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套服裝、道具終於是做了出來。


    王斌帶著包子他們去拍外景,a大地處城郊,附近是沒有什麽公園的,幸好他也沒打算找什麽公園——他帶著人去了一個村子。在一個完全沒有人工開墾修飾的山頭拍這組照片。


    背景真的很簡單,他指揮著包子和會長大人換衣服,會長大人看著那套露胳膊露腿的“升騰套裝”覺得甚為別扭,但為了徒弟的頭獎,他狠狠咬牙——說不得也要拋頭露麵、犧牲一下色相。包子的裝備們則是刺客的門派時裝——一身黑色的露臍裝,襯得整個人腿長腰細,臉上戴著遮到鼻梁以上的麵具,將弧度本不怎麽樣的下巴襯得甚是精巧。整個人竟然顯出幾分風情,是的風情。


    真人cos秀,妝永遠是一個老大難的問題,人的長相就算再怎麽俊美,那也是天生的,不是ps,想怎麽改就怎麽改。但這對王斌來說明顯不成問題——他根本不打算拍正麵,他說真正的美,隻在於朦朧,恰到好處的朦朧。


    於是山頭,會長大人和包子被勒令擺各種poss,兩個人都不專業,他卻覺得這樣很好。


    “漢哥,你身子往右邊稍側一點,對對對……小沐靠近一點。”他不斷調著焦距:“小沐把麵具戴上,ok非常好。唔……漢哥用左手輕輕挑起她的下巴。嗯……換右手試試。”


    “臥槽,隨便拍兩張就行了!”會長大人對這個姿勢極為排斥,那距離確實太近,陽光斜來,他能清晰看見她耳邊少女的絨毛,她的呼吸帶著潮濕的溫熱撫過他的手,會長大人覺得很尷尬。


    “隨便拍兩張?漢哥,折損你們的形象可以,但不能埋汰我的技術嘛。”某人還在不斷地思考著動作造型,而這時候山風掠過,撫過了包子高高紮起的馬尾。會長大人下意識地替她擄了擄額前斜過的流海。空氣混合了泥土的氣息,山間草木蔥鬱,紅日點綴,五月的陽光便這麽盈滿了整個山間,世界成童話。沒有古堡,可是他就站在她身邊,包子微仰頭看他,刺客紅黑相間的麵具掩卻了她的表情,目光相對的刹那,包子突然奢望此瞬一生。


    照片最終選定了三張,一張背影,兩章側麵,包子有問題:“這個是玩家風采秀,都看不到臉,會不會有問題呢?”


    攝影師也是老油條一根了:“不會,再什麽活動也隻是官方為招攬玩家的一個噱頭,這三張照片是成雙成對的cos,他們巴不得推出去,根本不會管露沒露臉。而且但凡出照片的活動,藝術照、人工美女什麽的肯定很多,人家露得肯定比你多,也肯定比你更有看頭,所以這幾張照片需要別出心裁,背影、側影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包子怒,這個騎摩托車的竟然敢看貶她:“你就知道一定比我有看頭啊……”


    好在不平歸不平,她還是隻敢低聲嘀咕。王斌卻隻是將她上上下下,尤其是肩部以下腰部以上瞄了一遍,然後他很肯定:“那是必然的。”


    = =


    會長大人便一拳砸過去:“不要帶壞小孩子。”


    “騎摩托車的”挨了一拳,立刻老實了:“……漢哥,我錯了。”


    包子覺得很有意思,回程途中在會長大人的車裏便想八卦一下這個“騎摩托車的”:“你為什麽一見到師父就好像老鼠見了貓似的?”


    “騎摩托車的”很不滿:“一邊去,小破孩子關心大人的事幹嘛。”


    包子氣極:“小破孩兒?我看你才像個小破孩呐!”她揪了揪對方身上華麗誇張的一溜金屬片:“瞧瞧,這都是些什麽東西,隻有思想幼稚的小男孩才會這麽穿。”


    男人都怕被指為幼稚,“騎摩托車的”當即炸毛:“這是時尚,什麽審美啊你!!個黃毛丫頭!”


    “幼稚就幼稚嘛,居然還不肯承認!”


    “漢哥!你看她!!”


    會長大人開車,沒有回頭:“這幾天大家都辛苦了,晚上一起吃飯吧。小王。”


    “呃,好。我回去準備。”他開始打電話回酒吧吩咐留一個包間。會長大人把一幹人等送回學校,自己去了住處洗澡換衣服。


    包子和諶楊蕾蕾一起進的校門,動漫社的杜社長欲搭訕,被她以很累支開。一回到宿舍,包子便倒在床上發呆,諶楊蕾蕾發現jq的眼睛視力很好:“包子,你是不是喜歡你那個師父?”


    倒在床上的包子開始顧左右而言其它:“蕾蕾你水瓶裏還有水沒?”


    某人不吃這套:“你是不是喜歡你那個師父?”


    包子百年難遇地勤快起來,她起身拎了宿舍裏三隻的水瓶:“好渴,我去打水。”然後她提出門走出十八米將下樓梯的時候又折回來——她拎出去的三個水瓶,有兩個是滿的。


    包子於是重新躺倒在床上,在某人目光的逼視下,她抿唇招供:“嗯。”


    諶楊蕾蕾臉色便有些凝重:“我說他怎麽對你這麽好呢!!前幾次你夜不歸宿是不是就在他那裏?他三十多了吧?”聯係到這些事情,某人便越想越不對:“包子,你和他……不會那個了吧?我說他怎麽對你這麽好呢,他不是就趁著你這個豬頭沒省過神來,占你便宜呢?!”


    包子汗了:“你想到哪去了!我師父不是這種人!”


    諶楊蕾蕾便怒了:“這時候你還幫他說話?!沒準什麽時候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了你!你這個豬頭要冷靜下來,擦亮你的狗眼看清楚,這種三十多歲的猥瑣老男人最是信不得了,喜歡你的時候天天圍著你轉,搞不好哪一天就連影子都找不著了!”


    包子的語氣也急起來,她當然知道諶楊蕾蕾是一遍好意,但是她還是不願意她說自家師父的壞話,何況事情離她說的那種地步差著十萬八千裏呢!


    “蕾蕾,你說到哪去了!!我和他……什麽事都沒有。”她打斷某隻的長篇大論:“我前一次是住他家,但是他一直都很規矩……他是個好人。”


    諶楊蕾蕾瞪大眼睛審視之:“真的?”


    “真的。”包子發誓:“如有虛言,英語掛科!”


    某人於是深信不疑:“那就好,算這家夥還有點品。”


    包子急忙點頭,她聽到肯定他的話都很讚同,仿佛被認同的是她自己:“是啊,他雖然搶你的怪還找人輪你的號,可是他真的是個好人……”


    此話一出,諶楊蕾蕾雙目圓瞪,然後包子便恨不能揪掉自己的舌頭。


    “我是說我怎麽老看著他就別扭呢!”蕾蕾mm無名火終於找著了傾泄口:“原來是這個賤人!!”


    包子連皮帶餡都悔青了:“蕾蕾……”


    “閉嘴!!”某人怒指欲圖挽回什麽的包子:“你個不爭氣的包子,你忘恩負義、你認賊作父!!”


    包子心虛:“我……”


    “不僅如此啊,你現在居然還敢喜歡他!!”


    包子開始裝可憐:“嗚……可是人家一個人在遊戲裏,很寂寞嘛。你誓言坦坦地說要罩著人家,結果不到兩小時就棄了人家獨自走了。九黎空曠,我一個一無所知的小白遊走大荒有多可憐你想過嗎……”包子血淚控訴,某人終於心虛:“咳,好吧,這些陳年舊芝麻就不準再提了。你以後別靠他太近,這對你沒好處。”


    當時蕾蕾mm沒怎麽往心裏去,她和包子自初中到大學的同學,包子的性格,她自認太了解。就算是再怎麽喜歡,也頂多是壓在心底任它們爛掉。


    畢竟就一遊戲裏的網友而已,他很快就會離開這裏,一旦分開,還能有什麽事?而且十八九歲,花兒一般的年齡,這種喜歡,能持續多久呢?


    晚上會長大人過來接了一幹人等去吃飯,彼時動漫社幾個男生已經完全唯會長大人馬首是瞻,探索著這個世界他們未知的地方。會長大人堅持酒桌是男人的世界,給諶楊蕾蕾、包子等幾個女生倒了飲料,包子默默地聽著他們談天說地,她坐在他旁邊,聽著他談笑風生。


    桌上的少年都帶著幾分敬畏看他,閱曆是這個年齡段最渴望的東西。他和幾個少年喝酒,他們雖然平時也叼根煙作成熟模樣、自吹自擂那些光輝事跡,但若動真格的,又怎麽比得上已混成老油條的會長大人。


    而會長大人其實什麽也沒做,他不用抽煙來裝點他的成熟穩重,不點稀奇古怪的飲料酒水來表示他的品味潮流,也不會大談女人、群架、獲得獎項之類的光輝事跡,隻是餐桌上不論坐次,上菜的服務員一眼便可以認出誰是主客。就好像真正的大牌服裝不需要多另類張揚——但是往往一眼便可以看出其價格必然不菲。真正的成熟,永遠不會浮於表麵,而成熟男人的魅力便在這般低調的姿態上盡顯無餘。


    這是那個花季的人完全不能抗拒的東西,包子覺得離他近一分,便更迷戀他一分,越陷越深。


    飯局至中途,包子終於鼓起勇氣和他說話:“師父,你要回去了嗎?”


    飯桌上很吵,他要埋頭才能聽清她的話,於是那一瞬她嗅到他身上的酒氣,還有淡淡的煙草味道:“嗯,這邊也沒什麽事。”他揉揉她的頭:“好好讀書撒。”


    這樣的寵愛卻已經不能讓包子滿足,他又要走了,以後又不知何月何年能再見上一麵。從此以後她與他又要回到那個大荒,變成沒有表情的刺客荒火。包子突然覺得害怕,又將隔著遊戲裏他的夫人,默默地跟在他身後,踏著大荒地圖,一遍一遍查看他的去處,將心事埋得很深很深。她突然有一個讓自己都害怕的想法——這樣當麵的告訴他。


    腦海裏正邪在纏鬥撕殺,一個聲音告訴她前麵是繁花勝錦,另一個聲音告訴她那不過是懸崖絕壁。


    思維混亂,包子覺得自己應該喝點酒。


    她真的為自己倒了酒,躲在眾人的談笑聲背後,默默地啜飲。廖落中王斌過來告訴她自己的電話號碼,他很仗義地拍她的肩:“以後有事就打哥的電話。”那時候殊小沐已經有些頭昏,連聽力都不那麽靈敏。她找了自己的手機撥過去,會長大人已經在警告“騎摩托車的”:“別帶她和你那幫子朋友一起混啊!”


    王斌回答什麽,包子卻未能記得。


    酒足飯飽後,會長大人仗著路段沒有交警,依然送大家回去,出門時有打扮極是清純的女人很乖巧地打招呼:“漢哥,過來了?”會長大人微笑著點頭,擦身而過時很是曖昧地拍拍她的背,沒有多說什麽。


    車到a大南校門,包子終於鼓起勇氣:“師父,我……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會長大人點頭,諶楊蕾蕾卻沒這麽好說話,她下車便開了副駕駛座的門來拉包子,包子很鎮定地推開她的手,她的表情從未那麽正經過:“我一會就回來。”


    蕾蕾便隻有縮回了手,終究隻是同學,就算是七年之誼,包子爸媽都再三托她照顧不成氣的包子,她也隻能做到這個地步:“早點回來。”她說這四個字時的神情,讓包子相信如果今晚夜不歸宿,她會打電話給自己父母通風報信,這比報警都可怕。


    所以她很肯定地點頭:“馬上就回來。”


    而他隻是將車調頭,開去了小區的車庫:“想跟師父說什麽?”


    他倒著車,語氣一如平常。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像包子這樣,她從小到大想要的東西很多,真正努力爭取過的,卻極少極少。青澀年華時的表白需要多大勇氣?未曾嚐過相思得失的人,不會明白。


    這個世界不是大荒,我們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沒有準確的計量數據,但是那一次開口,包子覺得耗盡了生命前半段所有的勇氣。腦子裏想了千萬遍,可用的詞匯越來越少,包子懷疑是不是這樣重複、大量讀寫已經造成了大腦的物理壞道。


    “師父,我……”她真的有些醉了,臉上帶著酒後的紅暈,車燈隱約的光點落進那雙眸子裏,燦若星辰。有一種說法叫做借酒遮臉,沒有這三分醉意,這般青澀的告白也根本無法出口:“我喜歡你,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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