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席間此時相談甚歡,雖然起初有些波折;但一席壽宴還是一直吃到月正中天,眾人方才盡興而歸。飯後再問起眼前打算,當得知陽頂天仍然毫無去處後;封不平不但命人又將客房捯飭了一番,而且還特意安排了兩個下人供陽頂天使喚。


    眼看盛情難卻,想想自己也確實無處可去;陽頂天隻稍一思忖,便答應在此先暫住了下來。此後的幾天裏,雖然每日千篇一律的吃酒、應酬日子頗為枯燥;但由於時常能與那範遙促膝長談,陽頂天卻也並未覺得煩悶。交談中,陽頂天發現:這範遙雖然對各派武功知之甚詳,但對江湖之事卻幾乎一無所知。


    ‘看來若想要問出當年鐵筆門慘案端倪,還需日後尋機向封不平本人詢問才好。’主意打定,陽頂天遂安心在此等待起了詢問良機。如此一等,又是半月之久。眼看距離封不平壽誕之期已過去了月餘之久,卻仍未找到詢問良機的陽頂天自然難免有些心急了起來。


    這一日,當得知又是要自己前去後堂酒宴作陪之時,陽頂天本不想去;但聽說了此次前來客人乃是少林、武當兩位掌門後,他立時就改變了主意。‘據說這少林、武當弟子遍及天下,其掌門見聞更是廣博無比!與其相談,或有一些收獲;也說不定。’想到此處,陽頂天遂當即欣然趕赴了後堂酒宴。


    前往途中,原本以為領袖武林的兩派掌門應該是天神一般的人物;但見麵後所見情形卻又使陽頂天不由大吃一驚。那少林派掌門悟因和尚神色肅穆,袈裟**;倒還不失為一門大派的掌門架勢。但那武當掌門三豐道人卻道袍敞開,赤足亂發;加上其有意放浪形骸的舉止,除了從此人精光乍現的雙目能看出其修為頗高外,在其身上著實找不出絲毫掌門風範。‘難怪江湖中人將其稱作張邋遢,果然是所言非虛!’陽頂天心道。


    少時,酒宴開始,一通客套話說完;眾人交談內容很快便說到了此來正題。‘前番聽聞封大俠壽宴遭襲,我與悟因掌門探望來遲;還請封大俠莫怪。’三豐道人首先說道。言畢,立即扯下一條雞腿,邊往嘴裏硬塞邊問道‘來人是何路數?可查出端倪了麽?’‘目前還……’封不平剛想作答,但那三豐道人已將整隻雞扯得稀爛;拿起一塊遞了過來。


    ‘這……’見封不平稍顯遲疑,那三豐道人索性將滿是油汙的雙手在汙漬斑斑的道袍上擦拭了幾下後,直接下手為眾人分起了雞來。輪到了陽頂天時,雖然隻分到了一隻雞屁股,但陽頂天還是趕緊起身一禮道‘多謝三豐道人掌門。’‘此話太過拗口!道人姓張,叫我張三豐便好!’三豐道人駁斥了一句後,當即便拿起一隻雞爪吮吸了起來。


    看其吮吸津津有味之狀,陽頂天遂再不客氣;拿起雞屁股便大嚼了起來。‘這位是?……’見陽頂天吃得頗為痛快,張三豐向座中之人探詢道。‘此為鐵筆門高足陽頂天陽少俠!’封不平起身介紹道。‘鐵筆門陽頂天?此人莫非?……’頓時麵現疑色的張三豐這才放下了手中雞爪四顧猶疑道。


    ‘不錯!此前壽宴上打跑來敵的正是這位陽頂天陽少俠!’封不平忙不迭應道。聞言‘鐵筆門弟子能獨戰七個頂尖高手?’張三豐與悟因和尚齊齊停下露出了狐疑之色。‘當然!僅以鐵筆門武功自然是難以辦到!但據陽少俠所說;他還有一位不世出的高人師父……’看二人神色,封不平趕緊接著解釋道。


    ‘是哪位不世出的高人師父?陽少俠能否告知老衲呢?’久不做聲的悟因和尚突然冷不丁問道。看座上眾人連連示意,陽頂天雖感柳公島之事頗為離奇;但見少林掌門發問,卻也不得不據實相告。‘我師父名叫汪直,居住在柳公島。’陽頂天鄭重說道。


    ‘這便對了!這便對了!’應聲不迭的張三豐二人立時齊齊露出了震驚之色。‘我師父是什麽來頭?可有什麽不妥麽?’看二人神色,陽頂天脫口問道。‘你小子果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張三豐嗔怪了一聲後卻反問道‘莫非你未曾聽說過那句歌謠麽?灰鶴出浮雲,雙龍現至尊!怎敵書生神勇?一喝蕩平江湖……’


    這句流傳已久的歌謠,陽頂天初入江湖時便曾有聽聞;但卻實在不知這句歌謠與自己師父汪直有何關係,遂衝口而出‘這句歌謠我雖然早有耳聞,但實在不知這與我那位高人師父有何關係……’


    ‘希望你莫要是裝糊塗才好!…’二人嗬斥了一聲後講道‘這灰鶴出浮雲,講的是先前天山派掌門端木修,而雙龍現至尊,則是早前的江湖至尊趙惟明;至於這一喝蕩平江湖的書生嘛,所指正是前時一介書生的汪直!……’言畢,見絲毫未以為意的陽頂天一副狐疑之色,二人當即便又將數十年前那次中土武林與西域高手對決時的情形向陽頂天大致講述了一遍。


    ‘貧道今年已九十有六!當年華山對決之時,我亦是山下現場觀戰之人;親眼所見,諸位無需多疑。’末了,見陽頂天等人俱是一副驚疑之色,張三豐又特意解釋道。此言一出,陽頂天疑問全消的同時,不由為自己當時的奇遇而暗暗稱幸了起來。


    ‘二位掌門!晚輩前時壽宴之事;不知兩派可曾……’見幾人話題越扯越遠,封不平不由急切了起來。‘咱們武林正道自會為你討還公道!隻是目前還……’張三豐斷然應了一聲後,隨即卻又沉吟了起來。‘貴派是否已經查出了端倪?是不是對方太……’見二人沉吟之狀,封不平急急問道。


    ‘按小徒所講,從當日來襲之人不以麵目示人來看;其行事手法倒頗與日月神教有些相似!隻是這日月神教老巢,目前還不得而知…..’悟因和尚無奈歎息道。見狀‘日月神教又是何來頭?’聞所未聞的陽頂天脫口問道。‘這日月神教確是大有來頭!……’悟因和尚隨口應了一聲後講道‘據說此教是由西域各派高手組合而成,由於其相貌與我中土之人大相徑庭;故而其每次外出作案時,均以蒙麵裝扮出現;以防止暴露身份!人言這日月神教座下有黑木、紅風、青石、紫電四大堂口,頂尖高手不下數百之眾;而且還……’


    悟因和尚此言一出,當即便聽到封不平長歎一聲忿忿說道‘既是對方實力如此強勁,那老朽此次遭襲;看來,卻也隻能自認倒黴了……’‘封前輩無需懊惱!既是對方打上門來,咱們隻需將場子打回去也就是了;何需如此?’見封不平無奈搖頭之狀,陽頂天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陽施主作為江湖至尊汪直傳人,既有平賊之心;看來,此事似乎有轉機了。’連連頜首的悟因和尚向張三豐示意道。‘悟因掌門所言極是!想那汪直當年一喝震退宵小;何等威風?今有其傳人擔當此事,想必汪直不久後便會重現江湖。’張三豐撫胸笑道。


    ‘如此,老朽便將前番受辱之事托付與陽少俠了!’聽二人言語,這才露出笑意的封不平連忙向陽頂天起身一禮道。見狀‘這,這,這這……’陽頂天本想推辭,但想到了汪直當年的神勇情狀後;卻也不願弱了師父威名。‘師父當年僅隻開口一喝,便將西域邪派嚇退了數十年!如今我既已學到了他壓箱底的武功,可不能讓人小瞧了師父’想到此處,陽頂天當場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陽少俠果然不愧是汪直弟子,確是有其師風範!隻是由何處入手,你可有頭緒了麽?’悟因和尚稱讚了一句後反問道。‘目前雖無頭緒,但我想隻要這日月神教還在江湖走動;我隻需四處留意查訪,定能查出其蛛絲馬跡!’陽頂天想也未想衝口而出。‘不畏險阻!不懼強敵!確是汪直當年之風!’連連道好的張三豐二人同聲讚道。


    ‘眾位放心!我定不會辱沒了家師名聲!’見座上眾人又說起了汪直當年事跡,陽頂天心中頓時騰起了豪氣萬千丈。‘如此甚好!若需人手,隻需知會老衲一聲便可。’見狀,悟因和尚應了一聲後,立即當麵交待起了相關事宜。嘮嘮叨叨的一番話聽完,返回住處後,陽頂天這才開始思忖了起來。‘看方才眾人談起這日月神教畏之如虎之狀,其實力定然非同小可!’想到此處,陽頂天不由為自己席間的冒失之舉頗有些後悔了起來。但再轉念一想‘既然這日月神教來頭頗大,要查出其蛛絲馬跡料也不難!據說師父當年成為江湖至尊時所用的武功便是紫陽心法,而我既已學得了師父的看家本事又答應了人家;既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闖上一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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