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書院乃是百年之前風陵國第一任皇帝君離下令建造,目的是為了獎勵麾下謀士的從龍之功。那名謀士名叫莫隨雲,便是這青蓮書院第一任先生。


    如今這青蓮書院多了不少人,隨雲先生早已故去,留下七位弟子執掌青蓮書院,而青蓮書院作為先帝的獎勵,自然不可能單純教學子詩詞歌賦。就教學內容來說,青蓮書院的學子精通文韜武略,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隻是人人具備的東西,更有武功謀略行軍布陣,所以但凡從青蓮書院出來的學子,定能成為各郡縣知府的座上賓,甚至步入朝堂封侯拜相。


    湖水碧波映著幾朵悠閑的浮雲,夜燼隨著沐雲開撐著竹筏沿著湖水朝著青蓮書院內的小島而去,那裏是青蓮書院幾位先生討論要事的地方。


    青林翠竹中延伸出一條小路,沐雲開將夜燼送下竹筏便自顧的撐著竹筏離開。夜燼上岸,深深朝小路的盡頭看了一眼,依稀可以看到竹林之中一個身著青色長衫的老者安靜的坐在其中,夜燼當即一笑,眼前的老者正是他的授業恩師,青蓮七聖之一的沐承。


    “燼兒,你來了。”


    一方石桌,半桌棋子,老者的視線依舊停在棋局之中,但卻能聽聲辯位,這樣的武功,就算如今的江湖之中也極難見到。


    “恩師武功精進,可喜可賀!”夜燼規規矩矩朝老者躬身行禮道。


    老者歎了口氣,輕輕伸手示意夜燼坐到對麵,說道:“燼兒,看這局棋局勢該如何破解。”


    夜燼坐到對麵,看老者手邊是白色棋子,當即看了一眼桌上的棋子分布,半晌之後才道:“白棋盤踞中央,黑棋注重邊角。恩師此刻執白子,可是中央雖有幾處空缺但倘若依舊在中央落子,不過被黑棋合圍,最終依舊無法逃出生天。所以弟子認為白棋若想獲勝,除非比黑棋更快的站穩邊角,在黑棋掌控全局之前將其外圍優勢破壞,內外夾擊,黑棋才有輸的可能。”


    老者點頭,隨即又問道:“宣朗走了?”


    夜燼愣了一下,看著老者波瀾不驚的表情有些心虛道:“恩師,宣朗師兄畢竟也是我青蓮書院之人,若是讓他進宮送死,弟子實在不忍心。”


    “我不是怪你明知道他要走而不阻攔,燼兒,你什麽都好,就是為人太過於仁慈。我曾在你進入書院之前便說教你武功,以你的資質即便兼修武藝,如今的武學修為也能與我相同,可你終究選擇不學武功。”老者輕聲歎道。


    夜燼聞言麵露尷尬之色,笑道:“恩師,您是擔心未來弟子跟宣朗師兄刀兵相見,宣朗師兄會置弟子於死地?”


    老者不可置否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是,也不是。宣朗隻是我擔心的一部分,而另一部分便是這局棋。燼兒,你說如果將白棋比作朝廷,那麽想要取勝,該如何去做。”


    夜燼麵色瞬間慘白,口中吐出兩個字:“江湖!”


    “恩師,所以這次陛下命我跟宣朗師兄進宮,其實隻是為了讓我們拉攏江湖力量,又或者說讓他們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天下之事,好讓陛下騰出手去收拾邊邊角角的殘局。怪不得恩師今日會突然感慨弟子不學武功,原來此番陛下竟是想著讓弟子前往江湖的主意。”


    “哎,江湖雖然不幹涉朝政,但是宗師之威可以逆轉戰局,若能拉攏到天下四大宗師,就算是七路反王聯手,也無可奈何。隻是這一去卻要苦了你,明明不會武功,卻要在江湖中闖蕩。“


    夜燼麵露難色:“看樣子這次是避免不了了,陛下被七路反王逼到連麵子都不要了,又如何去管其他人的生死。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沒想到弟子還未走上朝野,卻要在江湖中過刀口舔血的日子。恩師,陛下怎麽說,弟子是否還需要進宮一趟?”


    老者搖頭:“具體的事情陛下早已做出決定,你要做的隻是去找齊人手,即便是禁衛軍若有需要也可以任你抽調。但是進宮麵聖是免不了的,陛下的意思是讓你自己決定,不管用什麽方法,就算不能讓四大宗師歸順朝廷,也要讓江湖中其他人規規矩矩做他們江湖中人,不要多管閑事。”


    “燼兒,我知你雖然不喜爭鬥但卻沒有那些俗人口中的婦人之仁,你不會武功,江湖之中定要以自身安危為重。近來血衣樓重出江湖,惹出不少命案,即便是江湖中人也人人自危,若是你前往江湖一定要提防血衣樓,要知道血衣樓出手從來不留活口,你身邊即便有陛下派遣的護衛但是若是遇到血衣殺手依舊無法保證你的安全。”


    “恩師,弟子明白了,弟子此去定然會多加小心。恩師,弟子什麽時候出發?”


    “收拾東西,半個月後進宮麵聖。”


    師徒間的對話還在繼續,隻是之後便隻是談論眼前的棋局,知道夜燼執白反敗為勝,沐承這才麵露微笑讓夜燼離開。


    沿著小路回去,夜燼看到沐雲開早已等在山腳下的渡口,見夜燼走來,沐雲開當即起身問道;“師弟,如何?”


    夜燼深思,隨即輕聲歎了一聲:“出人意料!”


    “連師弟都猜不到陛下的心思?”沐雲開倒吸一口涼氣問道。


    “猜到猜不到又有什麽關係,哎……我實在沒想到陛下竟然生出這樣的想法,我本以為陛下命我進宮不過是讓我在朝堂勾心鬥角,誰知今日恩師卻告訴我陛下欲讓我前往江湖。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隻能希望陛下給我的護衛武功能高一些。”


    沐雲開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眼前麵色複雜的夜燼。卻不料夜燼隻是回頭笑笑,隨即上了竹筏笑道:“師兄,送我回碧水閣吧。”


    沐雲開點頭,心中猜測夜燼此刻的沉默隻是因為即將到來的命令,江湖中恩恩怨怨不休,稍不留神就可能丟了性命,夜燼又不懂武功,此刻一定很擔心。


    可是,夜燼真的不懂武功嗎?


    是夜,月光如水肆意傾泄在青蓮書院之中。青竹園的小院之中,夜燼端坐在明月之下。


    劍光,血光,以及那滿是仇恨的眼神,夜燼有些恍然,在這樣熟悉的月光之下當年的記憶如電影般一幕幕重回腦海,最後定格在那個黑暗的角落,剩下那個絕望無依的五六歲幼童。


    “快了……快了,如此沒有人性的江湖,是時候消失在這個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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