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急忙點頭,“一百兩銀子,小人出了,這就讓人回去拿錢。”


    另一個人也想趕緊回家,不顧一切的舉起手大叫,“小人出二百兩銀子!”


    前頭那人急了,怒道:“分明是王爺答應了我的,我出了銀子就可以回家,你跟我爭什麽爭?”


    後出錢那位道:“王爺的意思很清楚,誰出的錢多東西歸誰,誰才能回家,你出一百兩我出二百兩,有問題嗎?”


    這番話充滿了道理,前頭那位無言以對,默了片刻方道:“王爺,小人願出三百兩。”


    旁人都打定了主意先觀望片刻,所以都不吭聲,隻管在一旁瞧著,最後頭一個出錢的那人贏了,花了七百兩銀子抱走一對瓷瓶,然而這一對瓷瓶,其實市價頂天也就是七十兩銀子。


    當場遣人回家把錢拿來,銀貨兩訖,交割清楚記在了賬冊上,傅墨玉就命親衛護送此人回去。


    大家一看夔王果然說話算話,七百兩銀子嘛,不是不能接受的,於是都踴躍起來,打定了主意這一次絕不能讓,一定要把東西買到手,好早早回家吃了飯歇息。


    傅墨玉揮揮手,“再拿件珍寶過來。”


    他笑得舒心暢意,“這一件物品可是非同小可,值錢得很,底價就是一千兩銀子。”


    眾人險些昏倒,又都後悔不迭,早知道剛才就不該觀望,那個交了七百量銀子就走人的真是占了大便宜了,又有人暗想,第一件才一百兩銀子的底價,第二件就翻了十倍,再往後的豈不是更加買不起了?


    還有人感慨到底是身居高位才好,想要錢都如此容易,自己這輩子是當不上鳳子龍孫了,不過能當個皇親國戚也不錯,好像今年又該選秀了,不如送個女兒去試試。


    大廳內眾人心思各異,聶林語在後院就有些清冷無聊了。


    “走,咱們去瞧瞧王爺是怎麽吃大戶的,他那人,難為了竟要放低了身段問別人要錢。”


    聶林語素知傅墨玉心高氣傲,不是個能做小伏低的主兒。


    宴客的花廳有兩道門,她走到後門,小太監平安正守在這裏,看見王妃來了剛要下跪行禮,聶林語急忙做了個製止的手勢,悄聲道:“本宮進去看看,你別作聲。”


    平安急忙點頭,輕輕開了門,聶林語閃身進去,躲在了屏風後。


    這屏風乃是一架紫檀木精雕五福捧壽獨架大立屏,又高又大,把聶林語遮得嚴嚴實實的,這是這所宅子裏原先就有的,因此時家具不齊全,所以就沒換,照舊擺在廳上。六號


    廳內競買正熱鬧,底價一千兩的,被喊到兩千兩成交,出錢的那位照例在交付了銀子之後,在眾人豔羨的眼光中被護送回家。


    聽傅墨玉講了如何吃大戶,聶林語原還以為他要去蒼梧郡各世家拜訪要錢,後來聽說他宴客,又以為他要在席間循循善誘讓眾人出錢,沒想到居然是競買。


    這還是江南那些有錢的大豪商擺闊的時候使的法子,沒想到被他活學活用,聶林語不由得啞然失笑。


    傅墨玉是何等耳力,聶林語一進門他就聽見了,回頭看了看,一道纖細身影立在屏風後,知道她是來看熱鬧的,越發想要駁佳人一笑,又讓人拿進來一物,看都不看就宣布,底價兩千兩。


    眾人這時候算是看明白了,東西越往後價錢越高,還不如早早出錢購買,還能少出幾個,於是就開始賣力搶奪,方才不過是比誰喊價的嗓門大罷了,這一次直接就動手了。


    一位姓趙的先喊出了兩千一百兩,眼見身邊一位要張口,急忙跳起來捂住了他的嘴,隻是他隻能捂住一個人的嘴捂不住第二個,又有人喊了兩千二百兩。


    不過大家都看明白了,爭相在出價的同時捂住別人的嘴讓他們不能出價,一時廳上熱鬧得很,連喊帶打的,傅墨玉反而有些看不下去了,給朝歌使了個眼色,朝歌便道:“各位老爺請文明競價,若是打起來,先動手的那位就等最後再買好了。”


    最後再買,那豈不是要出天價?眾人立時就住了手。


    聶林語忍不住低低笑了一聲,廳上老爺們正忙著文明競價,繼續比誰的嗓門更大,完全沒心思理會別的,傅墨玉卻聽到了,他看蒼梧郡這群老爺們看了兩個時辰了,懶得再看,吩咐了朝歌和李總管幾句,就轉身去了屏風後。


    握住了聶林語的手,傅墨玉笑道:“看夠了沒有?”


    聶林語嗔了他一眼,“虧你想出這麽個法子來,當心他們說你殘暴貪財,以勢壓人。”


    傅墨玉眸光中劃過一抹黯然,“我倒巴不得呢,最好有人氣不過,寫一道折子進京呈給父皇,也好讓父皇知道,我在這蒼梧郡都給人逼迫成什麽樣子了。”


    聶林語心底微微歎息,反手握緊了傅墨玉的手,“雖然才來蒼梧郡沒多少日子,不過多少也聽說了些,這些地方豪強平日裏魚肉百姓,可沒少作惡,也該有人治治他們,左右王爺得了錢也是用之於民,並不是用來自己享樂。”


    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傷感,傅墨玉笑了笑,“方才吃的不好,語兒陪我再去用些膳食,可好?”


    聶林語早就聽錦雲說了,大廚房裏做了些糙米粥和清水煮菜,估摸著傅墨玉是沒好生吃的,忙道:“我讓小廚房裏煮了雞絲麵,切了細細的蔥花,配上青菜花生碎,淋了幾滴香油,好吃得很呢。”


    傅墨玉笑意更深,“這是北國京都的吃食,難為你想著。”


    回了南國,這種北地麵食就很少吃到了,直到聶林語嫁了過來,傅墨玉才找到機會跟她說了一聲,從此聶林語就常常讓小廚房做些北國吃食呈上來。


    聶林語已經吃過飯了,就讓侍女調了一碗玫瑰香蜜,一邊拿小銀勺子舀著喝一邊陪著傅墨玉吃麵,傅墨玉偏覺得那碗蜜水好喝得緊,鬧著要喝,聶林語沒法子,少不得舀了一勺喂給他,喂得傅墨玉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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