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椒淑宮,何太後正在誦經,有宮人來報皇後娘娘前來請安,何太後便有些疑惑——殷逐離這個家夥,不令她坐立不安就已經謝天謝地,如何突發奇想,來向她請安了?


    想是作此想,人卻是要見的。她命宮女繡春將殷逐離請到殿中,自己整了衣裙也行將出去。殷逐離見她隻是略略行禮,何太後也不同她計較,直接開門見山:“皇後一向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今日來意,請直敘吧。”


    殷逐離望了望左右,何太後會意,目前在自己宮中,她也不擔心殷逐離玩甚花樣,直接就摒退了周圍諸人,殷逐離這才緩緩開口:“薜藏詩還在太後宮中麽?”


    何太後幹咳了一聲,對於這事她實在為難,先前將薜藏詩召入宮中的時候她已經向薜承義承諾了此事,奈何沈庭蛟絲毫不心動。若此番不成,難免得罪薜承義,這朝中政權,幾時才能安穩?


    殷逐離如何不明白她的處境,麵上笑意不減:“其實母後也不必苦惱,當年陛下苦求曲淩鈺不得,而後突然改意欲娶兒臣,母後可知其中有何緣故麽?”


    何太後目光微動:“皇後的意思……是生米作成熟飯?可是如此下來,如果王上仍不願意,怕是會令老臣齒寒。”


    殷逐離以手擊節,神色寡淡:“母後就這麽讓薜藏詩灰溜溜地回去,朝中老臣就不齒寒了?”


    何太後目光如炬:“你為何這麽做?”


    殷逐離淺笑:“母後,逐離即使嫁給了九爺,總也不希望他一直在刀刃上行走。何況我在他身上傾注的心血,並不比你少。”


    何太後神色略緩,其實不論她信不信得過殷逐離,她隻能按殷逐離的辦子試上一試:“如此……就按你說的辦吧。”


    沈庭蛟有四五日沒過來昭華殿,殷逐離將那位薜藏詩接到殿中,她是個跟誰都能打成一片的,同薜藏詩也能聊聊琴棋書畫什麽的,幾日下來,倒也混了個熟識。薜承義的那點老底,殷逐離也就心中有數了。


    這幾日昭華殿的宮人俱都心中忐忑,倒是棲鳳宮的人很漲了幾分臉麵,走在外麵個個抬頭挺胸,跟驕傲的公雞似的。但下午時分,沈庭蛟終於還是過來了。


    殷逐離這回很老實,沒再惹他生氣。他同殷逐離共進晚膳,還沉著臉一言不發。殷逐離訕訕地替他挾菜,良久,他終於開口:“你最好給我安分些,再有下次,朕……”


    殷逐離趕忙接嘴:“陛下就抄臣妾全家。”


    沈庭蛟將銀筷重重一擱,冷哼了一聲。殷逐離涎著臉將他攬到懷裏,他怒意不消,仍是伸手將她拂開。殷逐離再接再厲,他氣哼哼地依在她懷裏,舉箸挾了些葷菜到她碟子裏,她喜肉食,餐餐無肉不歡。


    用過膳,昭華宮中的人都非常有眼色,早早地收了杯盤。梳洗之後,沈庭蛟隨殷逐離進到房中,殷逐離將所有的燭火都熄了,於黑暗中替沈庭蛟寬衣。沈庭蛟不是個難哄的,雖然心中仍有不悅,卻也由著她寬衣解帶了。


    待上得榻來,沈庭蛟翻身壓住她,示意今天晚上他要自己來。殷逐離也沒意見,這時候還是不要觸他之怒方好。


    不著寸縷地相擁,他的肌膚光滑細膩,殷逐離對於這樣的磨娑十分受用,低低哼了一聲,由著他動作。他的指腹四處遊離,她不若一般女子的綿軟,肌膚結實,觸之別有一番滋味。


    那指尖勾過每一處輪廓,帶起奇異的麻癢,似不適卻又隱約期待。殷逐離驀地握了他的手,猛然坐起身來。沈庭蛟聲音已有些粗嘎:“躺好。”


    前戲持續了很久,他始終不溫不火,殷逐離開始還和他調笑,到後麵便沒有什麽聲音。沈庭蛟也不開口,他能感覺她今夜和往常不同。待水乳膠融之時,殷逐離竟然也進入狀態。沈庭蛟不滿足,在她耳畔低聲道:“叫我!”


    殷逐離幹淨利落:“陛下!”


    沈庭蛟拍她的頭:“名字!”


    殷逐離趕緊換稱呼:“沈庭蛟。”


    沈庭蛟便有些生氣,不免又加重了動作:“不要連名帶姓、聲音放柔些!”


    殷逐離恍然大悟:“陛下,您直接說叫-床不就行了麽。”


    言罷,她竟然真的叫起來,沈庭蛟麵皮薄,此際已經滿麵緋色,盛似煙霞:“你這個無恥之徒!”


    回應他的隻是淺淺的吟哦。這一場歡愛持續了很久,兩人汗出如漿,沈庭蛟心滿意足,抱著她懶洋洋地不想動。殷逐離躺在他身邊,滿目夜色,不見五指。隻有他身上淡淡的蘇合香氣,微澀回甘,清冽欲絕。


    “庭蛟。”殷逐離出聲喚,沈庭蛟很喜歡她直喚自己的名字,不由柔聲應:“嗯?”


    殷逐離側身將他抱在懷裏:“其實你和我想象得不同,將來……若有機會,你真有可能是大滎的一代明君。”


    沈庭蛟貪戀她身上的溫暖,她血熱,冬天的體溫也高於常人:“你想象中的我,是什麽樣子?”


    殷逐離認真地苦想了一陣:“或許是納一後宮的妃子,整日裏吃喝玩樂、不務正業,近小人而遠賢臣,嗯,耳根軟,聽不得枕邊風。反正就是個金玉其外、敗……”


    她話未完,沈庭蛟已經一拳砸過去:“我如今的模樣,你很失望?”


    殷逐離又是一陣苦想:“倒也不是失望吧,就感覺牽了個小狗回家,長成了一匹大灰狼。雖然價值遠比當初高,卻總有看走了眼的悻然。”


    沈庭蛟怒極反笑:“你當初就以為朕是條小狗?”


    他冷不防欺身過來,殷逐離若要壓他自然是輕而易舉,但是她躺著不動,談笑依舊:“哪裏哪裏,陛下您即使是條狗,那也是條狼狗……”


    “殷、逐、離!”沈庭蛟埋身下去,以唇堵住了那張無遮無攔的嘴。他在她身上,總是精力旺盛。


    次日晨,天色未亮,沈庭蛟已經起床。殷逐離躺在榻上,陳忠進來點了蠟燭,替沈庭蛟著衣。沈庭蛟著裝完畢,回身見她似睡非睡的模樣,又撩了紗帳親吻了一記。陳忠隻低著頭不敢看,殷逐離卻是攬了他的脖子,又一陣深吻方懶洋洋地問:“晚上過不過來?”


    她近日睡眠充足,兩頰紅暈正盛,襯得眼波更為明豔。沈庭蛟心中一蕩,語態仍有些賭氣,卻掩不住其中寵愛之意:“這後宮就這麽一個地方,朕不過來還能去哪?”


    答完,他放下了紗帳,殷逐離擁錦被獨坐帳中,想想今晚,心中竟有幾分不舍。就好像把自己的心愛之物拱手送人一樣。但她這個人向來無戀物的習慣,行事更是隻以目的定取舍。便是唐隱之死她都能隱忍,何況其它。


    中午時分,她拿了兩套一模一樣的宮裝,給了薜藏詩一套,自己一套。做這種無恥之事,她倒是坦然得很:“晚間他若過來,你躲在帳中,屋中不點燈,你我同樣散發,又著同款衣衫,他極難發覺。”


    薜藏詩畢竟是個大家閨秀,做這種事情,她沒有殷逐離看得開:“皇後娘娘,這……這實在是於禮不合……”


    殷逐離拍拍她的手,神色鄭重:“薜小姐,此事之後,你必為後宮之主,殷某隻有一事相求。”


    薜藏詩受寵若驚:“皇後娘娘,藏詩不敢當,娘娘請講。”


    殷逐離目光深遂:“這昭華殿中的人,都是陛下親信,此事兵行險著,陛下必然遷怒她們,隻有你出言,能保得她們安全。她們受你救命大恩,日後必然鞍前馬後,盡心服伺。”


    薜藏詩不懂:“娘娘,恕藏詩直言,您如今聖寵在身,為何要這麽做?”


    殷逐離屈指輕彈衣上落梅,語聲含笑:“因為我不愛他,不願要這聖寵。”


    夜間,沈庭蛟批完折子,仍然在昭華殿留宿。席間殷逐離十分殷勤,令他先前的不快消了個七七八八。進到房中時,依然沒有盞燈。沈庭蛟握著殷逐離的手:“怎麽又不盞燈?”


    殷逐離隨口糊弄他:“不喜歡房裏的煙火氣。”


    沈庭蛟微斂眉,立時吩咐門外的陳忠:“明日記得去找內務府總管常誌德,看看庫裏有沒有什麽成色好一些的懸珠,替娘娘換上。”


    陳忠躬身答應,隨便關了門。殷逐離攬著他的腰,在黑暗中靜默地抱了他一陣,許久方道:“這樣才更有情趣麽。”


    沈庭蛟自然不會掃她的興,也抬手擁住她,許久,殷逐離摸索中從壺中傾了半盞熱茶,自己先啜了一口,又喂給沈庭蛟。沈庭蛟不疑有它,自飲盡了殘茶。兩人坐在榻邊,依偎著說了會話,他覺得暖盆燒得太旺,頭腦有些昏沉,喉中微幹,不由低聲道:“逐離,天晚了,早些睡吧。”


    殷逐離見藥量太輕,不由又倒了半盞茶喂他。沈庭蛟身體不好,而烈藥傷身,她下藥自然便不敢馬虎。這盞茶下去,沈庭蛟更是昏沉,他傾身去解殷逐離的衣裳,殷逐離借同他嘻笑玩耍的空檔,往榻下一埋身,隱入了夜色。


    沈庭蛟喚了她幾聲,不由就伸手去摸榻上。暖暖的女體入手,他不由低笑了一聲:“混蛋,躲得倒快!”


    那紗帳漸漸垂落,沈庭蛟的聲音帶著恍惚透過粘稠的黑暗低低傳來:“朕知道你最近煩悶,等科考的事一了,朕帶你去城郊打獵。”


    屋外風雪肆掠,屋內春-色盎然。


    殷逐離傾身跳窗,房外陳忠仍盡職地守候。她避開他,努力讓自己不回頭——不就打個獵麽,事成之後,老子愛上哪打獵就上哪兒打獵,稀罕誰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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