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雖然依然能看見掛在天際的星辰,但是,逐漸泛白的天色卻慢慢地掩去了滿天星光。


    一抹薄霧彌漫在樹林中間,不遠處遊樂場裏的摩天輪在霧氣中若隱若現,讓人感覺有些——沉淪。


    不知名的小鳥在枝頭婉轉啼唱,預示著第一縷朝陽的到來。


    五點零二分又四十八秒。


    今天,也許是她有生以來起得最早的一天了。


    比起“起得早”,或許,“整夜未眠”才是更正確一些的說法。


    幸好老爸老媽至今未歸,要是被他們看見她昨晚的樣子,一定會馬上大驚小怪神經兮兮地想東想西,最後得出他們的女兒已經病入膏肓的結論。


    事實上,她的感覺和生病也相去不遠了。


    失眠。


    可嘉從沒想到這個詞有朝一日竟然會出現在她的身上——要知道她可是素有“挨著死”(挨著枕頭就像死掉一樣)的稱號的。


    若是沒什麽特殊情況,她通常會在每天晚上九點左右進入半昏迷狀態,閉著眼睛洗完臉刷完牙,九點半準時休克,一分鍾以後正式“死亡”;直到早上鬧鍾、手機、收音機、電視機同時啟動,她才會在經曆半個小時左右的痛苦掙紮後漸漸“蘇醒”。


    而昨晚,在給許明琪寫了一封足足鋪滿了五頁紙的長信之後,她幾乎用盡了所有道聽途說來的辦法來讓自己入睡。這些方法包括:數羊數到一萬頭;把英語詞典從a看到z;對著據說有安神鎮靜效果的薰衣草香袋狂嗅了一個小時……最後,她,宋可嘉還是不得不睜著眼睛清醒白醒地躺在床上,等待白晝的到來。


    而這一切的發生,卻僅僅隻是因為那個問題——“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女朋友?”


    以及緊隨其後的那個補充說明——“為期一個月……”


    *在陽台欄杆上,看著天空漸漸潑滿紫色與金黃色,任憑帶著涼涼秋意的晨風吹拂臉頰。可嘉閉上眼,讓昨晚的對白在眼前重現。


    “一個月?”


    ——他在說什麽啊?


    可嘉愣愣地張著嘴,以至於下巴都快脫臼了。


    ——是他的腦子搭錯了,還是她自己的神經出問題了?


    幾分鍾之前,她才剛明了了自己的心意,幾分鍾以後,他便提出要她做他的女朋友——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這一切,會不會隻是出自於她的想象?


    “我再說一遍,”唐麟風有些不耐煩起來,“從明天起的一個月內,我需要有人做我的女朋友。”轉過身,他甩開大步繼續沿著小徑向前走,“怎麽樣?你願不願意?”


    這下,她至少可以確定,無論是聽力還是腦子,自己都正常得很。


    可是,他怎麽會突然間提出這樣的問題?


    “我……”


    可嘉甩了甩滿頭鬈發的腦袋,卻還是甩不開滿心的困惑和莫名的不安。


    要是沒有那些附加的字眼——“一個月”、“需要”、“有人”,以及……他嘲諷的微笑和命令的語氣,此時此刻的她,一定會輕飄飄地躺在雲端,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畢竟,能被自己牽掛的人牽掛,被自己思念的人思念……被自己喜歡的人喜歡,是所有女孩內心深處最美好的夢想。


    可是……


    明明是表白的話,為什麽在他說來,就像是為了解決一個麻煩一樣?還有,在他的臉上,為什麽找不到一絲戀愛中的喜悅或是溫柔的痕跡?


    ——雖然迄今為止還從來沒有經曆過有男生對她表白這樣的事情,不過,即使沒吃過豬肉,總還看過豬跑步吧。電視言情劇裏帥氣的男主角在花前月下向女孩子傾訴衷腸的時候,哪個不是情意綿綿深情無限的樣子?哪像他?不耐煩又霸道,好像無論誰做他的女朋友,都是個天大的恩惠一樣——不過他一向都是怪胎啦,也許這就是他的表達方式也沒一定哦。


    但是不管怎麽說,“一個月”到底是什麽意思?她是人誒,又不是說租就能租說退就能退的機器……還有,什麽叫“需要有人”做他的女朋友?難道任何人都可以嗎?難道,女朋友對他來說隻是一時需要?難道……若是她不答應,他就另外找別的女孩?


    “為什麽隻有一個月?”一路小跑著跟在唐麟風的身後,可嘉決定先問那個相形之下不是最重要的問題。


    “因為……”他猶豫了一下,“做決定的時間隻有一個月。”


    “決定?”她拂去了蓋在眼前的發絲,“你要做什麽決定?”


    “不是我。”他簡單地說道,街燈隨著他的步伐在他身後劃過一道道長長短短的影子。


    她的好奇心被徹底挑起來了:“不是你那是誰?別人做決定難道需要你有女朋友嗎?”


    就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他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林蔭小路的盡頭,沈流公寓這幢老式大廈已隱約可見。


    “喂!唐麟風你……”可嘉喘著氣,試圖跟上他的步伐,“有沒有聽到我的話啊?”


    他突然停下腳步。


    幸好早有防備,可嘉才沒有第二次被撞到鼻子。


    “女人就是麻煩!”他惱怒地瞪著她。樹影下,他的身形黝黑高大,“同不同意隻要一句話就可以了,問那麽多幹嗎?!”


    “可是……”她低下頭看自己的腳尖,“你是在問我願不願意做你的女朋友誒,這對我來說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在回答之前,”抬起頭來,她勇敢地直視他的雙眼,“我當然想要先了解你的心意。你——真的希望我做你的女朋友嗎?”


    “廢話!”他別開頭去,“不然我問你做什麽?”


    “要是……”可嘉慢慢說道,“我不同意呢?”


    他麵無表情地回過頭來,若不是瞥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那抹失望,她真的會以為他並不在乎她的決定。


    “那我隻能想別的辦法了。”他冷冷地說道,轉身再度向前走去。


    她的心瞬間喜憂參半。


    他當然不是真心想要她成為他的女朋友,他隻是需要有人來配合他完成一個計劃而已。


    可與此同時,盡管隻是一個暫時的女朋友,好像除了她以外,他……並沒有考慮別的女孩。


    雖然理智堅定地告訴她這是不可能的,然而愚蠢的心卻依然一再地自問——在不知不覺間,他是否……


    開始注意她了?


    他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拒絕——畢竟,在他麵前,宋可嘉始終都是以傻氣好玩而膽小的形象出現,而且,以她對他垂涎三尺的模樣來看(他當然不會傻到相信她流口水是因為有病的那一套鬼話),她應該來不及地點頭答應下來才對。


    而更沒有想到的是,當聽到她這麽說的時候,他竟然會感到……


    失落。


    唐麟風默默地向前走著。


    想想也是,他憑什麽這麽盲目自信,以為隻要勾勾自己的小手指頭,人家女孩子就會排著長隊心甘情願地任他差遣?他以為是誰?——他沒有家,沒有光明的前途,也沒有親人的祝福,有的隻是灰色的童年,不堪回首的往事,和支離破碎的回憶……


    他加快了步伐——很快就能到家,不,就能到他租的那個狗窩了。


    ——像他這個樣子的人,有哪個腦筋正常一點的女孩會願意接近……願意提供幫助?


    一陣腳步聲從背後傳來,接著,他的衣角被人拉住了。


    唐麟風停下腳步。


    “我願意幫助你……”一個聲音清脆而又怯怯地從身後響起,“可是,除了假裝成你的女朋友之外,還有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夜已深。


    街上行人廖廖。


    他倆站在老式公寓的樓前,昏黃的路燈斜斜地在水泥地上照出兩條長長的身影。


    秋風拂過了她的頭發,也吹起了他的衣角。


    轉過身,他的目光順著她依然牽著他衣服的手,一路來到她的臉上,最後與她的視線接觸。


    這是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清澈見底的栗色瞳仁中,有的隻是簡單而純真的請求——……我願意幫你……隻是,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歎了口氣,他終於開口了。


    “你應該認識雲超,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唐麟風低聲說道,卻沒有發現,這是生平第一次,他竟然與別人一起分享自己的心事,“知道我們是怎麽成為朋友的嗎?”


    可嘉搖頭。


    “那還是在小學的時候。隻不過因為我曾經幫雲超教訓過一次欺負他的人,從那以後,這家夥就老是跟在我屁股後麵,雖然我從來都不去理他。我們之間的轉折是發生在六年級的時候。那天,我跟陳伯倫——”他冷笑了一下,“他,我不用介紹了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是你們學校的。”


    她點點頭——就在今天,她還有幸目睹了一次他跟陳大學長之間的火爆場麵。


    “那天,我跟陳伯倫剛打完一場架,”他繼續說道,“就在學校門口碰上了雲超、雲梵和來接他們的雲媽媽。剛打完架,我的樣子自然不會好看到哪裏去。雲媽媽一看見我就大驚小怪地湊上來問東問西,再加上雲超在旁邊自作多情地說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最後的結果是,我居然被雲媽媽連拖帶拉加拽地拎回他們家去了。一到家,他們就把我扔進浴缸,在我的傷口上敷藥,還強迫我穿雲超的衣服……要知道,”他耿耿於懷地,“他的衣服連我的肚臍都遮不住……”


    可嘉忍住笑,她幾乎都能想象得出來這場發生在小唐麟風和好心而又熱情的雲媽媽之間的拉鋸戰。


    “然後,晚飯時間到了。雲超的父母,雲超,雲梵,還有我。我們圍坐在餐桌邊。這是我吃過的做得最難吃的一頓飯菜——飯是夾生的,湯是冷的,菜基本上都是糊的……”唐麟風的聲音低了下來,“可是……這同時卻是我吃得最開心的一頓晚餐。”


    “為什麽?”她好奇地問。


    “因為。坐在他們中間,我有種……家裏人的感覺。”他有些困難地吐出那三個字。


    笑意漸漸從可嘉的唇邊消失——對別人來說,全家人在一起的晚餐也許隻不過是一場每天都會上演的無聊戲碼,可是,在唐麟風看來,這卻是一段不會再有的歡樂時光……媽媽煲的湯,他已經有多久沒喝過了?而爸爸在晚飯時候的教訓,他又有多久沒有聽到了?


    “雲媽媽不像別的媽媽那樣禮貌客套。她對我和雲超一視同仁。她逼著我吃我最討厭吃的菠菜,檢查我的回家作業,發現我和雲超偷偷抽他爸爸的香煙的時候,賞我們一人一記毛栗子……事實上,那次抽煙事件,是我提議的。雲超還跟著我幹了很多事,例如,偷喝他老爸的洋酒,一起在外麵打架,瞞著他父母去網吧打聯網遊戲,並且威逼利誘雲梵,讓她不在父母麵前告狀……我是個損友,而雲超卻始終信任我,跟著我漸漸開始學壞。”他的唇邊有一抹自嘲的微笑,“盡管這樣,雲爸爸和雲媽媽還是把我當成了他們的第二個兒子,甚至讓我幫他們調查雲超成績滑坡的原因——就這樣,雲家成為了我最愛去的地方。而某天,當我決定不再讓雲超做不應該的事,不再讓他陪著我下滑的時候,我發現,雲超也已經不再是我的朋友了——他是我的死黨。”


    他的聲音始終冷漠而低沉,盡管如此,她卻依然能感受到他對於這份友誼的珍視。


    “可是,”可嘉有些疑惑,“雲超和你的女朋友計劃又有什麽關係呢?”


    唐麟風沒有說話。


    距離社區小徑不遠處,是一條頗為繁華的交通要道。雖然夜已深,卻依然有匆匆駛過的車燈不時閃起。


    相比大馬路上的熱鬧,這條林間小路顯得分外寧靜。


    月亮靜靜地在雲層後移動,淡淡的星光灑在樹林、小徑和這一對男孩女孩的身上。


    “那是因為,”片刻之後,他終於開口,“雲超的妹妹也想成為我的朋友……”婆娑的樹影掩蓋了他眼中的表情,“——女朋友。”


    雲梵?


    她想成為唐麟風的女朋友之心,早已是路人皆知的秘密了。可嘉才不信他會傻到直到現在才明白雲梵的死纏爛打代表了什麽。


    “那不很好嗎?”可嘉衝口而出,白天小梵把手搭在他手臂上的那一幕出現在眼前,“她又漂亮,學習又好,你合樂而不為?”


    他嘲諷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我?開什麽國際玩笑?”幸虧在夜色中,他才不會看見她的臉紅,“要我吃你的醋,下輩子吧!”


    “那就好。”他冷冷地一點頭,“我不希望我的合作夥伴在以後和我發生感情上的糾紛。”


    “喂!”可嘉的臉再度紅了起來,這次卻是因為惱火,“我都還沒答應和你合作呢!”


    “你會答應的。”他淡淡地道。


    這家夥還真不是普通的臭屁呢!他憑什麽這麽自信?!


    “我才不會……”


    他若無其事地打斷了她憤怒的對白:“小梵從小就有先天性的心髒病,以前曾經發作過兩次,醫生說再有一次,她就會有生命危險。”


    嗯?


    好奇取代了怒火,可嘉張大了嘴——這麽說,雲梵病歪歪的樣子不是裝出來的?


    “即使這樣,小梵還是堅持讀書念大學。她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女孩,她說,她要珍惜自己走過的每一道風景。”


    她不能確定他的聲音中是否有一絲感情。


    她也讀不出在樹陰下的那張臉上的表情。


    可是————“麻煩”,是他用來評價她的最多的一句話;而現在,他卻當著她的麵說雲梵——“勇敢”。


    “前幾天,雲超跟我說雲媽媽通過種種關係,聯絡到美國的一位心髒病研究方麵的專家,這位專家願意為小梵做一次手術。手術若是成功,就能治好她的病,前提是她必需在一個月內辦理完赴美手續,然後在那裏呆上一年。可是,今天下午……”他停了下來,遠處一閃而過的車燈讓他的臉明明暗暗,“小梵對我說她不想去美國,她也不想接受手術,因為……”


    “因為你。”她代他說了出來,“因為她不願意離開你,所以,她拿自己的生命作賭注……”


    所以,在你的心目中,她也一定更“勇敢”,更堅強了——這句話可嘉咽了回去,有些淡淡的苦澀隨之流到心裏。


    他聳聳肩,沒有說話。


    這就是答案了。


    怪不得他需要臨時女朋友,怪不得他說“一個月”,怪不得他有求於她……


    原來他是為了那個女孩——雲梵。


    他為了讓她徹底死心,他為了讓她接受手術——他為了救她,竟然如此煞費苦心,如此用心良苦,甚至不惜……


    讓她——一個總是讓他覺得“麻煩”的人,來做他的“女朋友”。


    一陣秋風吹過,帶來清冷的空氣。秋意已經越來越濃了。


    可嘉抱住自己的雙臂,卻驅不走心底的絲絲涼意。


    “怎麽樣?”唐麟風斜*在路邊的大樹上,淡淡問道,“情況你都了解了。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嗎?”


    她搖搖頭。


    他的點子的確是最好的,她不得不承認。


    簡單、直接、一針見血而無需廢話羅嗦,就能讓雲梵離開他,遠離這塊傷心地,到美國去彌補破碎的心髒。


    “那麽,現在,”他的聲音再度響起,“你的決定是什麽?”


    抬眼,可嘉看著懶懶地*在樹上的那個修長的身影。


    計劃雖然完美,可是,他是否想過,這個計劃很有可能會是一把雙刃劍?——至少,它現在已經在可嘉的心上割下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傷雲梵心的時候,他會不會傷心?讓雲梵痛的時候,他會不會痛?計劃若是成功,小梵若是離開,他的心會不會也跟著遠離?


    在冷漠而又不動聲色的表麵下,他對小梵的感情到底是怎樣的?是關心,是同情,還是……


    甩甩頭,甩開紛亂的思緒,甩開複雜的心情。


    “我同意。”可嘉聽到自己這麽說道,清脆的聲音飄散在夜空中。


    他站直了身子。


    “可是,我有一個條件。”她補充了一句,想到了下午邂逅的那個孤獨的老人,“在做我‘男朋友’的這段時間裏,你必須每個禮拜都去看一次你奶奶。怎麽樣?”


    他走到了她的麵前,勉勉強強地把手伸了過來。


    “成交。”他皺著眉頭。


    “成交。”她的小手伸進了他的大手中。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掌心溫暖,指節上有一些老繭。


    這是一雙她喜歡的手,就像他的人一樣。


    從這一刻起,她就是他“一個月”的女朋友。


    可是,她的決心也在這一刻堅定了——不管他有多複雜的身世,也不管他對雲梵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既然她宋可嘉當了他的女朋友,那就絕對不會隻有一個月,兩個月,或者一年,兩年……


    在她的心裏,那個年限是——永遠。


    “當啷啷!!!——”


    “叮鈴鈴!!!——”


    “各位聽眾早上好,現在是音樂早餐時間……”


    “……敬請收看《櫻桃小丸子》第十三集……”


    你可以試一下把鬧鍾、手機鈴聲、收音機和電視機的音量都調到最大,然後在同一時間突然同時開啟,那個效果,絕對能把死人吵醒,把活人嚇死。


    可嘉差點從七樓的陽台上摔下去。


    在昨晚,她習慣性地做好了一切鬧醒自己的準備。可是因為一晚上沒睡著,這些準備工作在今早除了幾乎把她嚇死外,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嗯……也許還是有點用的——十分鍾以後,當心跳逐漸緩和到正常的頻率時,可嘉糾正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首先,這些大音量的東東告訴她,現在已經是早上八點鍾,再過一個小時,她就得頂著一雙熊貓眼去上課了。


    其次,它們讓她從回憶回到現實,用刺耳的高分貝提醒她:生活是一場戰鬥——對付兩麵派的雲梵將是一番戰爭,而贏得唐麟風這個又冷酷心理又陰暗的家夥的心更會是一場艱苦的戰鬥。


    但是——不管怎麽樣,她都不允許自己輸!


    用最快的速度梳洗打扮,換好衣服,背上書包,然後站在門口的穿衣鏡前打量自己。


    雖然麵色有點暗,巨大的黑眼圈對氣色也有不良影響,可是眼中燃燒著的滔天烈焰卻彌補了這一切。


    這是熱血少年漫畫戰士才會有的眼神。


    不錯。


    從今天起,她,宋可嘉,就是一個戰士了。


    ——愛的戰士!


    唐麟風有些詫異地看著站在門口的那個女孩。


    “那麽早,你來幹什麽?”他打著哈欠問道,抓了抓亂蓬蓬的頭發,轉身向盥洗室走去,“雲超呢?”


    “哥哥不知道我要來。是這樣的,這個周末我爸媽出去旅遊,我和我哥哥就想在周五的晚上在我家舉辦一個晚會。我來,”雲梵說道,一邊推開在她周圍打轉的小狼,“就是想邀請你一起參加那個晚會。”


    “嗯。”含著漱口水,唐麟風含混不清地應著。


    “還有,麟風哥,我……”雲梵欲言又止地猶豫著,“昨天下午跟你說了那些話以後,我回去想了一晚上。我覺得……”


    “什麽?”他吐出了漱口液,開始刷牙。


    “……我那樣說,可能會對你壓力太大了。”雲梵的聲音柔細婉轉地在客廳中響起,“事實上,我之所以不願意去美國,除了你之外,還因為我不舍得離開爸爸媽媽、哥哥,還有我的同學朋友——你完全不用感到為難的。”


    “我沒有為難。”唐麟風出現在客廳門口,一條白毛巾搭在肩上,“隻是覺得你這樣做,會辜負家裏人對你的期望。”


    “我知道,可是……”她咬住嘴唇,眼中有一抹楚楚動人的淚光,“我不願他們為我付出那麽多——要知道,我在美國做手術住一年的費用,可能是爸爸媽媽一輩子的積蓄,還有……”她停了下來,努力讓自己微笑起來,“算了,不說這事了。既然我已經來了,麟風哥,我請你去喝早茶,然後我們一起去學校,怎麽樣?”


    “這本來沒什麽問題,隻可惜……”


    唐麟風還來不及說什麽,另一個聲音清脆開朗地在門口響起了。


    小狼熱情地撲到了來人的身上。


    可嘉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房門口。在一襲粉紅色斜紋襯衫的襯托下,她顯得嬌俏可人,神清氣爽。


    ——她已經欣賞夠了小梵唱作俱佳的表演,現在,該輪到她上場了。


    “麟風已經和我約好了一起吃早飯。”親熱地拍拍小狼的腦袋,她走到唐麟風的身邊,挽住了他的胳膊,“是不是?”她笑著問他。


    他沒有說話,眉毛有些嘲諷地挑起,黑眼中有一絲好笑的神情。


    “對了,這是你奶奶讓我給你的,”她向他遞過一個紙袋,親密地低語,“別忘了我們要找個時間一起去看她哦……”


    接著,仿佛才剛想起還有客人在場,可嘉轉過頭,熱情地招呼雲梵:“要不這樣吧,小梵,早餐你和我們一起吃吧。不過之後,麟風也許不能和你一起去學校了,因為他先要送我去上學。”


    如果眼光能夠殺人的話,可嘉敢發誓,此刻她的身上一定布滿了被雲梵射穿的大小窟窿。


    “既然這樣的話,”小梵在抬頭看向唐麟風的瞬間,迅速換上笑臉,“麟風哥,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她笑著向門口走去,“我看我還是先走吧。”


    狀況在刹那間發生。


    就快走到門口,雲梵腳下一個踉蹌,雖然手抓住了門框,卻還是臉色發白地整個身子緩緩下滑,倒在了地上。


    “小梵!”可嘉衝了上去,連忙扶住她。


    “我……”雲梵抓住了隨後趕來的唐麟風的手臂,“我……的心跳得好快……氣……也透不過來了……”


    “我送你去醫院。”唐麟風扔下了毛巾,準備抱起她。


    可嘉站了起來。


    若不是她唇邊閃電般掠過的那道勝利的微笑,若不是她在這種時刻都能目標明確地選擇呼救的對象,她也許真的會被她騙住。


    “蟑螂!”就在唐麟風彎下腰去的時候,可嘉的尖叫聲震耳欲聾地響起。她指著小梵的身邊,“有一隻蟑螂從那邊爬過!”


    “哪裏?!”小梵跟著尖叫起來,迅速起身拚命拍自己的衣服,“蟑螂在哪裏?”


    根本就沒有蟑螂。


    等雲梵反應過來的時候,再要擠出笑容,對她來說已經是件很困難的事情了。


    “好奇怪,”她笑著說——什麽叫笑得比哭還難看,可嘉總算見識到了,“我的心髒現在一點也不難受了。”她試著自圓其說,“可嘉多這麽嚇我幾次,也許根本不用去美國,我的心髒病就這麽好了也沒一定。”


    “那樣的話,”可嘉笑眯眯地說道,“你可要記得付我醫藥費哦!”


    “嗬嗬。”雲梵幹笑了兩聲,白皙的臉龐泛出殺氣騰騰的青色,“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轉過身,麵對唐麟風的時候,她已經恢複了鎮定:“麟風哥,那我先走了。周五的晚會記得一定要來啊。”


    甚至在喝豆槳,吃油條的時候,可嘉的嘴巴都還一直裂到了耳朵旁。


    今天早上發生的一切,用一個字就能總結了——痛快!


    首戰告捷!


    目前的比分是:1:0!


    而且,她不但智勇雙全地成功趕跑了雲梵這條粘人的八爪魚,還順利地按照計劃和唐麟風享受了一頓甜蜜的雙人早餐——雖然不是兩個人單獨在一起(還有好些急著上班的叔叔阿姨們和他們一起坐在這個路邊小攤的大桌旁),雖然豆槳有點冷,油條有點硬,不過,這可是她和他第一次兩個人肩並肩坐在一起呢!


    早晨的太陽好燦爛哦,風也好舒服哦……真想每個清晨都這樣度過呢……


    “喂!”一個粗魯的聲音不耐煩地在耳邊響起,“你怎麽吃這麽慢,是不是打算把這根油條吃到明年?”


    可嘉注意到了身邊餐桌上的杯盤狼籍。


    嗯?才不過兩分鍾而已,唐麟風就已經把一杯豆槳、三根油條、一碗豆腐腦和一大盤辣肉麵全部幹光了?這家夥是用嘴吃的嗎?


    “細嚼慢咽可是保持身材的一大秘訣哦!”她白了他一眼——他以為人人都是像他一樣的老饕啊?“看到我苗條美好的身材沒有?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臉色有些發綠地閉上了嘴。


    不理他,繼續慢慢地來——她才不急著吃完呢,好不容易有機會能和他在一起,她當然要好好享受一番啦!嘻嘻!


    “對了,”她喝了口豆漿潤潤嗓子,“從今天起,你可要每天都接送我哦!”


    “為什麽?”他不耐煩地問道。


    “首先,因為隻有這麽做,雲梵才不會對我們的關係起疑,其次……”可嘉的情緒低落下來,“那天在我家門口被你趕跑的那兩個家夥你還記得吧?”


    唐麟風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我爸爸欠了他們一筆錢。今天早上……我收到他們的一封信,他們又來催債了。我好怕再碰到他們哦,”她楚楚可憐地抬頭看他,“你總不會對我見死不救吧?”


    懶洋洋地伸直了修長的腿,唐麟風無奈地在桌上敲打著手指,開始後悔自己竟然會想出這麽個假女朋友的餿主意。現在好,濕手沾麵粉,甩也甩不掉了吧——不但要陪吃陪喝,還得每天接送。


    真是想不通,為什麽身邊這麽多男生都在齊聲感歎單身生活的無聊,沒有女孩陪伴的苦悶——在他看來,多了個女朋友,簡直就是多了個麻煩,多了個累贅,隻有百害而無一利……幸好眼前這個是臨時的,謝天謝地,隻要這一個月過去了就天下太平了。


    不過,她說的也有道理——要是不這樣做:一起吃飯,一起去學校,製造出他倆關係非同小可的假象,雲梵是不會相信他有女朋友的。


    而且,這個宋可嘉也不像別的女孩那麽扭捏作態假癡假呆,總是有本事讓他心浮氣躁心煩不已。她雖然有些傻傻的,有些過分天真,也有些愛管閑事,可是,和她在一起,他的心情卻總是能慢慢地開朗起來,就像春風拂過冰凍三尺的水麵,雖然遠不能融化冰釋,卻至少能感受到那一絲溫暖的氣息。


    清晨的微風拂麵而過,他向後*在椅背上,享受早晨燦爛陽光的同時,也有些詫異於自己莫名其妙的好心情。通常,每逢暖通課的時候,也是他最鬱悶的時候。天知道他讀的是什麽專業,上的都是些什麽課。暖通——有誰聽過這麽奇怪的專業沒有?


    也許他現在明朗的心情,是今天早上的那個精彩的場麵帶來的——想到那一幕,他的唇邊不知不覺展開一絲微笑——女孩為他爭風吃醋的場麵見多了,但是那麽精彩的戰爭他卻還是第一次看見。


    沒想到,宋可嘉這個看上去傻裏傻氣的小妮子,還是有點鬼靈精怪的小聰明的。這也許就是她與眾不同的地方,前一秒還天真柔弱,下一秒卻能有驚人舉動,以至於每次和她在一起,他都有所期待,看她會不會有什麽讓他啞然失笑的表現……


    期待?


    他對自己皺眉——好膩膩歪歪的詞!


    一個月是極限了!


    他不會讓任何人長時間地接近自己,即使是他的“女朋友”!


    有危險信號!


    可嘉的視線準確地投向了自己的左前方。果然,在那裏,有個像是上班族的中年婦女正以垂涎三尺的眼光看著唐麟風。


    拜托,大嬸,你的年齡都夠做他老媽啦——終於,可嘉用殺人眼光逼退了她的目光。


    接著轉向右前方。天哪!就連五六十歲的阿婆都不能放過可憐的小風風嗎?


    再也沒有胃口吃東西了,可嘉惱火地站起身。


    “好了?”唐麟風有些詫異。


    “嗯!”她點頭,勾住他的手臂,“你可以送我去學校了,‘男朋友’!”


    他的表情說明他正在懷疑她的大腦神經是不是有哪裏搭錯了。


    她才管不了那麽多呢!


    她要告訴那些女人,無論是小女生還是阿姨大嬸阿婆,不要動他——唐麟風的腦筋,因為,他已經有gf了!


    世青高等藝術學院的學生會主席拿到國際油畫大獎的時候,也不曾有過宋可嘉今天這樣的——風光無限,萬眾矚目。


    幾乎每個女生、女老師、清潔工阿姨,或者這麽說好了,世青裏幾乎所有的雌性動物,都在討論著早上發生在學校門口的那一幕。


    其實真正看見那個場麵的人並不多,可是,一傳十十傳百的效果是,在那個短短的,不到兩分鍾時間裏發生的事情,竟然有了n個版本。


    朱惠憐版本(因為她是宋可嘉的朋友,所以這個版本可信度似乎高一點):話說十月二十一日,也就是今天早上,我因為鬧鍾沒調起晚了,所以早飯也顧不上吃,一路狂奔,在車流人海中左右穿梭,披荊斬棘,奮勇殺敵(暈,我們在這裏可不是來聽你說你怎麽跑的)……盡管這樣,趕到學校門口的時候,還是遲到了。那時是九點零三分十七秒,我之所以記得那麽牢,是因為從家裏狂奔出來的時候,我掐了一下秒表,想看看自己的最快速度是多少。沒想到,這塊秒表居然還派上了其他的用場(我們也不想聽你的表的故事啊!汗……)……當我站在學校門口喘氣的時候,一輛銀色的自行車飛快地向我衝過來,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被自行車撞死的時候,那輛車在距離我麵前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急刹車停住了。當時我那個緊張啊——有沒有誰有過這種經曆?就是心髒跳得好像就快要從嘴裏蹦出來的那種感覺(大姐,你有完沒完啊?!)……完了完了,主人公很快就登場了!我正想罵人呢,抬頭一看,你們知道站在我麵前的是誰伐?唐麟風耶!他還騎在車上,一腳撐地,在初升的朝陽中,那個姿勢簡直酷斃了!啊!我的麟風!(有沒有誰帶了臭雞蛋爛蕃茄的?)……這時候,有個人從唐麟風的身後跳下車,我還以為是誰呢,定睛一看,原來那個女孩竟然是我們的宋可嘉!她沒有看到我,隻顧和唐麟風說話。“我下午有兩節課,你三點半左右來接我哦。”可嘉說。“嗯,我一定來。”唐麟風說。“你騎車當心點哦。”可嘉說。“嗯,我會的,為了你我也會當心的。”唐麟風說。“那我進去啦。”可嘉說。“喂,等一等,”唐麟風說,“我們不吻別嗎?”(惡!好想吐!這是唐麟風說的話嗎?!)……嘻嘻!反正他們有說話啦,具體說什麽雖然沒聽清,反正也大差不差啦……啊呀,別打我呀……


    掃地阿姨版本(當時她正在校門口掃地,以她的角度,這個版本應該比較客觀):喏,早上的時候,我看上課鈴都已經打過了,就想學校門口應該不會有學生了,就到那裏去掃掃地。唉,結果遲到的學生還不少咧。唐麟風?我不知道是誰。宋可嘉我曉得的呀,就是那個設計係的,老是喜歡穿粉紅顏色衣服的女孩子。這個女孩我看長相也一般,身材也普通嘛,沒想到她的男朋友還真是帥咧,噝——(吸口水的聲音)對啊,我當然看到了啦。就在今天,她的男朋友送她到學校,兩個人在學校門口拉拉扯扯,親親熱熱的,好像還舍不得分開咧!現在的小孩子啊,膽子還真是大,在學校門口都能這樣哦。我要是這個宋可嘉的媽,給我看到這樣的場麵,非打斷她的腿不可……不過,要是我女兒的男朋友長噶帥,倒是蠻不錯的哦……噝——小剛版本(嗯?小剛不是男生嗎?跑到女生堆來討論幹嗎?算啦,誰叫他的雌性激素分泌得比較多一點呢):唐麟風……怎……怎麽配得上宋……可……可嘉?我……我第一……個反對。可……可嘉清清白白的一個女……孩子,他唐……麟風,誰不知道是……叛……叛逃者的兒子?因為你們女生的……討論我……都……都有參加嘛,所以……我都知……道的,嘿……嘿嘿!早上的……事情我當然看……到的啦!我正到門……門房去拿……拿信的時……候,就看到唐……麟風騎著車……帶可……嘉過來,然後他們說……說了兩句,可……可嘉就向門口走……走了。可是唐……唐麟風又叫住……了她,然後他們……他們……他們……他們……(周圍已經急倒一片了)……就分開了(剩下的人暈倒)。


    可嘉靜靜地坐在階梯教室裏。


    下午第二堂英語課是大課,幾乎所有的設計係的學生都擠在這間老舊的教室裏了。


    講台上,老師索性背對著大家,隻顧埋頭在黑板上寫字,而不願意去麵對台下那幫冥頑不靈的學生。


    心猿意馬地坐在教室裏,同學們不是睡覺就是看小說,更多的,是在竊竊私語,議論到興奮頭上,間或射過來幾道好奇或是嫉妒的目光。


    她知道他們在議論些什麽,她也知道那些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中有哪些含義。


    今天一整天,每個人都像看外星人一樣地看她;無論她進入哪個教室走上哪條走廊,一看見她,所有的人都停止說話,直到她離開才再度迅速開始飛短流長。


    而這一切,隻不過因為早上那短短的兩分鍾以及那三句對白。


    ……


    “我進去了。”


    “嗯。”


    “下午來接我嗎?”


    “嗯。”


    “喂!”他叫住了她。


    “我決定周末去看我……奶奶。”他告訴她。


    ……


    一切就這麽簡單。


    再沒半句廢話,他轉頭就走。而她則一直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的盡頭,才轉身做夢一般地走向教室。


    歎了口氣,可嘉轉頭看向窗外。


    朵朵白雲在蔚藍色的天空中飄過,金色的陽光暖洋洋地撒在草地和教學樓上。原本又小又舊的校園,在明媚的秋陽下,竟也顯得斑斕有致。


    這麽柔和的風,這麽晴朗的天,真的好想和喜歡的人一起在陽光下手牽手漫步街頭呢。


    可是……


    這隻可能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那個家夥——她喜歡的那個家夥,是不會這麽浪漫,也不會有這種閑情逸致的。


    更重要的是……


    他還沒喜歡上她呢……


    “啪!”一張小紙團目標準確地打上了她的後腦勺,也打斷了她的思緒。


    “誰啊?”可嘉惱火地轉頭。


    朱朱和周圍的女生聊得熱火朝天,小剛則埋頭苦打電玩……沒有什麽可疑跡象啊?


    也許是有人在跟她開玩笑吧——她撿起了掉在地上的那團紙,漫不經心地展開。


    “和叛徒的兒子交往……你不會有好結果的!!!”


    目瞪口呆地看著這行醜惡而歪歪斜斜的黑體字,可嘉的第一反應是再度轉頭看自己的周圍。


    每個人都在幹著除了聽課以外的事情,還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分子。


    誰會做這樣的惡作劇呢?


    一朵烏雲飄來,遮住了陽光;秋風帶著些許寒意,卷起了地上的落葉——要變天了。


    把那張紙條慢慢撕碎,卻驅不散漸漸籠罩心頭的陰霾。


    她忽然有種感覺——不論她和唐麟風之間是假裝也好,做戲也好,當這出戲落幕的時候,也許並不一定會是一場……喜劇。


    說好來接她的,可是,整整兩個小時過去了,學校裏幾乎所有的人都走光了,這家夥為什麽卻還是連人影都沒一個?


    *在校門口那堵綴滿了爬山虎的老式磚牆上,在打了第一百個噴嚏後,可嘉抱緊了自己的手臂。


    剛才還一片蔚藍的空中,此刻布滿了烏雲,秋風從街的那頭掃來,夾雜著絲絲細雨。


    可惡!


    早知道要變天,她就不會為了臭美穿這件短袖襯衫了。


    啊嚏!


    不好!鼻涕又流出來了,紙巾卻早就用完了,怎麽辦?


    都怪這個該死的唐麟風!!


    要是他再不來,她就是變成凍死鬼也不會放過他的!!!


    也怪她自己笨啦,為什麽不早點問他要手機號碼呢?現在好,她聯係不上他,又不敢走開,就怕他來的時候白跑一趟……可是……


    從f大到這兒不過五分鍾的車程而已,以他那種不要命的騎法,頂多兩分鍾就到了。他為什麽到現在還不出現呢?難道……他出事了?被老師留校了?還是他惹上什麽麻煩了?……


    “咦?這不是宋可嘉嗎?”


    一個可嘉此刻最不想聽到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小梵撐著一把天藍色的小花傘和她那個尖嘴猴腮的朋友嫋嫋婷婷地向這邊走來。


    “在等人嗎?”她們在她麵前立定。


    可嘉點點頭,盡量不拿又濕又冷又掛著兩條鼻涕的自己和幹爽美麗的她作比較。


    “天哪!”小梵故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不會是在等麟風哥吧?”


    “嗯,”盡管並不想去理睬她,可嘉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看到他了嗎?”


    “我當然看到了,”雲梵點著頭,和尖嘴猴腮交換了一個帶笑的眼神,“他三點的時候就騎著車走啦。”


    “三點?”——這個時間離她下課還差半小時呢。


    小梵幸災樂禍地拔高了嗓門:“是啊。我問他為什麽走得那麽早,他說他不想見一個又麻煩又討厭的人,就隻能先撤啦……”她忽然想到了什麽,誇張地捂住了嘴——“他說的那個人,不會就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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