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雲,你去告訴南國迎親使,此番南北和親,若本宮通身都是南國的衣飾成何體統?是以本宮決定,嫁衣穿南國的,鳳冠戴我北國的。”


    聶林語這話,不是請求,而是通知。


    南國那邊很快反饋,表示一切尊重盛華公主的意見,聶林語更衣梳妝完畢,在十二名侍女簇擁下款款走到行宮通往南國方向的宮門前,她往外看了一眼,隨即轉身,對著聶塵霖深深下拜。


    “盛華此去,返家無期,父母高堂,就請兄長多多照顧了。”


    聶塵霖急忙將她扶起,含淚道:“妹妹放心。”


    兄妹二人執手相看,俱都淚眼迷蒙,直到南國迎親使在外高聲出言提醒,“時辰到了,請公主出降。”


    一娶一嫁,一舉一動,都幹係重大,所有的日子和時辰都是兩國欽天監算好的,絲毫改動不得,聶林語點點頭,放開聶塵霖的手,一步三回頭的出去。


    雖然南國地處南方,但是雙成跟臨川相接,氣候環境跟北國相差無幾,此時冰雪未消積雪滿地,唯有聶林語一襲大紅嫁衣姝色照人,她從宮門裏出來,堪堪往那裏一站,一雙眼眸晶光四射,令人不敢直視。


    皚皚白雪,嬌豔紅妝,攝人心魄。


    南國來人不少,除迎親使外,還有宮女,內監,皇家護衛隊,典禮官員,皇室宗親浩浩蕩蕩,人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定住了一般,沒想到北國戰神聶庭章的女兒,竟是這樣一幅傾國傾城的容色。


    氣氛靜謐了片刻,南國迎親使才回過神來,舉手下令,登時鼓樂齊鳴,花瓣夾雜著金屑紛紛揚揚,所有人齊齊下跪,唯有那一襲大紅婚服頭戴金冠的男子昂然而立,眉眼含笑。


    聶林語已經驚得呆住,目光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男人俊眉修目,身姿挺拔如青鬆,一雙眼眸深不見底,這就是傳聞裏久病在床的南國十一皇子酈扶蘇嗎?


    男人已經朝她伸出手,聶林語知道典禮流程,一路上早已倒背如流,也


    打定了主意不管對方是人是鬼,都要完成這場婚禮,可是直到此刻,她卻覺得自己的手有千斤重,無論如何都抬不起來。


    “殿下。”錦雲低聲提醒。


    聶林語醒悟過來,深吸一口氣,在錦雲的幫助下抬起手,輕且穩的放進酈扶蘇手中,他隨即緊緊握住。


    他的手幹燥而溫暖,牽著她緩步走向高台,所有宮女內監都低低跪伏,無人敢隨意抬頭,聶林語聲音極輕,“我該叫你皇子殿下,酈扶蘇,還是傅墨玉?”


    男人靜靜微笑,他們之間原隔著時光,隔著生死,此時卻親密無間,“語兒,無論是什麽身份,我總是我,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你無需糾結。”


    眸光一閃,聶林語神色間泛出一絲冰冷,“是嗎?”


    傅墨玉死而複生,還奇跡般的變成了南國的十一皇子,不能不讓她多想,在北國時,傅墨玉雖然總是以一個文弱書生的形象示人,卻絕不是有病的樣子。


    聶林語絕不認為他有能力冒充一國皇子,既然冒充不得,那麽他就是真正的皇子了,既然是南國的皇子,還是皇後嫡子,卻為何一麵在本國做出一副病弱不能見人的樣子,一麵偷偷潛入北國呢?


    心裏不住的轉著念頭,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停頓,在典禮官的指示下完成了一係列的禮儀。


    這是初禮,正式的婚禮要等回京後再舉行,因為兩國從未聯姻過,這一番儀式流程都是商量著來的。


    “殿下,該歇息了。”錦雲低聲道。


    她是聶林語臨出嫁前才挑上來伺候的,因是遠嫁,就是聶林語都不知什麽時候能回北國京都,下人們就更別想了,所以在挑選陪嫁侍女時,聶林語很看重她們自身的意願。


    這些人陪自己去了南國,就是真正的自己人,不求她們多忠心,卻絕不能有二心,更不能因為思念故土親人而在日常工作中產生疏忽。


    聶王府的家生子兒,聶林語一個都不想帶,她們論忠心肯定足夠


    ,但是聶林語同時也很憐憫她們,不想讓她們跟自己一樣一輩子再也見不到父母親人。


    她走這條路,是自己選的,下人們卻隻能服從而已,與其讓他們心不甘情不願的陪著,不如找些自願的。


    錦雲就是其中之一,她是被親生父母賣掉的,其實她家並不窮,但是父母為了兒子娶親時候的聘禮更加體麵,就賣掉了兩個女兒,錦雲還好被賣進了王府,她的姐姐就不知被賣去哪裏了。


    “奴婢願意跟著殿下嫁去南國,反正奴婢在北國有親人等於沒有,去了南國,同行的姐妹們就是奴婢的親人。”


    除了錦雲,還有一個暮雲,也就是當日聶林語買下的那一對兄妹中的茹兒。


    彭旭已經跟著聶塵霖做親衛,聶林語原不想茹兒跟著,無奈茹兒執意如此,就是彭旭也很支持妹妹的決定,對聶林語道:“若是當年沒有殿下,我們兄妹二人早就死了,殿下遠去南國舉目無親,身邊不能沒有自己人,茹兒跟著殿下,便是世子爺也放心些。”


    於是茹兒改名暮雲,跟著聶林語做了陪嫁。


    公主出降,按北國皇家製度需要陪嫁宮女太監各二十四人,女官一人,太監總管一人,元自兮堅持讓聶林語以正式皇家公主的規章,無論嫁妝還是陪嫁人等俱是如此。


    聶林語沒有異議,隻是除了錦雲和暮雲,其他人都讓聶王妃為自己挑選,她信任自己母親的眼光。


    “殿下,該歇息了。”錦雲再次道。


    暮雲卻道:“殿下還是等等,奴婢總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聶林語早已察覺,所以才遲遲不肯卸妝歇息,隻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側耳細聽,外麵樂聲漸漸的停止了。


    一個聲音傳了進來,“公主,奴婢乃是行宮宮女,奉十一皇子的命令給殿下送些點心茶水。”


    錦雲和暮雲都麵露喜色,這才剛見麵,南國十一皇子就如此體貼,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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