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賈海子對麵的,正是黃宗裳門下,排行老五的弟子張誌國,此刻正被十八根金光閃閃的棒子追得狼狽不堪。


    不二見此,忙湊在近前去瞧。隻見張誌國遁在半空之中,周身被金棒圍得密密麻麻,那些棒子飛快地轉動,左敲一下,右磕一下,絲毫不見停滯。


    張誌國則是左躲右閃,連滾帶爬,毫無還手之力。


    不二瞧得大為驚奇,心道:“賈海子這三十六玄金環棒陣,我從前瞧去,隻覺得厲害的了不得。怎麽今日看來,雖是聲勢浩大、威風八麵,但其中破綻多得不可言數。再瞧它揮得雖疾雖厲,但其中少有變化,隻是兩三個套路連下來,輕易就能摸得清楚。與老伯利刃的詭變多端相較,實在差得太遠了。”


    又琢磨賈海子現已是宗內年輕一輩中翹楚,絕不會隻有這些能耐,想必還是他藏著掖著。卻不知張師兄一身好本領,為何不使出來,難不成在謙讓麽?


    這卻是他猜錯了,以黃、顧兩人的恩怨來論,門下弟子相見,自是格外眼紅,有一分的本事,恨不得使出十二分來,哪有謙讓的道理。


    張誌國自然已盡了全力。隻是於不二來講,這兩年每日都與極其高明的功法相較量,每日被那利刃盯住破綻窮追猛打,在那其手下逃過萬次之多,早已練出十分厲害的身法,自然覺得這一套玄金環棒陣不大夠看了。


    正在尋思間,忽聽見嘩啦啦的水聲,抬頭一看,隻見賈海子一臉不耐煩的神情,衝著張誌國說道:“師兄,我著急去趕下一場,就不與你謙讓啦!”


    說著,一邊嘴裏念叨,那十八根金棒,每個一分為二,霎時間變成三十六個,劈裏啪啦揮出去,幾個回合便將張誌國擊得在地上爬不起來,隻好認輸了。


    不二正要上前敘話,忽聽一聲輕咳,便扭頭去瞧,卻是顧乃春背手站在身旁,正微微笑著看向自己。


    不二忙一拱手,恭敬道了一聲師叔。


    顧乃春心情大好,和聲道:“好些日子不見你,幹甚麽去了。”又問了他兩年裏夥食如何,修行如何,黃宗裳待他如何,等等之類。


    不二一一作答了,說到修行,不二隻謙讓道:“師侄愚笨,至今未有甚麽進第。”


    顧乃春哈哈一笑,回道:“你要多加努力,黃長老對你寄予厚望,莫要辜負他一片良苦用心。”不二連連點頭稱是。


    顧乃春這才笑眯眯地轉身走了。不二目送他離去,一轉身,卻瞧見賈海子正直站在身前,直勾勾看著自己。


    不二忙道:“恭喜你啦,贏下這一場。”


    賈海子冷哼一聲,回道:“要你多嘴麽。倒是你,且用點心吧。你們身練堂論起道行,比我們寶練堂差得遠了,你竟然連初試也過不去,淨給我們三個丟臉。”


    又想起甚麽,嘿嘿笑道:“瞧你的張師兄,先你入門多年,仍是這般不堪一擊。想來黃長老本領雖是高強,教徒弟卻不怎麽地。或者門下淨是你這般不堪造就的,累得黃長老無可奈何。”


    他說話絲毫不見收斂,四周眾人淨聽了去,便有幾位師兄出來駁斥。


    賈海子冷笑一聲,便道哪個不服,咱們擂台上見。這台下的眾師兄多是在各堂小比中,敗下陣的,自然打不過他,一時間個個氣得說不出話來。


    不二聽得怒火蹭蹭地長。他素來不大在意別人怎麽說自己,但要別人來說自己師傅,那如何能忍得了,當即與他嗆起火來。


    賈海子冷笑道:“兩年不見,你倒是長本事了。”正說著,忽地一伸手,掏出了裂穀消雲鞭,再一揮手,三道水箭嗖地射去不二身上。


    這水箭來得耿直,毫無變化,不二隻是稍向左側移了稍許,便似閑庭信步般躲去了。


    看的賈海子眼睛一瞪,怒哼一聲,道:“學會躲了!”再一抬手,已然有十八道長矛般的水箭浮在他頭頂之處,個個蠢蠢欲動,威勢驚人,直要把不二身上紮成個千瘡百孔才算!


    如此大的陣仗,終於驚動一位巡查師叔,遠遠遁過來,將二人各自訓斥一番才罷了。


    待這位師叔走了,賈海子冷笑道:“算你命大。”這才轉過身要走,又對不二說道:“便是你這副德行,還想為村裏鄉親報仇。”說罷,手一背耀武揚威地去了。


    不二也不去管他,問過婉兒所在何處。徑直找了去,一路上隻瞧見每個擂台皆是打得熱熱鬧鬧,但仔細看來,許多破綻百出,實在沒什麽看頭。


    不由想到:“宗內大比的結果,決定各堂進入傀蜮穀的名額。這傀蜮穀每十年一開,上次進過穀中的師兄師姐便被穀中奇異之力排斥,再無法進去。這麽一來,參加大比的多是新進弟子,在修為上難免要比古師兄、李師兄他們相差一些。但想來,進入前十名的弟子,總歸還是很厲害的。”


    邊尋思邊走,不知不覺竟到了婉兒比試的擂台,抬頭一看,隻見那清秀身影在擂台上輾轉回蕩,輕盈似彩蝶飛花,靈動似遊魚嬉水,一時間瞧得楞住。


    也不知過了多久,擂台之上的比試已結束,不二卻連誰勝誰負也未察覺。


    隻瞧得婉兒緩緩走下擂台,眉目之間大有惆悵之意,便猜得她這一陣輸了。


    急忙走上前去,勸道:“婉兒別難過,這一場輸了,十年後還有機會呢。”


    婉兒聽這聲音熟悉,一抬頭竟是魏不二到了。立時記起那樹中之樹的約定,想想已是兩年不見這呆小子,難不成他這兩年一直在找那樹中之樹。此刻又忽然出現,莫不是當真給他尋著了?


    便作出一副氣呼呼的模樣,說道:“好你個魏不二,我等你好苦。你倒是架子大,一次也沒露頭。”


    不二忙搬出早已想好的借口,才哄得婉兒消了氣。


    照實說,這借口裏漏洞百般,全禁不住推敲。隻不過婉兒壓根兒不在意他去了哪裏,幹了什麽,隻消搪塞了他便好。


    不二自有好多話要問婉兒,婉兒卻沒什麽興趣,反問他賈海子去了何處,勝負如何。


    不二心頭一涼,倒也如實說了。兩人便照著賈海子比武的擂台,一同尋去。


    便是一日的光景,賈海子過五關斬六將,直殺到了四強之中。


    這一場對手是身練堂一位師兄,練得是一套《飄雲決》,能功擅守,卻仍是抵不過裂穀消雲鞭附著的三大陣法。二人戰了將近半個時辰,賈海子好不容易勝出。


    婉兒在擂台下,興致勃勃地拍手。想到賈海子既闖進決戰,便坐實了雲隱宗年輕一輩頂尖人物的位置。何況他才入門五年,便有如此成就,簡直難以想象。一顆芳心就此有了踏實的落處。


    又瞧著賈海子昂首闊步走下台來,聽著場外嘩啦啦雷鳴般的喝彩聲,忽然覺得臉上也倍有光彩,大有“你之榮耀,分我一半”的感覺。


    一扭頭,卻瞧見不二默不出聲站在一旁,緊皺著眉頭,不住地搖腦袋。頓時心情壞掉一半,心道:“兩個人都是長樂村的遺孤,都是爹生娘養,怎麽一個似天上的翔龍鳳凰,一個似地溝的爬蟲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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