已經到了退休年齡還奮鬥在崗位上教書育人的教授學術水平高，成果多。至於這麽好打發，他還是剛剛知道。
麵對李陽好笑的目光，因回到母校門前而顯得有些感懷的秦喜斌咧了咧嘴，解釋道：
“老師特別喜歡吃溜肥腸，但是師母是個特別愛幹淨的人，肥腸這些味道重的東西從來不給他在家裏做。所以跟我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必然會點道肥腸過過癮。
可是我師母那個人是潔癖，而且嗅覺特別靈敏。隻要被她發現，回家老師保證就得去全身洗一遍才能上床睡覺。有一次因為這偷吃肥腸的事兒，老師把師母氣的回了娘家，為了把人接回來，賭咒發誓說自己以後出去吃飯絕不要肥腸。
後來校領導知道這個事，每一次聚餐的時候都專門點一道溜肥腸。鑽誓言的空子嘛、這樣我老師回家就有的說，畢竟不是自己點的嘛！我師母也沒辦法了，哈哈......打那之後，老師沒出去跟別人吃放，誰要是點個豬肥腸，他特別開心。”
“好家夥。”
站在林大門口，聽著秦喜斌說著他恩師的八卦，李陽不禁樂道：“你老師這家教可夠嚴的。不過你老師倒是也有趣，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倒是個知道變通的機靈人。”
“是啊，一段時間老師帶著林大科學院那邊搞研發，經常去外麵吃飯。知道他好這一口，那段時間幾乎是頓頓肥腸。到了後來師兄師姐們暗地裏給老師送了個雅號，叫大腸居士。後來的師弟師妹不知道這裏邊的事兒，傳來傳去幹脆背地裏就叫老師馬大腸了。哈哈.......”
跟李陽聊了一會兒學生時代的趣事，秦喜斌的暈車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
見時間不早，便趕緊帶著眾人和科學院的門衛打了招呼，進了學院大門。
沿著滿是積雪的水泥路，不大一會兒的功夫李陽便進了科學院樓。
剛進門，他便看到一樓大廳裏一行十幾人正站在那裏。
為首的一人瞧著能有六十左右歲數。
他身穿一身頗為隨意的朱紅色羊毛衫，呢絨的褲子雖然舊，卻熨燙的妥帖。一頭花白色的發絲，也有條不紊的梳向腦後。
紅光滿麵的樣子，看起來尤其和藹。
“喜斌，怎麽這麽晚才到？”
看到秦喜斌進門，老頭笑吟吟的招了招手。
“老師！”
看到老人，秦喜斌激動的迎上了前去，一把將老人的雙手握住，噓寒問暖的幾句之後，便立刻引薦起李陽來。
“老師，這就是我在電話裏跟你說的李總，綏遠集團的總經理。李總，這位是我的恩師，馬宏勁先生。”
因為剛才大腸八卦的關係，李陽有點克製不住想笑的情緒，帶著略微燦爛的笑容，他趕緊上前跟馬宏勁握了握手，客套了起來。
麵對他的恭維話，馬宏勁卻並沒有搭腔，而是仔仔細細的將李陽打量了一番，最後感慨道：“喜斌在電話裏跟我說，他辭了林業局那麵的差事，進了一家私企。昨天他說要帶著公司老總過來的時候我還想著，會是個什麽樣的人能讓小斌下定決心辭職下海。倒是沒想到，是這麽年輕的一個人啊。小李總，今年能有二十五？”
“過年二十四。”
李陽咧了咧嘴，匯報了一下年齡。
聽到這個年紀，馬宏勁一愣，隨即不由感歎；
“哎呦，可真年輕啊。”
用羨豔的目光看了看李陽，馬宏勁笑著拍了拍他的胳膊道；
“也好，年輕人有銳氣。小斌之前說他辭職，其實我個人是支持的。都說學以致用，我這輩子帶出來的徒弟不少，但是小斌絕對是這其中最努力也最刻苦的那一批。學了一肚子的技術，在林業局裏熬了這麽多年，卻沒能學以致用，將知識化為對國家的貢獻，可見現在的森工係統體製已經僵硬到了什麽程度。
去年我去綏城那麵考察的時候和他相見，那個時候我還真擔心他就那麽淪落為官僚，把刻苦學到手的東西給浪費掉了。現在雖然前途不明，但是我覺得他能夠和你這麽年輕，有想法敢放手去幹事業的人合作，肯定能夠走出一條屬於他自己的路來。”
雖然馬宏勁這話是說給李陽的，但一旁的秦喜斌卻黯然歎了口氣。
“老師，辜負你對我的期望了。我這最終......還是沒能在體製內混出頭來，把咱們母校的學術優勢和地方林業結合起來。慚愧啊。”
“唉！”
麵對秦喜斌的自責，馬宏勁笑嗬嗬的擺了擺手。
“小斌啊，話不能這麽說了。現在的社會形勢和以前不一樣啦，不論是私企還是國企，隻要能夠為國家多納稅，多創造工作崗位，一樣是貢獻嘛！
行了，個人的事情咱們隨後再說，李總啊，小斌跟我說你們綏遠公司馬上就要建成一個大規模的建材廠，最近因為一些麻煩，想要率先啟動合成板材的生產線。我現在就帶你去看一看我們林大科學院近兩年的研究成果，也就是膠合板，密度板以及木工板三種板材的加工設備。
在看設備之前，我可得跟你說明白了；這一批設備我們還處於調整階段，並不能說百分之百的完美，相比於國外的同類生產設備，還有一定的差距。所以你呀，先看。不要說衝著喜斌的麵子，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抹不開臉說，到時候反而不美。好吧？”
第一次見麵，馬宏勁給李陽的印象相當好。
他本以為搞學術和研究的，脾氣肯定會是特別古怪的。但是第一麵接觸下來，他發現秦喜斌的這個導師真的很好交流。
沒有對私營企業家，以及年輕人的偏見，更沒有因地位和學術上的差距而自恃清高。
這在當下的社會環境裏，不說難得，但也不是所有學術人能夠做到的。
“馬老這說的是哪兒的話，老秦跟我說咱們林大科學院這邊可以為我們公司提供技術支持，以及部分生產設備，我這心裏真的是又意外又高興！意外，是因為之前壓根就沒聽說過咱們國內現在也能夠自主研發並生產出專業板材流水線設備了，高興，也是因為這個！您沒做過生意，可能不知道現在生產設備的情況。”
李陽半是恭維，半是實話的感慨道：“除了建材廠之外，我還有個生產方便麵的食品加工廠。生產流水線就是從意大利進口過來的，價錢貴成本高就不說了。在技術支持和售後方麵，真的受了太多閑氣了。
就前一陣子，生產線的油炸設備程序壞了，整條生產線工作不了。沒辦法我們給生產廠家駐香港分公司打了電話，讓他們派了維修工程師過來。
結果人家老外工程師拎個手提電腦過來，用了兩個多小時就修正了程序，把毛病給解決了。但是這一下子，不算往返路費，光售後費用就花了五萬塊。您說，這不就是搶劫麽......”
看著李陽的臉上的無奈，馬宏勁將雙手背在身後看了看天花板，歎道；
“國內的技術搞不上去，肯定是要受製於人啊。”
李陽點了點頭，真心的附和道：
“所以啊，在老秦跟我說建材廠的部分技術和設備，咱們林大科學院這邊研發出來之後，我是發自真心的高興。至於您剛才說的，咱們現在投產的不如國外的設備，我認為這並不是什麽問題。
任何的生產設備，從不完善到完善，肯定是要有一個過程的。這個過程就是不斷的試錯的過程。這個過程也是不斷的收集資料，修正改進的過程。
現在咱們國內的科研機構既然已經把東西做出來，那麽我們這些企業如果不支持，不去參與到這個過程中，那麽我們國內的技術什麽時候能發展起來？我們的技術發展不起來，那我們的製造業，什麽時候能夠強盛起來？我們這些企業，又什麽時候能夠真正的享受到平價的生產資料，和公平的售後技術支持？”
空曠的大廳中，隨著李陽真誠的將他的想法表述完畢，包括馬宏勁在內的所有林大科學院成員都激動了起來。
一把將李陽的手握著，馬宏勁本就紅光滿麵的臉龐，因激動而顯得更加紅潤了。
“李總，說得好啊!要是國內的企業家都能像你這麽想，都能有你這個覺悟，那我們何愁不能進步啊！什麽也別說了，就衝你今天的這一番話，我覺得喜斌沒選擇錯！
你是不知道哇，我們的這幾套設備投製之後，就跟森工那麵接觸。可是那麵許是怕我們朝他們要經費，愣是以設備達不到生產指標要求為借口，否決了我們小批量裝備一線，以收集使用數據的提案。
今天有你這番話，我們研究院過去四年多的努力，算是沒有白費。至少還有明白技術才是第一生產力，並願意為了這個而擔當風險，支持我們的企業家啊！這就是我們努力的意義和方向啊！”
拉住李陽的胳膊，馬宏勁興致勃勃的帶著他向設備展示處走出。
“來來來，李總。我帶你去好好的看看，咱們院的家夥事兒！”
眼見著老爺子被李陽三言兩語說的高興到近乎事態，秦喜斌和一旁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別人認出他是盲流的於老四對視了一眼。
“到底，是大陽啊！有文化，就是牛逼！”
訥訥的，於老四挑起了大拇指。
“嗯，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老師對我們這些學生之外的人這麽熱情過。確實......牛逼。”
一旁，秦喜斌也由衷的附和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