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轉,曾經的少女有著柔膩的肌膚,有著最單純的笑容,但是物是人非


    燕銘心微閉上眼,隻感覺破碎的空間,從自己的手中流走。


    “既然你尋我,我便了你當日的因果吧。”


    *****


    太陽照耀下的雪山,顯得靜謐而聖潔。


    唐謐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雪山,又掉頭去看周嘉雲,“周師兄,我們要上去嗎?”她時而蹙眉,時而歎氣,周嘉雲看得好笑,隻道,“你也知道,那個村長嘴裏的話,不能盡信。”


    唐謐瞧著那雪山,巍峨的山籠罩在神秘之中,


    “自然不能信他。”她的臉上露出一個莫測的表情,“他居然說,上了雪山就有*之門,穿越這*之門就能夠尋到寶藏!當我們是笨蛋嗎?”


    聖女的寶藏,又豈會如此兒戲?除了這是個拙劣的陷阱,唐謐想不出其他理由。


    她邪惡地一笑:所以,她也沒有讓那村長好過。


    周嘉雲看著她的笑容,隻感覺一陣涼風吹過。


    女人呀,女人真是不能得罪呀。想起那個村長被捆綁起來,扔到了茅坑裏,周嘉雲就覺得一陣惡寒。並且在扔他之前,還將他身上的法寶搜刮一空,其中,就包括了十來片金葉子。


    這金葉子,也不知道是從何處來的,隻覺得神秘異常,上麵刻著古樸奇特的咒文,隻要佩戴一片在身上,居然就能夠逃離這陣法的幹擾。


    能夠恢複修為,這是最讓他們高興的事情了。


    唐謐糾結來糾結去,也不曉得到底要幹啥好,兩人之間,忽然有一陣短暫的靜默。


    “也不知道,明霞宗怎麽樣了。”唐謐悠悠地歎氣。


    一晃之間,離開明光界已經悠悠五年了。


    時光倏爾飛走。陪伴在身邊的隻有那個少年。修士的年紀,總是不見老去。


    “唐師妹。”他忽然伸出手捏住她的,“我會一直都陪著你。不管回不回得了明光界,我們倆都能在一起的。”


    他不說甜言蜜語,這一句話,隻是輕輕的承諾,唐謐卻聽出什麽不同來。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不再叫她“小謐”,又變成了以往的“唐師妹”。她以為他自己腦子抽風,並不曾多想,可是今日,他居然主動提起明光界來。


    她的心裏,喜悅如同豆粒一樣破土而出,可是她不敢多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怕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隻敢小心翼翼地,用著旁敲側擊的手法,“周師兄,也不知道現在周掌門如何了。”


    卻見他臉上有過一絲黯然,“父親修為盡複,想必能夠更進一步的。”


    唐謐聽他這話,簡直是喜出望外,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你記得了?你居然記得了?”唐謐驚叫起來。


    這姑娘果然是粗心大意。她喜出望外的神情令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早就恢複記憶,一直以為她已經知道。誰知道這人卻還一直以為他記憶未曾恢複,還當他是個小孩子,麵對他小心翼翼。


    他伸出手摸她腦袋,“小謐——”


    她的笑容僵在臉上,“你到底記不記得啊?”


    “記得!自然是記得!”


    唐謐瞧他笑容可惡,似乎是在嘲笑她,一怒之下,一把摟住他,“怎麽了?居然敢笑我!”


    周嘉雲萬萬想不到,這女人如此大膽,一言不合,就居然——


    他被她的柔軟的身軀緊緊地摟住,隻覺得馨香撲鼻,一時之間,感受無法盡述。


    “周嘉雲!你看你還敢不敢笑話我!”


    他哪裏敢啊。他的臉燒紅,心中砰砰直跳,不知道為何,卻又開始胡思亂想:幸好不是傳說中的佛修,要不然,以我的心性,估計連築基期都練不上去!


    正當周嘉雲慢慢適應這溫香軟玉,要好好體味的時候,唐謐忽然從他的懷中蹦了出來,大叫道,“呀!那是什麽?”


    周嘉雲回頭去看,卻見那空中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可那唐謐,偏偏瞪圓了眼,“我明明見著七彩的遁光。那應該就是七彩的遁光,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七彩的遁光?那得是多強大的修士才能發出。


    周嘉雲毫無知覺,隻搖頭道,“我什麽感覺也沒有。”


    “正是什麽感覺都沒有才可怕!你可是築基中期的修士,你一點感覺都沒有的修士,得是什麽修為?”


    忽然,她想到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最強大的修士,不就是那明光界第一元嬰——鴻宇道君嗎?


    難不成他都追到這裏來了嗎?


    *****


    趙慧之撫摸著七寶項鏈良久,終於做出了決定。


    終歸是要送出去的,她準備往村長家的方向走去。


    一切是為了孩子,她的犧牲,又算得了什麽?


    但是忽然之間,她感覺到一陣凜冽的寒意,從腳後跟慢慢地爬上來。


    七寶項鏈不受控製地從她懷中飛出,她尖叫起來,“你是誰?”


    空中空空蕩蕩,連一絲微風都無,可是她的七寶項鏈,卻瞬間失去了蹤跡。


    她嚇得魂不守舍,可是失去了孩子的前程的她,又忽然忘卻了恐懼,她不管不顧地大叫起來,“你是誰,你給我出來,你將我的東西還給我!”


    空中忽然傳來輕輕的喟歎。這聲音像是來自時空深處。


    下一刻,金光一閃,她睜不開眼,強烈的威勢令得她站立不穩,一個踉蹌,跪倒在地。


    她絕望地看著漸漸隱現的男人。隻見他一身普通的長袍,明明五官並不顯眼,卻通身帶了攝人心魄的氣派。


    她覺得自己仿佛看不清他的五官,隻要試圖去瞧,便覺得頭疼欲裂。


    隻這一下,她便明白,成千上萬的她,都不會是他的對手。


    是人嗎?是神嗎?還是魔?


    這赫德草原,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聖女的家譜之上,口口相傳的遺囑之間,都沒有提起過這樣一個人。


    不曉得他來自哪裏,卻能量大得可怕。好像就隻要他願意,隻要揮一揮手,這赫德草原便能夠灰飛煙滅似的。


    那男人慢悠悠地打量著七寶項鏈,眼中神色未明。


    “趙青儀在哪裏?”


    “趙青儀……”趙慧之臉色大變,“您要尋她做什麽?”


    “做什麽,自然是有事要尋她!這東西,怎麽到了你的手裏?”


    他指的東西,自然是七寶項鏈。他咬牙切齒,卻不願意接受這一個事實。她並沒有尋他,也並沒有求他。


    怒海滔滔,令得他有一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這男人微微屈動著手指,趙慧之隻感覺就那麽一刹那,整個人就不能呼吸。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男人,漸漸變得麵無血色,“……怎麽會,沒了氣息?我循著七寶項鏈尋過來,怎麽會沒了氣息?她的生機呢?我在這小千世界裏種下了一萬棵萬載青空,她明明能夠與這小千世界同壽的!怎麽一點生機都沒有了?”


    ——趙慧之覺得,她好像見了一隻暴怒的老虎。


    他要脫匣而出,他要殺人了!他的眼睛赤紅,閃爍著要吃人的火焰。


    “不要!”這兩個字還不曾說出來,她隻覺得心髒一痛。她不甘地瞪圓了眼。


    這便要死了嗎?


    她這一生,還從不曾真正按照心意地活著。


    她的孩子,還困守在赫德草原。


    於是,這就要死了嗎?


    趙慧之死前想到的最後一個詞,是死不瞑目。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群山也愴然地笑了。


    大地也蒼茫了。


    唐謐與周嘉雲都悚然動容。是什麽樣的強者,才能有這樣的氣勢?


    燕銘心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七寶項鏈,將地上那趙慧之的血給吸了進來,更閃爍著熠熠的光。


    燕銘心撫摸著項鏈,一邊撫摸,一邊笑。


    他自語起來,“你啊,你不過就是仗著我喜歡你。你明明知道,隻要你活著,我便誰都不敢傷害。你就裝著不知道。那袁雷有什麽比我好?修為比我高嗎?比我對你好嗎?你們啊,你們這些小女孩子啊,就是喜歡被人哄。他不就是比我會哄你嗎?逗你開心,陪你玩兒……”


    趙慧之的屍體靜靜地躺在那裏,像是無聲的抗議。


    “一見著這個女人,我便明白跟你有淵源了,長得多像啊。是你的血緣後代吧,是你與那袁雷的後代吧。你都死了,她何必要活著?你們都該死,而我不過是舍不得親手殺了你。”


    少女的肌膚,柔膩至極。


    他無數次幻想那觸感。


    可是那是他心裏,深而又深的,最不可觸及的一個夢魘。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他笑得癲狂,七寶項鏈從他手中滑落。


    正在這時,忽然有個少年的聲音,顯得突兀又可笑。


    “娘啊——”


    燕銘心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忽然撲倒了屍體上頭,抓住了那趙慧之的身體大哭起來。


    他素來果斷狠辣,一見著這少年,立刻想到了斬草除根。


    殺他,絲毫不難。


    可是,抓住他的脖子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都顫抖了一下。


    “怎麽會……怎麽會……”


    他臉色慘白。


    這少年,居然是混元體質!


    混元體質萬中無一。可是最湊巧的,他自己,恰好也是一個。


    這少年身上,有著他自己具有的混元體質!袁雷的子孫,怎麽可能?


    他如遭電擊,一時呆愣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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