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蒼梧郡的府邸不是很大,如果是京裏的夔王府,聶林語覺得不等走到,自己的腳底就要磨穿皮肉露出森森白骨了,如今僅是流血而已。


    腳底鑽心的疼,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錦雲跟在後麵淌眼抹淚,幾次想接過食盒,都被聶林語拒絕。


    一路走到書房門口,聶林語挺直了脊背,死命咬牙,緩緩的抬腳邁過門檻,步子極穩,不讓自己露出一絲異樣。


    直到在窗前站穩了,把食盒放在窗前的小方桌上,她才慢慢吐出一口氣,隻覺得身上冒出一層汗,窗戶都開著,夏日傍晚的風吹進來,涼颼颼的特別舒適。


    輕輕籲了一下,聶林語打開食盒,把裏麵的飯菜一樣樣端出來擺好,腳底之前還痛,現在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麻木得一點感覺都沒有,她想這樣也好,等下走出去的時候會比較輕鬆,此時她還不知道,自己腳下滲出的血跡已經濕透了鞋子,在地板上印出一個一個血腳印。


    自從聶林語走進書房,傅墨玉麵上不動聲色,甚至還保持著低頭看公文的狀態,其實心神耳目早已飛到她這邊,看著她纖細的身影在窗邊忙忙碌碌,這是他夢裏一直渴盼的景象。


    她近在咫尺,不過才一天沒見,他卻覺得仿佛隔了一年,她看起來更瘦了些,細腰不盈一握,身上不知熏了什麽香,清甜裏竟帶了一絲血腥氣息,他微微蹙起了眉頭。


    聶林語擺好了飯菜,身體不動,隻身子微微一側,半邊臉衝著傅墨玉,“飯菜都得了,請王爺用膳。”


    不卑不亢不遠不近不冷不熱,讓傅墨玉恨得咬牙,死丫頭,如果自己不發怒不讓她來,她要倔到什麽時候?這會子來了,還擺出這麽一副疏遠樣子,跟誰置氣呢?


    明明是她的錯,她竟還有理了。


    他冷下臉,沉聲說道:“本王用膳素來是要人在旁伺候的,這會子府裏缺人,就有勞王妃,幫本王倒酒布菜。”


    聶林語微微垂著頭,並不出言反對,隻是道:“原不知道王爺要喝酒,竟是忘了拿酒杯過來,讓人去拿一個吧。”


    不等吩咐,朝歌就趕緊答應一聲,因他低著頭,早就看見地上的血印子,隻是自家王爺一直冷著臉,他也弄不明白他到底是沒看見還是不在意,是以不敢說,此時聽說要拿酒杯,唯恐傅墨玉吩咐聶林語去拿,就趕緊答應了打算自己去。


    傅墨玉已經冷哼一聲,看都不看朝歌一眼,語意森然,“人家還沒發話呢,你答應得這樣快,還真忘了自己是誰的奴才了。”


    聲音不大,亦不嚴厲,卻讓朝歌全身都冒出一層冷汗,兩條腿都要發抖,他是一路跟著傅墨玉從南國到北國,又從北國回到南國的,自認最是了解這個主子。


    主子對聶林語,那可真是近了怕惹人家厭煩,遠了又舍不得,明明心裏在意得不得了,去非得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就拿這一次來說吧,朝歌早就看出來了,自家主子剛來書房就後悔了,隻是麵上繃著而已,非得讓人家做了菜親手送來了,還不是想人家了又不肯低頭,擺出這樣一副臉子來哄誰呢。17


    不過吧,聶家這郡主跟杜鑫磊確實不清不楚的,要說兩人什麽都沒有,為什麽那姓杜的一次又一次的求婚呢,那家夥就是個窮書生,如果不是有緣故,他哪裏敢?


    還有,如果聶郡主真的惱了姓杜的,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他呢,憑著聶家的權勢,弄死個小官兒算什麽呀,若是怕對聶家名聲有損,隻要吩咐下去,絕對做得幹幹淨淨一點線索不留。


    其實朝歌挺替自家主子鳴不平的。


    但是傅墨玉的心思明明白白,傅墨玉一發火,朝歌就知道,別管主子對聶林語和杜鑫磊的過去是不是覺得膈應,但是他對聶林語的愛是絲毫都沒有減少的。


    所以他怕,聶林語或許是助力,能輔助傅墨玉登頂,但也或許可以反噬,讓傅墨玉好不容易贏來的這點局麵全部輸光。


    傅墨玉訓完了朝歌,把目光轉向聶林語,“既然沒有酒杯,辛苦王妃去拿,速度快一點兒。”


    錦雲沒資格跟著進書房,在外麵聽得明明白白,急得幾乎都要瘋了,主子走了這一路血都磨出來了,怎麽能再走呢?那些血腳印明晃晃的印在地上,難道王爺就沒看見?


    或許他就是故意要折磨自家主子,錦雲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因為傅墨玉並不是好酒貪杯的人,若是沒有應酬,就他跟聶林語兩個人吃飯,他是不喝酒的,今兒個不但要喝酒,還讓聶林語親自去拿酒杯,不就是折磨人嗎?


    聶林語緊咬著下唇,努力讓自己不要露出一絲異樣,低低的答應了一聲好,慢慢的轉身就朝門外走去。


    傅墨玉此時才發現聶林語走路的狀態十分不對勁,走得慢不說,似乎是極力維持身體的平穩,他微微蹙起眉頭,視線不經意的往地上一撇,登時麵色大變。


    他原是坐著的,麵色劇變的同時就站了起來,動作之劇烈,把椅子都晃倒了,一個箭步跨到聶林語身側,伸手就把她攬進懷裏,隨即打橫抱了起來,直接放在書房靠牆一側的羅漢榻上。


    他單膝跪地,捧著她受傷的腳,上麵的血跡令他驚駭欲絕。


    一手托著她的腳,另一手小心翼翼脫下鞋子,因為整個腳都已經腫脹,所以聶林語沒有穿襪子,隻拿幹淨的棉紗布裹了傷處,此時血跡早已把白色棉紗布染成了暗紅色。


    傅墨玉簡直無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了,整個人都在發抖,好半晌才顫聲問道:“怎麽弄的?”


    他想把她的傷腳放在懷裏,可是又怕弄疼了她,隻好就這麽捧著,抬起頭來看著她,心疼得無以複加。


    聶林語卻是麵色平淡,“沒什麽,不小心受傷了,過幾天就養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並不是跟傅墨玉置氣,而是真的覺得沒什麽,比起前世那些慘痛,被碎瓷割傷腳簡直太小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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