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來得毫無預照,直唬得魏不二頭腦發蒙,胸口一緊,心頭一慌,腿底一軟,整個人癱在了地上。


    再一抬頭,樹洞裏豁然變得明亮,可又瞧不見燈火,也不知這光亮從何而來。


    不二忙問是誰,也無人回答。但見這洞裏空空蕩蕩,徒牆四壁,連個鬼影也沒有。


    當下,什麽都不及想,忙爬起身子便往外跑。


    眼看到了洞口,忽覺腰上一緊,身子一停,整個人被什麽拽住。任憑他腿腳如何撲騰,也再不出一步。低頭看,一道細繩閃著紅芒,緊緊纏在腰上。


    伸手去解,隻覺那細繩似水似霧,觸感柔和極了。


    不二忙用手撥開它,那繩子輕易被打散作一團淡紅的雲霧。他心中一喜,直往前奔去,豈知那雲霧瞬間又團到一起,重新化作繩子捆住他。


    如此翻來覆去幾次,不二倒忘了身處何地,偏與這繩子較上了勁。


    一人一繩,你來我往,過了百餘招,大有棋逢對手之感。


    正是打得不可開交之時,洞內忽然傳來沙啞的笑聲,便聽有人說道:“跟一條繩子玩得這般開心,老夫莫不是遇上個傻子?”


    不二忙扭過頭,朝洞裏看去,依舊是空無一人。大感奇怪,問道:“這位老伯,你在何處說話呢?”


    那人笑道:“在你瞧不見的地方。我問問你,半夜三更擾人清靜作甚麽?”


    魏不二一撓頭,心想,“我哪裏曉得這荒郊野外,樹洞之中,竟然還有人住著?”聽他說話聲音蒼老,便客氣回道:“對不起啦,老伯。我這便走啦!”說著,轉過身來,朝洞裏一拱手,急忙要走,卻又被那繩子勒住。


    那人又道:“急什麽?既然到了老夫的地界,便說說你叫甚麽,哪個門派的,來此處鬼鬼祟祟做甚麽?不說,便不放你去。”


    但凡有一丁半點江湖經驗的,也知道這三句問話,輕易回答不得。尤其是麵對一個完全不知曉的陌生人。


    魏不二哪管這個,心道:“這老伯太厲害,我橫豎鬥不過他。現下還著急去找那棵樹,豈能在此瞎耗?他想問什麽,我通通說給他,也沒什麽大不了。”


    念及至此,便是竹筒倒豆子,嘩啦啦把自己叫什麽,從哪來,哪個門派,幹什麽去,全說了去。


    那人不時插話問他幾句,不二也是老老實實,有一答一。


    不二說得囉囉嗦嗦,那人卻全無半點不耐煩,尤其是對雲隱宗的事情極有興趣,哪怕是日常雜事也聽得津津有味。


    待魏不二把肚子裏的話盡數倒完,那人忽然頓住,半響歎了一聲,久久不曾說話。


    這歎息聲低沉至若有似無,卻又像在耳畔響起,悠悠蕩蕩,飄飄忽忽,攪得人心神不寧。


    不二聽得愣了神,半響才醒過來。


    又見這人再不說話,直以為他饒了自己,轉過身就要溜了去。豈知一隻腳尚未邁出去,整個人又被那繩子拉了回來。


    不待他說話,卻聽到那沙啞聲音忽然說道:“算你小子走運,老夫與雲隱宗頗有淵源。你現在拜我做師傅,我教你幾樣了不得的本事!”


    魏不二聽了,隻覺得這話莫名其妙,此人更是稀奇古怪,但仍是客客氣氣回道:“老伯,我有師傅,咱們倆個沒有緣分!”


    那人忽然笑道:“緣分是什麽?你懂個屁。你可知老夫是誰?你能拜我為師,是你天大的榮耀。”這人說話聲不高,但話語中傲氣十足。


    魏不二心道:“這老伯恐怕在山裏麵待久變傻啦,聽不懂我的話呢。”


    隻好又細細說道:“老伯,你讓我拜你為師。此事萬萬不可,第一,我有師傅,絕不能背叛師門。第二,老伯你本領高強,肯定要收一名高徒。我可不行,宗內師長都說我駑鈍不堪,資質糙劣,隻怕學不了你的本事。”


    那人笑道:“你師父黃宗裳倒是個人物,本事倒也還可以。但比起老夫來,還是差得遠。至於你天分不夠,且讓我瞧一瞧。”說罷,冷哼一聲,一道紅芒不知從何處而來,倏地鑽入了魏不二掌心。


    稍過一息,那人發出“咦”的一聲,又揮出一道紅芒鑽入不二腦門。那紅芒在不二腦袋裏似個蟲子一般鑽來竄去,攪得他痛苦不堪。


    半響,卻聽到那人一聲怒喝,一道紅芒化鞭閃電般襲來,直抽在不二身上,劈得他在空中橫翻幾個跟頭,重重落了下去。


    還不及喊痛,便聽那人怒不可遏道:“你這角魔!潛入雲隱宗幹甚麽!”他聲音忽然由沙啞急轉高亢,言語中怒意磅礴,大有夏日雷雨呼嘯而下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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