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千萬不能去,您若是染上了可如何是好?”


    聶林語看著外麵天空,天色雖然放晴,可是因為疫病的流行,到處都是一片愁雲慘霧,就連藍天,仿佛都蒙上了一層陰影,如同她的內心。


    “王爺都能去,為何本宮不能去?”聲音淡淡,卻堅定無比,想了想對錦雲道:“那麽你留下吧,我自己進去。”


    錦雲嚇了一跳,“殿下,奴婢從未說過貪生怕死,奴婢願追隨殿下同進退。”


    聶林語笑了笑,“傻丫頭,本宮何曾說過你貪生怕死,隻不過本宮自己樂意冒險,是本宮自己的事,你留在外頭,萬一有個什麽,你也好照顧本宮啊。”


    方才她是忽略了錦雲,也是習慣了到哪裏都得帶個人,被侍衛提醒才想起來,這種傳染病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她又何苦再拖上一個人呢?


    用巾帕蒙住了口鼻,戴好了特製的手套腳套,保證沒有一絲一毫的肌膚暴露在外,聶林語才進了莊子,她篤定自己的藥方是有效的,可是不親眼看看,總是不放心。


    這原是當地一個富豪的莊園,因為占地麵積廣大房屋又多,就被傅墨玉征用了,莊園外有士兵把守,進入莊園裏麵,來往的大夫和士兵也都是跟她一樣的打扮,彼此都看不清麵目。


    兩個症狀輕些的病人,抬著個死去的病人,送到指定的位置燒毀深埋,聶林語看了,不免又覺得一陣難過,都說亂世裏人命如草芥,可是遇到災荒,同樣如此。


    別說太平盛世了,就是打造一個人人都能平安活著的國朝,都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情。


    其實大夫們對她的藥方不信任,這一點她十分清楚,他們討論的時候聲音雖然低,仍舊有隻言片語被她聽見,之所以沒有遭到劇烈的反對,不過是因為身份而已。


    所以她才要親自來這莊園,以證明她相信自己的藥方,所以才不怕被感染。


    就因為她執意進來,所以那些個大夫才無奈跟著進來,不然之前他們都是把藥材放在莊園門口的,可是疫病變化多端,等裏麵的消息傳出來,大夫們商量著更換藥方時,說不定病情又起變化了,必須親身守著才行。


    親手煎好了藥,放在一個托盤裏端著,大夫們已經選定了第一個服用新藥方的病人,是一個女子,畢竟男女有別。


    喂藥的事倒是不用她親自做,那些大夫也不敢讓她來做,她隻在一旁看著而已。


    這女人高燒,整個人都昏昏沉沉,吃了藥就繼續睡了過去,聶林語一直守著,直到有大夫量了體溫,報告說高燒退了些,雖然還沒有恢複正常的體溫,但是也沒有上升,反而有所減退,說明這藥是有些效驗的,聶林語才放了心。


    有效就好,如果證實真的有效,她就可以命人大規模熬製這種藥,分發給所有的病人。


    一個侍衛大踏步過來,跟所有健康人一樣全身都包裹得嚴嚴實實,對聶林語行了個禮說道:“啟稟王妃,王爺回來了,聽說您在這兒,已經往這兒趕了,朝歌公公說讓您趕緊出去呢。”紫薇


    聶林語麵色一變,再也顧不得觀察這個病人,立時匆忙退出了房間,一溜小跑到了莊園門口,正好看見傅墨玉遠遠的帶著幾個從人疾步行來。


    他幾天幾夜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一雙眼眸卻依舊清亮,大踏步走過了,黑衣翻飛間,氣度翩然若謫仙,周身卻煥發著無比冰冷的氣勢。


    “語兒,你這是做什麽?誰讓你來這裏的?”


    傅墨玉的聲音裏,帶著罕見的氣急敗壞,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害怕,當他聽說聶林語去了莊園,心中立時就湧起了前所未有的害怕,他怕她染病,怕自己失去她。


    聶林語深吸一口氣,往後退了一步,站在莊園的門檻上,這裏,是一條沒有明著畫出來的分界線,跨越了門檻,就進入了隔離區。


    “你別過來,”她阻止傅墨玉,“我研究出一個方子,剛才已經給一個病人服用了,她高燒退了好些,所以應該是有效的,不過還要再觀察,所以我要留在這裏,你就別來了。”


    傅墨玉怒極,淩厲的眼眸微微眯了起來,聶林語說這話的意思,不就是以身犯險嗎,拿著自己的命不當命了。


    “此地有大夫有藥材,我已經快馬給父皇上了折子,過兩天會有禦醫到來,你跟我回去。”


    聶林語搖搖頭,“我已經進入莊園,你曾下令,莊園內許進不許出,所以,在疫情得到有效控製之前,我是不會出去的,你也不要進來。”


    她說著,狡黠一笑,“這裏各項救災事宜都要你定奪抉擇,若是你進來了不能出去,豈不是耽誤事,可若是你進來又出去,豈不是違反了自己下的命令,橫豎都是不妥的,所以你還是留在外邊吧。”


    傅墨玉氣得磨牙,素知她善辯,沒想到這種時候了,她還在自己身上耍心眼,她趕在自己回來之前,沒有征求自己的同意就進入隔離區,不就是因為自己那一道命令嗎?


    如果她出來了,那麽民眾就會以為,王妃有特權,可以無視隔離的命令,這樣一來,他的權威就會受到損害了。


    可她待在這樣危險的地方,他怎麽能放心?


    緊緊擰著眉,傅墨玉道:“語兒,你先出來,我換個地方給你隔離,不算違反了命令,單獨隔離你也是可以的。”


    聶林語還是搖頭,“那就失去意義了,我進來,就是要近身觀察病人用藥後的反應,所以,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有事的,之前我都沒死,何況現在?”


    傅墨玉明白她的意思,這裏人多,有些話聶林語不能明說,她所謂的之前,就是前世。


    聶林語繼續道:“其實我用的藥方,也是之前無意中得來的,在那一次,是有效的,所以這一次,我也想試試。”


    傅墨玉微微閉了閉眼睛,他覺得自己第一次陷入這樣的困境,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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