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飯前夕,聶王爺才回來,聶王妃迎了,幫他寬了外麵的大衣賞,接著親手奉了茶,方關切的問道:“好好的,皇上派您去西大營做什麽?”


    聶王爺一臉疲憊,接過茶水一飲而盡,“沒什麽,不過是例行檢查而已。”


    聶林語在旁聽了,就知道自家爹爹沒對娘親說實話,但凡爹爹不說的事,都是怕娘知道了傷心的事,她心裏默默思量著,嘴裏卻在撒嬌,“娘,爹在外頭忙了一天,都不知道有沒有吃過一口熱飯喝過一口熱湯,您老問外頭那些事做什麽呀。”


    她盛了一碗湯擺在聶王爺平時坐的位子前,“爹,趕緊來吃飯吧。”


    聶王爺深深看了女兒一眼,走到桌邊坐下,一家三口圍著吃飯,聶王妃少不了感慨,“明明是一家四口,兒子卻總是沒工夫來家,連一起吃頓飯都不能。”


    “孩子大了,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若是整天呆在家裏,你又要嘮叨他沒出息了。”


    聶王爺說著用手指了指聶林語,“有女兒在家陪著你還不知足?”


    聶王妃撇撇嘴,“幸好我還生了個女兒,要是生倆兒子,這會子隻得咱們老兩口一起吃飯了。”


    “跟我一起吃飯難道不好?”


    聶王爺和聶王妃夫妻多年,卻仍舊恩愛如初,聶林語看著,不免眼眶有些發潮,曾幾何時,她以為她的婚姻也會如此,夫妻恩愛白頭偕老,卻誰知……


    用力咽下一大口飯,她大聲笑起來,“爹,娘,你倆就別在我麵前秀恩愛了成不成?”


    一時吃過了飯,聶王爺去了書房,聶林語想了想,翻出一個茶盞倒了杯茶,端著去了,“爹,您喝茶。”


    聶王爺抬起頭,“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都知道給爹爹端茶喝,來,告訴爹爹,這是什麽茶?”


    “爹爹考我呢,這可是我親手烹製的,用了菊花枸杞和小金桔,這個季節喝最好了。”聶林語站在聶王爺身後,給他捏著肩膀,“爹,您方才不肯告訴娘您去西大營做什麽,是不是跟哥哥有關?”


    聶王爺一怔,慢慢放下茶杯,“你聽誰說的?”


    聶林語繞到聶王爺麵前,正色道:“這還用聽誰說嘛,若是等閑公事,您自會跟娘閑談幾句,隻有事關哥哥,您怕娘聽了會傷心,才不肯說的。”


    聶王爺長歎一聲,竟有幾分唏噓,他撫摸著女兒長長的秀發,“我的語兒,是真的長大了,爹不過說了幾個字,你就推斷出這麽多,且還結論正確,真不愧是我聶家的女兒,有慧根。”


    聶林語不免慚愧,自己有什麽慧根了,若不是上蒼垂憐讓她重生而來再活一次,她此時還是個傻白甜,哪裏懂得什麽了?


    聶王爺對女兒說道:“南國最近虎視眈眈,幾次在邊境滋擾,這件事情想來你已經聽說了。”


    聶林語點點頭,“他隻管來滋擾,咱們北國這些年厲兵秣馬且國力強盛,南國占不著便宜的。”


    “是啊,但是總這麽下去皇上也很不高興,且滋擾邊境即便不會引起大的動亂,卻會對邊境百姓的生活產生影響,所以皇上想著幹脆打上一場,震懾一下南國,讓他們別再輕舉妄動。”


    聶林語倒吸了一口涼氣,“所以,哥哥是要上戰場了嗎?”


    隻有這樣隻是這樣,聶王爺才會不想輕易告訴聶王妃,縱然聶王妃深明大義,可畢竟要去打仗的是她的兒子,她怎麽能不擔心憂慮呢?


    “我聶家累世高官世受皇恩,我更是被封為異姓王,全家榮寵已極,如今國有戰事,你哥哥身為聶家子,他不去誰去?”


    聶王爺一番話說得大義凜然。


    聶林語握緊了雙拳,隻覺得手心裏沁滿了冷汗,仿佛隨著皇貴妃林氏提前被晉封,所有的事情都提前了,上一世,明明是自己出嫁後聶塵霖才去的疆場。


    原本隻是滋擾邊境的小事,皇帝以為派了大軍過去打上一場,南國自然會退兵,可沒想到南國不僅不退,反而增兵,這下子北國騎虎難下,隻得繼續打下去。


    這一場戰爭連綿近十年,兩國均付出了慘烈的代價,僵持到最後,兩國決定和談,誰知就在此時,南國一位皇子竟然死在了北國境內。


    消息傳出,南國皇帝瞬間就惱了,以為北國是假借和談之名背地裏捅刀子,眼看著戰事又起,北國皇帝指派杜鑫磊徹查此事,給南國皇帝一個交代。


    誰知杜鑫磊查來查去,竟然查出是聶塵霖為了軍功將那位皇子暗殺。


    杜鑫磊在奏折中寫道,因聶塵霖不滿和談,且擔心一旦和談成功他就要回歸京都,再也不得領兵,為了繼續打仗加官進爵才出此下策,希望南北國繼續打下去。


    皇帝震怒,下令立時押解聶塵霖回京。


    彼時聶林語正身懷六甲,聞言急忙去找杜鑫磊求情,希望他能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救救聶塵霖,誰知就被林青煙攔住了。


    林青煙趾高氣昂,“聶姐姐,相公忙了一天的公事,累得很了,此時已經睡下了,你有什麽事不妨先跟我說吧,我自然會酌情轉告相公的。”


    她不過是個小妾,哪裏有資格稱杜鑫磊做相公?


    隻是聶林語顧不得計較這個,“青煙,你也認識我哥哥的,他絕不是那種人,你讓我見見鑫磊。”


    林青煙嘲諷一笑,“相公不過是奉命徹查將實情上報而已,你哥哥的事,是皇上給他定的罪,你去求皇上好了。”


    聶林語如何去求皇帝?她早已被林青煙軟禁,根本出不得杜府半步。


    便是聶王妃幾次要來看望女兒,都是林青煙出麵接待,隻說聶林語懷孕,請了大師算過不能見任何至親,不然母子性命堪憂,聶王妃最是信這些,隻得失望而去,日日祈禱女兒和外孫可以平安。


    哪裏想到自己的女兒,堂堂一位郡主,丞相夫人,竟然被一位小妾欺辱至此呢?


    聶林語咬咬牙,“青煙,我身為郡主,自是有資格進宮見皇上,隻你別讓家裏下人攔著我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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