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還是遲了,傅墨玉的病情來勢洶洶,朝歌來見聶林語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抖,氣色不成氣色,說話聲音都變了調,“王妃,殿下他——”


    說了幾個字,就再也說不下去。


    聶林語已經敏銳的猜到發生了什麽事,“他感染了疫症?”


    心裏慌到了極點,可是她知道,她絕不能表現出來,她必須冷靜鎮定,才能給傅墨玉換來一線生機,如果她也慌了,傅墨玉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不能送到這裏來,”聶林語冷靜的說道:“你們立時收拾一個單獨的院落將他隔離,讓王大夫去給他把脈,得有個人日夜守著他,我去吧。”


    朝歌急了,急了半天終於找回自己的嗓子,“王妃,還把什麽脈啊,直接喝您開的那個藥方子不就蠻好嗎?”


    聶林語搖搖頭,“未必,即便是這裏的病人,都是要經過大夫把脈看診過後才決定是不是用我那個藥方,不同的人由於體質等各方麵的不同,不能用一樣的藥,且,即便是一樣的藥,分量也有區別,不能一概而論。”


    聶林語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別人能治好,未必代表傅墨玉就一定能治好,如果人人吃了藥就有效,疫症早就該沒有了才是,然而事實上,是每天都還會有人死去,隻不過死亡的人比之前少了好些。


    她不想說這話,怕說出來,大家會更加慌亂,她自己也是承受不起這個後果的。


    不知傅墨玉是天賦異稟,還是天生體質就異於常人,經過王大夫診脈,一劑藥下去,他居然醒了過來,而且還能起床了,聶林語去的時候,他正負了手站在窗邊,聽燕來匯報公務。


    因是病中,且沒有出門,所以傅墨玉沒有更衣,僅穿了白色中衣,披著件白色外袍,一頭黑發如瀑布般披散,越發襯出溫潤如玉的氣質,隻有一雙眼眸,微閃間寒光隱現。


    還沒進門,聶林語先放下一大半的心,疫症這種病,隻要能醒過來,就代表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調養。


    所以她微笑道:“你這會子應該多多注重保養才是,千萬莫要累著了。”


    傅墨玉微微轉頭,側臉線條極致美好,燕來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麵對聶林語的笑靨,傅墨玉剛要開口說些什麽,猛然一陣咳嗽洶湧襲來,幾乎喘不過氣。


    聶林語忙上前兩步替他拍著後背,剛剛放下的心,登時又提了起來,這一次發作的疫症,病人們共同的症狀是高熱不退,咳嗽還是很少見的。


    難道是在傅墨玉身上變異了?她簡直不敢想。


    傅墨玉咳嗽過了,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看著聶林語,熠熠閃光,絲毫看不出剛剛的狼狽,“真是不好,本來覺得好得多了想讓你放心的,反而讓你更擔心了。”


    聶林語低頭看時,桌上散落著一些文件,傅墨玉見狀又笑道:“前幾天曬出來的鹽,我讓他們運進京,隻在三和堂一家出售,而且每次隻給他們幾斤,這些,是簽訂的分成合約。”186中文網


    聶林語知道這是傅墨玉心血所在,即便是病著也絲毫不肯放鬆的,索性不再勸,順著他的話題往下說:“這種營銷的法子倒是好,一點點的放出去,價錢才能上來。”


    傅墨玉傲然一笑,“若是不能把咱們的鹽賣個高價,豈不是辜負了咱們吃的這麽多苦?”


    王大夫進來了,之前他來給傅墨玉把脈看病的時候還不是很敢蒙住頭臉,唯恐王爺說他不敬,隻在來前多喝兩碗預防感染的湯藥罷了,哪知傅墨玉十分體諒,讓王大夫怎麽對待別的病人的,就怎麽對待自己。


    王大夫這才敢蒙住了頭臉,跟給其他病人看病一樣,渾身上下不露一絲縫隙,進來了,先跪下請安,“給王爺王妃娘娘請安。”


    傅墨玉知道必是燕來讓王大夫過來的,畢竟自己方才咳嗽得驚天動地,他不可能聽不見。


    果然王大夫道:“聽說王爺方才咳嗽了,燕統領讓草民來給王爺診脈。”


    他說得戰戰兢兢,因為跟聶林語想的一樣,病人們極少有這樣咳嗽的,傅墨玉的症狀若是變異了,若是治不好,他們先前治了多少病人都沒用了,皇帝那邊惱怒起來,必然是要殺了他們陪葬的。


    診過了脈息,王大夫不敢抬頭,問聶林語,“王爺的病,不知王妃娘娘有什麽看法?”


    心思還是一樣的,想讓聶林語擔這份責任。


    事關自己老公,聶林語當然義不容辭,隻是她到底不是大夫,先前那藥方,也是前世有過才知道,如今讓她說看法,她還真說不出來。


    然而此時,拿主意的也隻能是她,想了想便道:“先加大藥量,如何?”


    王大夫自然不會反對,聶林語就去熬藥,親自守著,比給旁人熬藥更加精心到十分,然而連著吃了三劑藥下去,卻絲毫不見好轉,咳嗽起來依舊驚天動地,而且退下去的燒又漸漸起來了,聶林語心中焦慮不已。


    一般患有疫症的病人,如果能好,三劑藥吃下就可以見起色,起碼會退燒,所以聶林語剛發現傅墨玉退燒的時候是很高興的,可如今病情卻有了反複,且,如果吃了三劑藥都不能有效果的,基本就必死無疑了。


    病灶深入骨髓,就是所謂的藥石難救,憑是什麽靈丹妙藥,都無力回天了,難道,傅墨玉是這種情況嗎?


    心裏急得幾乎要發瘋,麵上卻還要維持鎮定,這裏人人都在看著她,傅墨玉病了,她就成了眾人的主心骨,她必須穩得住才行。


    燕來和朝歌更是心急火燎,朝歌就道:“奴婢去一趟別院,把範姑父接了來,他老人家醫術高明,是一定能治好王爺的。”


    “不是說範姑父病得起不來床嗎?”


    聽見聶林語這樣問,燕來一臉不以為然,“嗐,病著怎麽了,隻要還活著,王爺這邊有事,他就必須得來。”


    其實別說燕來了,其他人都是這麽想的,雖然傅墨玉算是被張姓女官一手養大,但是說白了,再是被尊重,她也是皇家的奴才,她老公雖然沒有給皇家當差,可是既然娶了皇子身邊的下人,也就算是皇子的屬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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