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明白,為什麽災難會突然降臨到我身上。我自認為我沒做錯什麽,我善待他人,和周圍一切事物和平相處。我從不亂扔垃圾,也不隨地吐痰。每月按時交納房租。當每個人都想把狐假虎威,調戲女生的門衛大爺扔進校門口的臭水溝時,隻有我認為把他閹了就行。當有人在學校食堂粘貼:飯菜比狗屎還難吃。是我把它撕下來,因為我覺得沒人吃過狗屎。如果說非要給我定罪,我曾經眼睜睜的看著小豬的內褲被風吹走,而不告訴他。導致小豬那個夏天都掛空擋上課。我曾經用曉銘的牙刷柄通過堅硬的大便,以求證冬天的到來。有一次班會,子君在講台上給我們講她的活動策劃案,我盯著她的胸部看了一節課。


    可是蒼天,我敢保證那節課上,幾乎所有人都看著子君的胸部。為何災難隻落到我身上。老天瞎了狗眼隻看到我嗎?我得出去走走,看看天被黑了沒。


    “子君,如果我那天死了,你會來我的墓前送上一朵菊花嗎?”


    我在後花園的小徑上碰到找蘑菇的子君。


    “我會給你送上一桶牛糞”子君不懈思索的回答,耐心掀起一個手掌大的鵝卵石。


    “我都要死的人了,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反正會有人給你送鮮花,我送你一桶牛糞,好把那些鮮花養活。”


    “你確定蘑菇會長在石頭底下?”


    “對呀,一朵銀白色的蘑菇。就長在石頭底下。”


    “它會被石頭壓扁的”


    “那就是一朵被壓扁的蘑菇。”


    “子君我要向你道歉,我覺得我罪大惡極才會得這樣的病。”


    “你確實罪大惡極,但不用向我道歉,你應該向淩波道歉。”她身子向左側傾斜,去找石頭底下的銀色蘑菇,頭發灑落草地。


    “你還記得去年夏天開學的第二周星期四下午的第三節課嗎?那天我們班級準備舉辦開學聯歡會。”


    “哦”


    “那時你穿著一件白色低領的無袖t恤,在講台上給我們講解聯歡會的活動。我盯著你看了一節課。雖然那時全班男同學都盯著你看。。。。我不求情你的原諒,可是我必須說出來,要不我會覺得自己的罪孽之身。”


    子君皺著眉頭疑惑的看我:“也非,你精神沒問題吧。”


    “我精神很好。”


    “那就是你閑得慌了?如果這麽閑,就幫我找蘑菇。”


    我覺得子君是厭惡我了,要不我盯著她胸部看,這樣罪孽的事,她怎麽會一點反應也沒呢。她應該罵我一句,或者打我一下才對。


    她看了我一眼,又歎了口氣:“你要是幫我找蘑菇,我就原諒你。”


    於是我就幫她找蘑菇,我問她這蘑菇找來幹嘛。


    “給一個傻子治病,隻是這個傻子還不知道。”


    “哦,這樣,那傻子真是幸福”


    “可惜這世上太多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的,是的,我也是這麽覺得。”


    她把隻有指甲蓋大的幾乎透明的蘑菇小心翼翼的放進一個杯子裏。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用老和尚的口吻說:“武學並非人生的終點,我們有很多條路可以走。我們都會陪在你身邊。——也非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又找到一朵蘑菇了,你還要嗎?”我問。


    “嗯”她把杯子伸過來。


    吃完午飯時,一隻白色的野貓從假山鑽出來的時候。微陽暖熏,秋風涼爽。


    我喝了一杯山筆給我的涼茶,精神好了許多。摸著自己的脈門,靠在假山上聽脈搏跳動,像海浪拍擊堤壩。淩波提著籃子和子君從小溪邊走過來。


    淩波說:若不是山筆發現,我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家裏有這麽多名貴草藥。


    子君說:可惜,要給一個傻子治病。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喜歡上他,而且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淩波說:愛一個人本來就很奇怪,不是嗎?


    子君問:如果哪天他真的不娶你呢?


    淩波說:我不知道,你說殺了他好麽。


    子君不相信這話從弱不禁風的淩波口中說出。


    子君說:淩波你也會講笑話了。


    她們中途分開,淩波去了聽水閣,子君朝假山走來。


    “你在這裏幹嘛”子君問我。


    “我不知道我該在哪裏”


    “在房間裏休息”


    她拿著像勺子一樣的網,在小溪裏撈一種藍色的小魚。


    “我不是病人,也不是小孩。雖然我長這麽大,對生活迷茫,但我並非毫無追求”


    “你的追求就是隨波逐流”她說。


    “我喜歡武學,我到現在才明白,它對我很重要。”


    “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如果在失去前,有人給我點提示,我絕不會走這條路,或者我會走的慢些。”


    “山筆說的對,現代社會或許不需要武學。淩波不就活的很好。”


    “習武是種信仰”


    她把撈到的魚裝進玻璃魚缸中,在魚缸中放了一片枯葉。


    ”問白晨有結果了嗎?”我問。


    “他說他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唯一能確定的,對方是個點穴高手。”


    “東野四平橋下和我們打鬥的那人就是點穴高手。”


    “你認為他們是同一個人。”她收起漁網很認真的看著我。


    “不出意料應該是。”


    “你可還記得他的長相”


    “消瘦的臉,很白,像蠟紙一樣。看上去很文雅。手上總拿著一把折扇。點穴手法十分刁鑽詭異。”


    “不過京城這麽大,即便知道他長相,想要找到也是十分困難。”


    “白晨還有其他消息嗎?”


    “你想多了,我們用了各種辦法,他都不說。若不是我靈機一動,把淩波搬出來。他估計一個字都不會說。”


    “你讓淩波去問”


    “那倒不必,我隻是答應讓他見淩波一麵。然後他就全說了。哎,看來這世上癡心人真是不少,有些人苦苦追求卻不得,有些人不勞而獲卻不懂珍惜。”


    她歎息一聲,脫了拖鞋,挽起裙角,踩到溪水中撈魚。


    “你不懂,對於白晨而言喜歡淩波可能不是癡心,而是野心。他在初中的時候就常說,要娶天下最美最富有的女人為妻。淩波完全符合他的要求,你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以其說他喜歡淩波,不如說他放不下自己的野心。”


    “你說別人時倒是有一套,無論他是野心還是癡心,起碼人家有心,你有什麽?”


    藍色的魚比指關節還短些,在漁網裏蹦躍騰移。卻始終躍不出漁網。直到被放入浴缸中才放棄抵抗,兩隻眼睛露骨骨的看著玻璃外的世界。


    “我明天去找花含的男朋友,他告訴我他家裏有個點穴高手。我或許能從哪裏得到些答案。”


    “這次無差別比賽,我們死了太多了人。我以為我們四個會長退下位置後,便不再有傷亡,沒想到當一切都停止後,你卻受傷了。”


    以其說是對話,子君更像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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