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微風徐徐,帶著絲絲涼意。玄兒站在姚府偏門處等蘇千璃出來,忍不住縮緊手臂,嘟囔句:“這天變的也太快了。”


    “姑娘……”玄兒終於看到蘇千璃的身影,擔憂的上前,她本來應同姑娘一塊進去的,但這姚公子卻非要把她扣下。


    蘇千璃也看到了玄兒,前腳剛踏出姚府的門口,後腳就被姚非擇拉上了馬車。


    蘇千璃“……”


    玄兒“……?”當她不存在嗎!


    馬車裏寬敞明亮,蘇千璃坐在裏麵,顯得嬌小無比。


    撩開小窗的簾子,看著玄兒孤獨又無助的站在自家馬車旁,小身影越來越遠。蘇千璃轉過身子,憤懣道:“你這是幹嘛?”


    姚非擇拿過一件披風朝她扔去,嘴角扯出一抹笑,“送你回府啊。”


    蘇千璃不滿的扯下頭上的披風,欲與他爭,頓了頓,還是順從的披上披風,這七月的風還是有些涼薄的。


    “我自己有馬車!”說罷,蘇千璃就撩開簾子欲跳車。


    姚非擇懶洋洋的靠在車壁,也不攔著,輕笑道:“散架的馬車?”


    蘇千璃動作頓住,瞪向他:“你……是你把我的馬車弄壞的?”


    姚非擇微愣,看著她似是被氣笑了:“你沒聽說過我在京城裏的名頭吧,小爺我要真想整誰,就不隻是馬車斷幾根架子的事了。”


    這驕傲的語氣……


    蘇千璃神色複雜,想想也覺得不可能,從他們結識到現在,他雖然行為舉止不羈,但品性是善良的。


    “到底是誰呢?我才回京,沒道理結識仇家啊……”蘇千璃下頜緊了緊。


    姚非擇狐眼微眯,抬手輕輕揉蘇千璃的頭頂,那動作隨意得跟揉小狗的頭一般,“想知道啊……”


    蘇千璃揚了揚下巴:“怎麽?想用這個讓我跟你共乘馬車?不可能。”


    一柱香後,蘇千璃裹著披風坐在馬車裏。


    “放心好了,京城是小爺的地盤,以後小爺我罩著你!”姚非擇玩心大起,又伸手摸蘇千璃的腦瓜頂,發絲如墨,觸感輕柔順滑,宛如春風般的繞指柔。


    蘇千璃打掉頭上那隻作亂的手,無奈的笑了:“姚大公子是把千璃當兄弟了嗎?”


    “怎麽,你不願意?!你不知道京城裏有多少人想掙著跟我拜把子呢。”少年瞪大了眼睛。


    蘇千璃輕哼一聲,扭過頭去看窗外。


    馬車一事,看似小事,實則水深,他是知道一些內情的。


    想到這些煩人的事,姚非擇蹙眉問道:“你見過我母親了嗎?”


    “嗯?”蘇千璃抬頭看他,“自然是見到了。”


    姚非擇被她一雙清澈的眼眸看的不自然,扭過頭去:“那……那我母親對你是什麽評價?”


    蘇千璃不明所以,“今日的奪人眼球的不是我,姚夫人對我自然沒什麽評價。”對她一個十歲多的孩子能有什麽想法。


    姚非擇神情一瞬呆滯:“不是,我……”


    蘇千璃清眉一挑,問道:“姚非擇,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有話就直說。”


    姚非擇眼神閃躲,直挺挺腰急促說道:“我是看你初到京城,認識的朋友就我一個,才想讓你多認識幾個姑娘而已。”


    不然就被蘇桐影帶壞了。後麵這句他沒有說出口。


    蘇千璃不太相信,“真的?”


    姚非擇感覺自己的人格遭受到質疑,瞪眼看她:“你把小爺當什麽人了!”


    蘇千璃撐著下巴,定定的看著他,真誠道:“謝謝。”


    姚非擇一怔,耳根漸漸有控製不住的熱度,擺擺手:“嗨!跟大哥不用說謝,誰叫你是我罩的。”


    他拿起身旁的盒子遞給她,“喏,玉佩。”


    蘇千璃接過,手上動作一頓,看了眼不知為何別扭的姚非擇,心道:他是個心細的人,自己要不要也做個回禮?


    蘇千璃扯了扯姚非擇的衣服,問道:“你有沒有什麽喜歡的小玩意兒?”


    看了眼衣衫上那隻嬌小嫩白的手,在暗紅色的襯托下更加惹人憐愛。姚非擇別過頭,心裏莫名掀起一場歡喜,語氣按捺不住道:“……我也沒有什麽喜歡的小玩意,最近,倒是缺個香囊。”


    自己從來不配帶香囊這些玩意,卻想配合她讓她做給自己才撒下謊,要是被秦穎那幾個小子知道了,非得笑話他一番。


    蘇千璃盈盈笑著,還好,做個香囊應當不難。


    當然,理想是美好的。當蘇千璃麵對籃子裏那一團針線時,犯愁了。


    姚府


    內閣的太師椅上,姚夫人的近侍嬤嬤兩手在給主子揉著穴,她從小便跟在夫人身邊,從紫川的葉家到盛京的姚家,幾十年的風風雨雨,夫人一個眼神,她便知道該怎麽做。


    瑞腦輕燒,安神的熏煙緩緩浮動。力道適中的揉弄,令姚夫人整個身子都放鬆下來,“靜嫻的手藝又精進了。”


    嬤嬤靜嫻一笑:“哪裏是奴婢的手藝好了,分明是夫人最近勞累過度了。”


    姚夫人輕歎了一聲,似是累極了。


    靜嫻手中的動作頓了頓,遲疑又小心翼翼的問:“夫人,那封信……真的不送了嗎?”


    姚夫人闔眼,眼底一片暗影:“今日你不是也看到了嗎?杜語嬌那個性子,不行。”


    靜嫻也輕皺眉,“看來城裏的一些傳聞也不全是假的。”


    合歡郡主貌美品性卻不佳,常打壓府中庶妹,苛責婢女。與眾多的官家小姐有口角紛爭。


    但就是這麽一個品性不佳的郡主,卻極得太後疼愛。也是耐人尋思。


    姚夢緣精心準備了三天的花宴就這般草草的結束了。


    漆黑寂靜的屋子裏,遠遠的上方,隻一小窗透過淺淺淡淡的光影。


    姚夢緣拖拽著華麗的羅裙,頹然靠牆而坐,神色木然直視,似墨韻畫裏失去靈魂的仕女,如死水靜謐。頓了頓,她緩緩將一張俏臉埋在膝間。無聲歎息。


    被關進黑屋子,若是尋常大家閨秀,這會兒恐怕早就哽咽不已,但她沒有哭,一切靜謐的陰森詭異。


    隻是那顫抖緊握的雙手泄露了她的情緒。恍若深淵中的困獸,在掙紮,又在隱忍。


    她怕黑,姚夫人是知道的。


    誰能想象到,平日裏高傲不可一世的姚夢緣會有如此狼狽頹靡的一麵。


    掩麵,一聲輕歎。


    思緒飄遠,她又突然想起年幼的那段時光,靜謐的草屋,母親勞作的身影,還有娘親送給她的那個兔子。


    兔子雪白潔淨,毛茸茸的甚是可愛,她喜歡極了!那時候她天天將它抱在懷裏,愛不釋手。


    蕭瑟的院中,添了一抹活潑好動的雪色,那寂靜孤獨的時光恍若鮮活過來。她想著,若它能陪自己一生就好了。她再也不用害怕這寂寥高牆裏,那蕭瑟寂靜如荒世的孤獨了。


    她以為,她會在這個偏僻的草院裏度過一生,那時的她沒有多大的悲傷,因為從出生以來,她就不曾擁有過什麽,故而也不奢求什麽,如此平淡的耗完餘生,似乎也並不難。可世事難料,總有許多事與願違。


    她發現她的白兔子不見了,那是她母親送給她的兔子。


    她慌慌張張的去尋找,一天一夜,披著單薄的衣衫在雪地裏尋找。


    冷風凜凜,劃過她稚嫩的臉上猶如利刃入骨。但她無暇顧及,她害怕那一抹鮮活至此從她人生裏消失。


    最後,她隻尋得了一堆骨頭。漫漫蒼白大地上,有火焰咧咧燃燒,猶如血紅的紅蓮綻放於雪色裏。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慵懶又滿不在意的女子,她墨色長發隨風飛舞恍若天絲飄飄灑灑,星星點點的雪花環繞其旁,燦若眾星拱月。女子挑著冷冽媚眼,對她輕微一笑,便勾出絕代風華的色彩,那漫天飛雪在她麵前頓失驚豔,期期艾艾的淪為了陪襯。


    可是她並沒有為這驚天美色所蠱惑到,反而覺得一股如鬼魅壓迫的恐懼,從腳底攀附而上。


    女子空靈的聲音遠遠傳來,輕浮的似要隨風飄散。


    “原來這是你的寵物啊,你把它養的不錯,很好吃~”


    很好吃……


    她小小的身子猛的顫抖著,一雙大眼睛裏寫滿恐懼。


    修羅!修羅!修羅!腦中的聲音不斷回響,過了許久,不聽使喚的雙腿終於有了知覺。


    她一邊哭嚎一邊拔腿拚命的往回跑,厚重的雪地裏烙下她小小的足跡。她跑的忘我,連鞋子掉了一隻也毫無察覺,任冰冷的雪侵蝕她的腳心。


    “娘親!”她急促用力的拍開娘親的房門,腳底血跡斑斑的立在門口。


    溫溫燭火光影裏,溫婉的婦人柔和的轉身看她,美眸瞬時呆住,驚疑的問她為何如此狼狽。


    看著站在暖燈光暈裏的娘親,她急劇跳動的心髒仿佛得到了柔和如水般安撫,她撲進母親的懷裏,驚恐的將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婦人如水眉眼卸下驚訝,緩和下來,好笑的搖搖頭,一邊替她換衣服,一邊無奈道:“那是你姑姑,你何必如此怕她。”


    婦人細眉又微皺,聲柔如水安慰道:“至於那隻兔子……娘再幫你找一隻吧。”


    她心頭仍然發怵,娘說關於兔子的事她全然沒有在聽,她抬頭說:“可她會吸女孩子的血,我之前看到過的,娘,我怕。”


    哐當一聲!婦人手中的盆在她震驚的眸中落下。婦人快去伸手捂住她的嘴,她感覺母親的指尖輕輕顫抖,婦人神色驚恐萬狀告誡她:“此事再不許說起!將它爛在肚子裏,聽,聽到沒有?”


    被母親的情緒波動,她眼中升起霧氣蒙蒙,哽咽的點點頭。


    那天夜裏的事她們誰也沒有提起。


    後來,她這個常年不得寵的母親突然不見了,他們說,她是生病去世了。她不明白,明明看起來好好的娘親,怎麽會突然生病走了呢?


    可她太弱小了,她不敢問,隻能一個人在漫天雪地裏哭著。


    後來,她再也沒有看到過那個恍若鬼魅的女子。聽聞,她入宮了……


    她不用再害怕了,可是她的母親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時,她每天晚上都在夢魘,每晚都在做著同一個夢。床頭一直點著燈火,可是她又怕,驚醒後麵對空蕩蕩的屋子,身旁沒有了那個輕柔呼喚她的人。


    直到後來,姚夫人憐惜她這個孤女,便將她帶出了那個孤寂空落的小院子,她就再也沒有踏進那個小院子。


    將她兒時所有的苦與樂都埋葬在了那裏。


    黑暗中,姚夢緣驀地抬頭,心頭驚悚,喘著粗氣,五指陷入手心,溢出滴滴鮮血,一雙泛著幽光的美眸直直盯著遠處,眼中湛滿陰鶩和狠厲。


    七月的京城,漸漸泛起涼意。護城河旁的一派柳樹又一點一點染黃。


    但那說書人的茶館卻熱鬧依舊。自姚府花會之後,京城裏便有傳言,蘇三小姐歸故裏之事。


    “世人皆知,長公主與蘇二郎那可是琴瑟和鳴恩愛有加啊,怎會突然又冒出個閨女來呢?”


    說書先生清了清嗓子:“都說世上沒有不偷腥的男人,想來,如蘇二郎這般男子,也逃不脫這一慣律啊。”


    說罷,堂下人皆哄笑起來。大元民風開放的好處是,他們可以隨意將高門貴族的隱蔽之事當做茶後餐點來說。


    “聽聞,這新冒出的蘇三小姐擅理花卉,哎,還長的極為貌美。”


    “真的?可是我怎麽聽說,那小姐不過十歲左右啊。”


    “嗨,現在還小,都能看出人家模樣好,那等長大了,還不得……”


    又是一起哄笑。


    “嘖嘖,這恒國公府出的子女,都是各中龍鳳啊,前陣子那貌若風神之子的蘇三郎,當街掩麵拒群芳,何其風流,現在又突然冒出個蘇三姑娘來……”人群中,不知是誰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聽聞姚夫人對此女甚為喜愛啊。”


    眾人一聽,紛紛點頭,最近這蘇府確實在京城裏頭出盡了風頭。


    茶館裏的一角,站著一名緋紅衣裙的少女,抱臂斜倚在門框處,紗巾遮住半張容顏,即使如此,也不難看出其姿色傾城。


    高雪蟬冷眼旁觀那激昂澎湃的說書人和底下那些渾身透著酸氣的書生們。


    眼底劃過一絲嘲諷,轉身出了門。


    人言可畏,一群**縱的愚民,也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能體現出作用來。


    沉和藥館並不是京城裏最大的藥館,也不是京城裏最好的藥館。曆經兩個朝代更迭,卻依舊靜立在曆史的幽靜處,徐徐綻放它的藥香。


    不同於那些氣派有家族背景的藥館,沉和藥館是一個身份普通的醫者開的。傳到現在,已經是第三代了。


    藥館裏,一名白衣雪須的老者正在給前來看病的布衣百姓搭脈。


    若是看外表,人們或許還會以為,這是個慈眉善目的醫者,當然,人不可貌相。


    “趙四郎,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夫?!”一聲怒吼響徹醫館,但前來看病的老幼婦孺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


    那憨厚的趙四郎連連擺手,一臉苦澀:“老神醫,這說哪裏話,我們奉著您老都來不及,怎麽會看不起您呢。”


    “我上次給你的藥方,叫你按時吃藥!按時吃藥!你吃了嗎?”暴脾氣老者氣的胡須都炸了起來。


    趙四郎低下頭,呐呐道:“沒有。”


    “我們家都是做的小買賣,能養活家裏幾個人口就不錯了,哪裏還有錢買那些貴重的藥材,我這病也病了好幾年了,不是也沒啥事,老神醫,您就給我開點便宜點的藥就好了,我還得趕著去攤子幫婆娘賣包子呢。”


    老者不說話了,瞪了他兩眼,依舊氣惱,轉身罵罵咧咧的吩咐小童去後堂抓藥。


    老醫者在前堂給病人搭脈看病,醫館裏的兩名小童在後堂抓藥,近來看病的人逐漸增加,他們忙得腳不沾地。


    高雪蟬踏進醫館便看到了這一幕,心底又冷笑一聲。轉身走到後堂,熟稔的抬手招來抓藥的小童:“按這個單子上的抓四份給我。”


    另一個小童從藥櫃中抬頭,對高雪蟬笑道:“高姑娘,又來抓藥了啦。”


    高雪蟬挑眉:“怎麽,想我了?”


    那小童被調侃了,笑了笑,紅著臉又埋頭藥櫃中。


    沚鶴接過單子看了看,一張清秀如玉的臉紅撲撲的看了看眼前的女子,聲音清澈幹淨:“高姑娘若是有何不適,可叫我們先生……”


    高雪蟬擺手打斷他的話,皺眉道:“每次來你都說這話,你不膩我都膩了。你隻管去抓藥就是,銀子一分不少給你。”


    沚鶴一愣,“姑娘你誤會了,我不是……”


    高雪蟬斜眸看了他一眼。


    沚鶴紅著臉點點頭:“好,你等一下。”


    沚鶴去抓藥了,高雪蟬便打量了一番醫館,館裏透著一股淡淡的藥香,令人清新靜神,陳設相當樸素,與她第一次來時沒什麽變化。


    繁華如盛京,竟也有這種地方?高雪蟬抱臂環視了一番,轉身時突然撞上一雙清澈幹淨的含笑眼眸。


    高雪蟬一驚,向後退了退。“你這是要嚇死我啊!”


    沚鶴也被她嚇了一跳,“小心!”怕她摔倒,伸手欲扶她,卻被高雪蟬閃身躲開了。


    “別碰我。”


    伸出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沚鶴也不惱,將藥包遞給她,溫和的笑了笑:“小生冒犯了,姑娘,這是你要的藥。”


    高雪蟬朝他翻了個白眼,一手交錢一手拿貨,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心,涼涼的指尖似是帶刺一般,沚鶴耳根染紅,神色如常的收回手。


    “姑娘,身體發膚授之於父母,若是有病了,定要找大夫好好看看才是。”沚鶴一本正經的說道。


    頓了頓,又道:“那藥性有些烈,得小心用著,切忌傷口……”


    你才有病!


    高雪蟬轉身抬起的腳又落了下來,回頭看向他,眸色沉了沉,沚鶴那清玉俊雋的臉上,清晰的刻著擔憂。


    她想,她終是看不慣這樣清澈的眼睛的。蘇千璃是,這小童也是。


    高雪蟬突的柔柔一笑,美人半遮麵,一笑傾城覆山河。


    小童未料到這一笑,腦中轟的一聲,整個人便愣住了。


    她靠近小童,輕聲細語道:“我不想讓家人擔憂,這隻是一點小病,若是有人來問,小童幫我瞞著,好不好?”


    美人靠近,馨香襲來,沚鶴青玉般的臉早已熟透,幸好看病的人都在另一堂。


    沚鶴麵色羞窘的退了一步,話語潰不成軍,隻點著頭作答。


    高雪蟬捂嘴笑了笑,心道:真是個色呆子!


    蘇府


    高雪蟬繞過影壁,來到西院,在一條鋪滿鵝卵石的小道上,正巧碰上蘇桐影的侍女翠耳。


    可謂是冤家路窄了。


    之前府裏傳言說三夫人欲將高雪蟬認作義女,後來又不認了。


    不認的原因竟是三夫人想將高雪蟬許給三少爺,這讓翠耳如何能接受的了,她是公子院裏的人,幾年來,公子隻有她一個通房婢女,沒道理讓個外來的鄉下丫頭搶先了去。


    翠耳端著托盤,上邊是蘇靈的藥。翠耳撇了高雪蟬一眼,譏諷道:“呦,是高姑娘啊,這是打哪兒去?四姑娘已經睡下了,你還能找誰?”


    高雪蟬神色不變,一笑:“三夫人叫我過來陪她下棋。”


    翠耳臉色瞬間變了變,語氣愈加難堪:“嗬,可以啊,攀上了夫人的大腿,有幾分手段,可你也別忘了,這可是蘇府,二夫人最是厭惡底下人心思不正,你可得小心些。”


    蘇府的少爺們都有好幾個妾室,光是蘇宏的妾室就有八個,唯有蘇彥開這個尚公主的沒有妾室。


    那些丫鬟們原以為蘇二爺是怕公主生氣,沒想到十幾年來,蘇二爺連別的女子也不碰,蘇二爺生的本就儒雅俊郎,又風度翩翩,惹得一眾女子芳心暗許。


    君氏也知曉府裏那些婢女的小心思,隻不過她向來溫和大方,再說也沒有人敢做什麽小動作,也就沒有過多的在意。


    如此,就有大膽的婢女動了不該動的心思,趁著君氏不在,夜裏爬上了蘇二爺的床,不巧,那一夜的蘇二爺醉酒了,那丫頭也就順勢得了寵幸。


    君氏回來時,那丫頭還躺在蘇二爺的床上,君氏盛怒下,便把那丫頭打了個半死,發配到了莊子去。


    不久後就傳來了那丫頭的死訊。


    此後,府裏那些貌美的婢女們都收起了那些花花腸子,不敢有何妄想。


    高雪蟬眼神沉了沉,“翠耳姑娘,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你話裏話外的都是攀上主子,莫不是自己生了這般心思,也將別人想的與你一樣?”


    “你胡說什麽!不要把你的髒水往我身上潑,你有沒有那麽想,府裏的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翠耳冷笑一聲,“嗬,說是找親戚,來京城那麽久了也沒見過你的親戚啊。是不是人家根本不認你,就想賴在國公府啊?”


    高雪蟬狹長的桃眼裏閃過一絲精光,臉上卻平靜如水,再沒有說話。


    見她不搭腔了,自己也無趣,翠耳道:“閃開!”。


    高雪蟬眉心微蹙,向一旁側身。待翠耳走遠後,高雪蟬才收回陰沉的視線。


    抬手看了看血痕點點的掌心,心底深處的戾氣不斷翻湧,深吸幾口氣,強壓下眼中的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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