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浩海工程這種公司,其實說白了就是國營建設公司的“分支”。


    就比如說綏城,有一建和二建兩個大型的國營建築公司,但是目前這兩個公司基本上都在搞政府規劃內的項目,很少去接像建材廠廠房這種社會業務。


    不是這種社會業務不賺錢,而是大型建築公司低下掛靠的“編外分支”公司,太多。往往這些業務都進入不了建築公司的業務範圍內呢,就已經被浩海這種私人公司給搶走了。


    事實上,這種掛靠在國字頭建築公司下麵的小公司,一般也都是國營建築公司領導的親屬或者是“手套”。


    這裏麵錯綜複雜的關係,自然就不必多說了。


    對於這些,李陽心裏是清楚的。


    並且他始終認為,這種模式挺好。


    國字頭的建築公司現在風氣很不好,像建材廠廠房這種不大不小的項目,要是非得要和綏城市的一建或者二建合作,不論是在施工時間還是在金錢成本上,李陽都承擔不起。


    反倒是浩海這種“二道販子”更加靈活實惠,更加符合市場經濟的規律。


    李太山家中。


    對於方斌情急之下給出的保證,李陽並沒有立刻做出回應。


    而是將話題岔開,跟方斌扯起了閑篇。


    聽著李陽天南海北的扯犢子,方斌臉上都快冒出苦水來了。明知道李陽在裝糊塗,偏偏拿他還沒辦法,隻能陪著笑,隨著李陽一起兜圈子。


    直到五點多鍾李太山老兩口做好了飯菜,李陽這才招呼著方斌等人一起上了餐桌。


    方斌本來就是帶著目的來的,原本他隻想著通過和李太山拉一下關係,在李陽這邊吹吹風,但是現在既然碰到了正主,哪裏肯放過這個天賜良機?


    沒等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便端起酒杯湊到了李陽的麵前。


    “李總......來,我敬你一個。今天承蒙李總,啊,還有李老爺子請客,我是榮幸之至。能讓我們哥幾個留在家裏一起參加這個,這個家宴,更是受寵若驚。本來吧,其實在今天這個場合,談生意上的事兒就不太合適,但是李總我跟您說實話,我們公司最近手頭上是真缺項目,建材廠這個項目可能對於您來說給誰都一樣,但是我們公司接不接得了這個活兒,對於我們公司明年的發展來說,可是太關鍵了。生意不好做啊.......”


    苦著臉,方斌強撐著笑意繼續道:“所以在這兒,我方斌借李老爺子的酒,跟李總您再一次的,鄭重的表個態度;如果說參加這一次項目競標的所有承建方,在方案都差不多造價相差不太大的情況下,還請李總能夠優先考慮一下我們浩海。當然,不能說空口白牙的,就讓李總將這麽重要的項目交給我們。在這裏我也跟你保證,在同等的施工方案下,不論其他承建方給您出什麽造價,我們浩海都可以以最低報價低百分之五的標準,給您兜底!李總,話我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這一杯我幹了,您不用說給我什麽答複,隻需要在考慮項目歸屬的時候心裏有數,那就得!”


    看著方斌端著二兩半的酒杯,將大半杯五十多度的小燒一飲而盡,李陽無奈的搖了搖頭。


    拿起麵前的一瓶礦泉水,遞給了方斌,讓他壓了一下上湧的酒意,李陽淡笑道:“方經理,我本打算看了各家的工廠方案之後權衡一下,然後再定這個事兒。說白了鋼架構廠房的設計就是那麽回事兒,我也沒有什麽太高的要求,唯獨就是各項技術達標,特別是質量過關,能夠滿足我們的生產所需就可以。我相信憑借浩海的實力,這一個環節沒有問題。”


    “今天你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那我也就不跟你遮遮掩掩了。其實打剛才看到你們能過來探望我李叔,我就對你們浩海挺有好感的。我也不跟你見外,李叔對我而言,就是我的長輩。你敬著他,那我也敬著你。這樣吧,就按照你剛才說的條件,這個項目我給交給你們浩海。工程方案你們盡快做出來,我讓公司的技術部門審核一下,然後我參考一下其他承建方的報價,你們從明天開始就準備人工,不出意外的話,兩天之內我就給你一個準確答複,咱們就開始動工。”


    “真的?!”


    根本沒有期望李陽能夠給答複的方斌聽到這一番承諾,興奮的直接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李總,這可真是太好了!哎呀,我這......這樣,為了感謝李總對我方斌,對我們浩海的信任和認可,我再來敬你一個,還有李老爺子,今天這一趟,我可真是來著了啊!”


    眼看著過度興奮的方斌要從酒精上宣泄,李陽趕緊擺了擺手將其打住。


    在一陣說笑和閑聊之後,目的已經達到了的李陽便結束了飯局,送方斌等人離去了。


    飯後。


    收拾完了餐桌的李太山看著暈暈乎乎的李陽,滿臉的不高興。


    “大陽啊,你這事兒做的草率了啊。他們過來對我一個老頭子低眉順眼為的是啥?可不是真心覺得我這個半拉身子躺在棺材板裏的人有價值,那就是覺得咱們兩家親近,想要借著我跟你拉關係哩!這叫啥?這叫投機取巧,糖衣炮彈啊!你這就這麽把工程應給他們了,就不再全方麵的考慮權衡一下?”


    “嗨,大叔,這我都知道。”


    李陽點了點頭,笑嗬嗬的拍了拍李太山蒼老如枯枝般的手。


    “這個項目給誰都是給,其實入我眼的幾個承建方,水平都差不太多。既然是這樣,那我為啥不挑一個會來事兒的,看著順眼的?更何況,你咋知道我沒權衡呢?”


    李陽嘿嘿一笑,“他以為他這又是送禮,又是走關係,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僥幸拿下了這個工程。甚至我這都還沒講價,他就給我出了個最低價。殊不知,就算沒有今天這一遭,我這兩天也得馬上把這事兒定下來。與其到時候去主動找他們,現在讓他們求著咱,把工程給應下來,那咱們多主動?不是有句老話說的好嗎,高端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今兒啊,咱爺倆就是獵人。”


    “嘶......”


    聽這李陽酒後胡言,李太山皺起了眉頭。


    “還有這麽句老話兒?”


    “哈哈.....”


    知道自己有點喝多了,不小心將後來的網絡梗給漏嘴說了出來,李陽打了個哈哈:“我也忘了,不過大叔啊。以後浩海公司要是再過來人,甭管送什麽你就接,該拿的就拿,千萬跟他們客氣!爭取把浩海這些管理層人頭都混熟了。”


    “我跟他們混熟了有什麽用啊?我一退休在家的老頭子,跟他們混熟了,我還能找他們打麻將去怎麽著?”


    對於李陽的建議,李太山是嗤之以鼻。


    “這個工程我肯定是要往死催的,現在森工那麵跟我對著搞競爭,我的想法是兩個月內廠房完工並投入生產。這又趕上過年,說實話誰接這個工程誰頭疼。到時候我要是催的緊了,乙方肯定跟我紅臉,到時候還少不得您老在中間做緩衝呢!您啊,就聽我的吧。”


    見李陽有他自己的打算,李太山這才眨了眨眼睛,嘿道:“這個倒是行,這麽一來,我豈不是成了這個這個,項目聯絡員了?”


    “你這麽想也成!不白讓您幹,明兒我給你發工資,您就把這個當成是工作了。省得您天天在家想著打麻將,閑的蛋疼!”


    李陽哈哈一笑,說到。


    “嘶,大陽啊,你今天說話怎麽不著四六的呢?蛋疼,又是個啥意思?”


    “啊......”


    麵對李太山滿臉的疑惑,李陽幹幹一笑,“字麵意思,字麵意思......”


    意識到自己屬實是喝多了,李陽訕笑著躺倒在炕上,不大一會的功夫,便打起了鼾聲。


    ......


    之後的幾天,之前登門拉項目的幾家承包方如期交上了各自的設計方案。


    在看到這些方案之後,李陽頓時就樂了。


    他本來以為,幾個承建方會有這樣的那樣的差別,但是沒想到交上來的五份方案,看上去竟然沒什麽兩樣。


    甚至於,在三份方案的設計圖紙上,他竟然看到了同一個設計師的簽名。


    連同工程報價表也是一個德行,眼看著就是從掛靠公司那麵同一個造價師那裏搞出來的東西。


    事情發展到這裏,就已經沒有再顧慮的必要了。


    當天下午,李陽便將浩海的方斌叫到了公司,在一番磋談後,正式和浩海工程公司簽訂了簡建材廠的項目合同。並定下即日開工,為期兩個月的超短工程期。


    工程造價方麵,按照方斌此前給出的承諾,約莫三百八十萬。


    這三百八十萬,包括六個獨立鋼架構廠房,廠區的地麵平整,以及廠內物流通道的鋪設。


    不便宜,但絕對沒像李太山擔心的那樣多花冤枉錢。


    廠房的事情定了下來,李陽算是緩了一口氣。也終於有時間關注了一下除了建材廠之外的其他事情,給林嘉欣那麵通了幾個電話,打聽了那麵的進度。


    在到達香港之後,林嘉欣第一時間便找到了金融事務所,過戶了一家空殼公司,並且通過香港那麵的金融買辦,為這家注冊地在開曼群島的空殼公司拿到了國際貸款資質,以及國際貨幣交易準入。


    看起來挺順利,但其實其中過程也非常曲折。


    簡單來說,能在到達香港不到十天的功夫裏,辦妥了這些事情,基本上就是林嘉欣用錢硬砸出了一條路來。


    就這麽幾天的功夫,為了給李陽的泰幣交易做準備,林嘉欣就已經砸了近四百萬下去——其中最大的開銷,是以公司的名義在香港買了一塊絕對沒有開發價值,但是仍然貴到離譜的地皮。


    沒有這個地皮作為地皮的話,公司就沒辦法進行國際日元貸款。


    對於林嘉欣的操作,李陽自然是沒有意見。


    林嘉欣之前在香港,其實也沒有什麽根基人脈可言。現在去香港進行金融準備,必要的前期投入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隻是一想到連同建廠的第一批撥款,自己這短短的十幾天內,就已經花出去了五百萬。而後續兩個項目仍然有巨大的資金缺口,李陽就一陣牙疼。


    一月十七日。


    此時已經是臨近年關,距離農曆小年就隻剩下三天的時間。


    公司裏,再一次的和方斌通過電話,在電話裏成功的將方斌這個可憐的乙方催到告饒,李陽放下了電話看了看桌子上的日曆。


    “大陽!大陽!”


    正當李陽想著,新年即將到來,自己是不是應該抽空給家裏準備些年貨,順便買點東西去趙天成,王文璽和秦喜斌那裏都走動走動的時候,於老四那粗狂的大嗓門便從一樓穿了上來。


    人未至而聲先到。


    緊接著,李陽就聽到於老四那劈裏啪啦的皮鞋聲,一溜煙的接近了辦公室門口。


    下一秒,於老四那張坑坑窪窪的大臉便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看到於老四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李陽趕緊起身給他倒了一杯茶水遞了過去。


    “幹嘛啊,毛毛躁躁的。木材加工廠那麵的春節期間排班趕工搞完了?”


    “哎呀!”


    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壓了一下紊亂的呼吸,於老四嗨了一聲,急道:“那他娘的還算是個事兒?木材廠那些下崗職工聽說過年期間加班三倍工資,恨不得把老婆孩子都叫過來算個人頭領一份工資,全家在工位上過年,大年三十在鋸木床上包餃子!”


    “那你不在那麵守著,急匆匆的過來幹嘛啊?”


    看著呼吸仍然沒有平複的於老四,李陽皺起了眉頭。


    “出事兒了!”


    於老四抿起嘴唇,眼睛裏難得的嚴肅。


    “怎麽了?廠子,還是?”


    “林業局出事了,就在剛剛我接到消息,之前去省森工集團開完會就去黨校進修的王文璽不再任綏城林業局局長,而是去省森工任工會主席。秦喜斌也調離了目前的副局崗位,被調到省森工檔案處任處長去了!”


    “什麽?!”


    聽到這個消息,李陽一時間有些愣神。


    王文璽和秦喜斌這兩個跟自己有交情的二把手和五把手都被調走了......


    而且是典型的明升暗降,李陽隻覺得一隻無形的大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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