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永泰帝的麵,鸝無極不敢表現出來,回到東宮就發了好大一場火。


    “父皇到底想怎麽樣,明明我才是儲君,現在居然開始扶持老四,是想讓他跟我打擂台嗎?”他如一頭困獸一般在室內踱來踱去,“上次你說那毒必然管用,結果呢,老四還不是活蹦亂跳?”


    趙良娣在一旁淌眼抹淚的,“誰知道他竟能挺過來呢,無論是毒,還是下毒的法子都是最隱秘不過的了,我們也沒想到啊。”


    太子妃冷笑一聲,“分明就是你的法子不妥當,這會子竟用沒想到三個字搪塞,把別人都當傻子不成?”


    鸝無極深以為然。


    趙良娣垂淚道:“太子妃娘娘的質問,嬪妾不敢辯白,隻是若太子妃早就覺得不妥當,為何不早說呢,這會子失敗了才說這些,沒用不說,夔王殿下那邊隻怕已經有了防備,那就糟了。”


    太子妃大怒,“好你個趙玉珠,還敢跟我玩花樣了,明明是你和你父兄出的主意不得力,還敢讓我背鍋不成?”


    鸝無極煩躁至極,“夠了,你們都別說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在這裏不夠讓人心煩的!”


    太子妃和趙良娣惡狠狠瞪了彼此一眼,先後退了出去,留下鸝無極一個人坐在屋子裏生氣,過了半晌,方良媛端了一杯茶過來,“殿下消消火兒,不過一點子小事罷了,沒必要著急。”


    她放下茶杯,走到鸝無極身後,輕柔的給他做按摩,“您可是嫡長子,這宮裏的皇子們加在一起都不如您尊貴,誰也越不過您去,您且放寬心。”


    鸝無極歎了口氣,“話雖如此,可是老四如今在那裏招兵買馬,我卻隻有幹看著,怎麽能不憂心?”


    方良媛輕聲一笑,“您未來是要當皇帝的人,難道還親自領兵打仗不成?臣妾雖然不懂事,可也知道帝王心術四個字,您要做的,是想法子製衡他們,而不是跟他們爭長論短。”


    鸝無極雙眼一亮,頻頻點頭,“是這麽個理兒。”


    他握住方良媛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笑道:“東宮裏這許多妃妾,還是你最得孤的心啊。”


    方良媛嬌羞一笑,“太子殿下謬讚了。”


    她方才早已在外麵偷看了許久,太子妃和趙良娣都得到了鸝無極的訓斥,隻有那費雲菲,大約知道夔王奉旨練兵的事一定會惹怒鸝無極,她來自蒼梧郡,唯恐城門失火被殃及了,所以沒往跟前湊。


    正因為如此,方良媛覺得自己有必要攻擊一下費雲菲。


    她低垂了眼眸,嬌聲笑道:“就算別的不論,不是還有費良媛嗎,她有那麽大的來曆,將來必要做貴人的,有她在,您的地位還用得著擔心嗎,反而是我們該擔心,將來她把我們都比下去了呢。”筆下中文


    其實鸝無極並不十分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之所以納了費雲菲,很大一個原因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再加上費雲菲生得實在是好,他才動了心。


    隻不過他到底是太子,滿心裏想的都是未來登基大事,東宮裏一個正妃三個側妃,除了費雲菲,其他都各有各的優勢,能實實在在幫得上忙的,而費雲菲隻有一個來曆,相比之下就弱了許多了,所以鸝無極盡管喜歡她的美貌,一個月裏還是很少歇在她那裏。


    這會子聽了方良媛的話,他捏著她下巴,“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你就吃上醋了,她跟你一起進來的,孤若是提拔她,總不會撂下你。”


    轉念才想到費雲菲來自蒼梧郡,據說其母常常出入夔王府,臉色才陰沉下來,冷哼了一聲說道:“不過是個八品小官的女兒,哪裏能越得過你們去呢。”


    方良媛見鸝無極隻是說了這麽一句話,絲毫沒有要把費雲菲叫來訓斥一番的意思,心下不免失望,不過也不能多說了,隻能繼續等待時機。


    蒼梧郡校場,傅墨玉練兵正酣,永泰帝沒有旨意時他就已經開始在操練了,新兵雖然多,不過他訓練嚴格軍紀嚴明,是以基本功都是有模有樣的。


    雖然是冬天,雖然校場上無遮無攔的連個擋風的地方都沒有,但因為訓練程度很高,所以士兵們身上都蒸騰著熱氣,很多人滿頭大汗,衣服都濕透了。


    聶林語站在高台上看了一陣子,校場上士兵們演練的陣法甚是新奇,是她從未在兵書上見過的,想來是傅墨玉的原創。


    暮雲立在她身後輕聲道:“殿下,您站了好一陣子了,仔細吹多了風凍著,還是趕緊下來吧,錦雲姐姐已經煮好了茶,都是咱們自己帶來的,最是幹淨合口,您且去喝茶吃點心歇一會。”


    聶林語抱著手爐,一雙大眼睛盯著校場,“沒事,穿得這樣厚還有手爐,一點都不覺得冷,看他們操演倒是有意思的很。”


    眼見暮雲一臉不讚同,知道她是擔心自己,且自己自從來了南國就一直病啊災的不斷,委實也不能逞強,遂笑道:“也罷,就下去歇會子好了。”


    回至室內,校場休息室條件有限,地龍是沒有的,四個牆角都放著大火盆,內裏燃著上好的銀霜炭,門後厚厚的棉布簾子擋著風,走進去一股熱氣鋪麵而來。


    聶林語坐下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愜意的眯起了眼睛,對錦雲暮雲感慨道:“不知不覺,嫁過來都快一年了。”


    錦雲抿唇一笑,“再有四個月就滿一年了呢。”


    想想他們出嫁之前,對未來惶恐不安,不知道南國的十一皇子是什麽樣的人,又擔憂聶林語心裏念著傅墨玉從而冷落了名正言順的夫君,如今一切擔憂都沒了,真是再也想不到,傅墨玉居然就是酈扶蘇。


    每當想到這裏,錦雲就忍不住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咱們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誰能知道傅大人就是夔王殿下呢,這可真是,世上的事再沒有這麽巧的了。”


    聶林語也是這麽想的,她原抱著一種無所謂的心態嫁來南國,沒想到,卻得到了上蒼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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