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普洛頓森林的星星


    眼前的景象真是讓人忍俊不禁,部隊走了一天,好不容易到了普洛頓森林的入口,結果一下令紮營,很多士兵都跑到河邊,一溜煙的撅著屁股趴在河邊,把頭埋進河水裏,飽飲著清涼的河水,如果不是我懶得動彈,真想把他們一個個踢下河去,他們擺的姿勢太標準了。


    我舔著幹裂的嘴唇,坐在一邊,現在是霧月,按照這個世界的說法,現在已經晚秋了,真是秋老虎啊,天熱的要死,還要頂著大太陽趕路,我的水被麥金托什喝了一半,剩下的就不太夠了,更要命的是,下午老撒加又讓我打頭陣吹笛子,這一吹,斷斷續續的就吹到了傍晚才算結束,水壺早就空了,老撒加似乎沒什麽事,他看著我,得意的問:“第一天感覺怎麽樣?”


    “你一炮轟了我吧,沒到北方我就該完蛋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挑一天最熱的時候,讓我吹笛子。”我躺在地上抱怨著。


    老撒加被我說穿了,笑著點頭承認:“就是磨練一下你,看見沒?這就是普洛頓森林啦,明天就舒服了,一天都見不到陽光,你不去喝水嗎?”


    我看了看河邊,一千好幾百口人連綿數裏的趴在河邊,喝了快3分鍾都沒抬頭,中間還摻雜著馬匹,上遊還有個家夥脫了靴子,把腳伸進河裏,我離這麽遠,都能看見他腿上的汗毛,跟穿了毛褲似的,真惡心,我搖搖頭:“我寧肯渴死,這麽喝,會得痢疾的。”


    “痢疾?那是什麽?”老撒加奇怪的問。


    “喝的水不幹淨,不停的拉肚子,一種傳染病。”我說道。


    老撒加讚賞的點點頭:“不錯,確實會,你很聰明。”


    我指了指那些作死的家夥:“你們這些軍官不攔著?”


    “攔不住的,都是新兵,拉兩回……痢疾,他們就記住了。”老撒加無所謂的說道。


    我從地上抬起頭:“啊?會死人的!還會傳染其他人。”


    老撒加點點頭:“是啊,每次都有,身體弱的肯定會死,有什麽奇怪的?”


    我瞪著眼睛,驚恐的看著他:“不是自己的孩子,死了不心疼是吧?”


    “你有辦法?”老撒加問。


    說實話,我本來想就這麽躺著等開飯的,可軍官們都不管不顧,那士兵們爆發傳染病,最後倒黴的還是我,於是我掙紮著爬起來,踉踉蹌蹌的走到河邊:“喂,別喝了,都他媽別喝了,會死人的。”


    喊了半天,他們沒事,我差點累斷氣,結果我在幾米外,竟然看到一個熟悉的大屁股,於是連滾帶爬走過去,一腳狠狠踹在上麵,那名士兵,一個前空翻,栽進河裏,他從河裏站起來,全身都濕透了:“誰啊?有病是吧!”


    “麥金托什!你想死嗎?”我吼道。


    “老大,嗨,你這是幹嘛。”麥金托什別看塊頭大,可是人很老實,一看是我,立刻軟了下來。


    “別喝了,水裏有……有毒!”我跪在地上對他說。


    ‘噗……’河邊瞬間騰起一片水霧,周圍看熱鬧的全都愣了,一臉驚恐的看著我,麥金托什嚇了一跳:“什麽毒?”


    “病毒。”我翻了個白眼,已經沒氣力解釋了:“叫大家都別喝了。”


    麥金托什立刻點點頭,周圍的人,也爬了起來,開始吆喝起來,他們的方法更直接,不聽的,直接踹下河,反正水不深,水流也不急,衝個涼也挺舒服。


    很快,水裏有‘病毒’的消息,就讓這些新兵們停止了牛飲,有些渾身還是濕淋淋的,三角帽的帽簷裏,還掛著幾縷淡綠色的水藻,他們都圍著我,麥金托什緊張地問:“老大,病毒是什麽毒?誰下的?我還有救嗎?”


    這一問,把我問楞了,不過要不說出個四五六,他們一定會群毆我一頓,然後把我扔下河,於是我盡量通俗的解釋道:“會讓人病死的毒,不停的拉肚子,幾天後就會拉出血來,肚子裏還會有蟲子,最後發高燒死掉。”


    一名士兵立刻像被踩了尾巴一樣尖叫到:“對,我村裏有個人就是這麽死的,後來村子裏被他傳染,死了一多半。”


    士兵們立刻驚恐起來,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而且越傳越玄乎,慘況直逼‘伊波拉病毒’聽得我都冷汗直冒,流言猛於虎啊,麥金托什使勁搖晃著我:“老大,你快救救我啊!”


    “是啊,是啊……”


    士兵們七嘴八舌的說,我被他晃得差點咬了舌頭:“別搖了,去找軍醫,他那有藥。”


    我話音剛落,士兵們都跑了,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沒過十分鍾,團長和門羅就騎馬飛奔過來,史都華團長似乎有點急,馬還沒停住,他就跳下來衝我大步走過來:“卡羅,是你散布的謠言?”


    我一聽,就氣的個半死,坐在地上指著河說:“別跟我說,你他媽不知道這麽喝會死人。”


    史都華團長陰著臉抽出長劍說:“是會死人,哪次沒這事,可你也不能說會爆發疫病啊!造謠生事,惑亂軍心,軍法當斬!”


    麻杆門羅想了想,立刻拉住史都華團長的手臂:“團長,團長,卡羅說的有道理,7團的人,去年不就……”


    史都華愣了一下,垂下手臂看著他:“軍醫也沒說那是喝河裏的水導致的啊,再說這小子……”


    門羅那句話我聽到了,於是冷笑著說:“我猜7團還沒上戰場,就死的差不多了吧?是不是也是這種季節?每個士兵都拉肚子,肚子疼,發燒還便血,最後昏迷和死亡,說不定糞便裏有寄生蟲。”


    “你怎麽知道?什麽叫寄生蟲?”史都華團長楞住了,我鬆了一口氣,蒙準了,典型的細菌性痢疾和寄生蟲感染。


    我哼了一聲:“就是喝河裏的水喝的,有本事你砍了我,這種季節,可是爆發高峰期,一個人染上,十個人都得跟著倒黴,被你砍了,我死的還幹淨點。”


    “你!”團長立刻火了,麻杆門羅拉住他,又勸了幾句,史都華團長氣呼呼的把劍收回去,騎著馬走了,不走也不行,營地裏人聲鼎沸,顯然是亂套了,麻杆門羅笑嗬嗬的說:“卡羅,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說話也太衝了,總得給團長留個麵子不是嗎?”


    我拿手掌使勁拍了兩下自己的脖子:“那也不能上來就砍啊,法西斯!”


    “法什麽?唉,你就別生氣了,來,給我個麵子,你說怎麽防止士兵得病?”門羅一臉很欠抽的賤笑。


    “下令所有士兵們的飲用水都要燒開,否則不許直接飲用,餐具都要用沸水煮沸消毒,剛才那些喝過生水的,讓軍醫給他們發黃連素。”我說道。


    “好,飲用開水是吧,這沒問題,呃……你說讓軍醫給他們發……黃……黃什麽?”


    我一定是身體脫的水全進了腦子裏,才會把黃連素說出來:“呃,軍醫那有藥,你就別問我了,他們比我專業不是。”


    門羅一聽,就搖了搖頭:“有藥是不假,都是外傷藥,你說的什麽黃,可沒有。”


    “那怎麽辦?”我傻了,這是什麽軍醫啊?不是還兼職跳大神吧?


    門羅一聽,愣住了:“是我在問你啊,怎麽辦?”


    我腦子飛快的轉了起來,抗菌素幾百年內是別想了,其他方法嘛,貝爺在書裏寫過,在緊急情況下口服木炭,可以起清潔腸道的作用,但最好是服用單寧酸,單寧酸算能殺死腸道中的細菌,什麽東西富含單寧酸來著?對了,濃茶水。


    “茶葉,給士兵們服用濃茶水。”我說道。


    門羅一聽眼珠都凸出來了:“茶!還濃茶?你瘋了嗎?那玩意兒誰買得起!你讓我上哪搞去?”


    我眨眨眼,就是說茶葉很貴嘍?也對,到了現在也沒見他們有誰喝過茶,其他富含單寧酸的植物……


    我撇了一眼森林,眼前一亮:“闊葉樹!”


    門羅順著我的視線一看:“你是不是傻了,什麽闊葉樹,那是橡樹,普洛頓森林大多都是橡樹。”


    “橡樹就是闊葉樹,它的樹皮,煮水就可以。”我驚喜的說道,感謝貝爺。


    “真的?”門羅不相信的問。


    我點點頭:“要煮兩個小時才行,還要口服木炭粉。”


    門羅一聽,咽了口吐沫:“這能喝嗎?”


    “能,沒問題。”我點點頭,不好喝是真的。


    門羅為了保險,還是把軍醫扯過來問了問,軍醫看起來有四十多歲,梳著發哥的大背頭,油光水亮的,他搖了搖頭:“從沒聽說過,樹皮煮水能治病,不過木炭確實能治療豬崽的腹瀉。”


    我和門羅頓時一愣,我瞪著眼睛問:“你以前是幹什麽的?”


    “我?獸醫。”軍醫笑著說。


    我看了看門羅:“還有別的軍醫嗎?這位恐怕……”


    軍醫笑著說:“哎哎哎,我開玩笑的,我以前在王城開過診所,給人治病的,是個正牌的醫生。”


    “好你個萊爾,連我都敢消遣,嚇我這一跳。”門羅笑著說道。


    萊爾笑著說:“木炭可以治療腹瀉,但不能服用太多,每人兩勺就行了,至於樹皮嘛,試試無妨,喝不死人的。”


    喝不死人嗎?單寧酸服用多了,會導致胃結石,好像對腎髒也不好,什麽狗屁醫生,還在王城開診所,不會是治死了人,被轟出來的吧?


    “那就試試吧。”門羅立刻下令士兵們去砍伐樹木,刮樹皮,燒木炭,架鍋熬煮藥劑。


    萊爾看著我說:“學過?”


    “什麽?”


    “裝傻,沒學過怎麽知道木炭能治腹瀉?”萊爾笑著說。


    我笑了笑:“書上寫的,在老家看過一本。”


    “什麽書?”萊爾立刻問道。


    我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經的隨口胡扯:“《本草綱目》。”


    萊爾搖搖頭:“沒聽說過這書,好奇怪的名字。”


    我傻笑著,沒聽過正常,要是聽說過,那就奇怪了,萊爾搖搖頭去監督士兵們熬煮藥劑去了。


    喝了一肚子涼開水,又吃過簡單的晚飯,我躺在帳篷裏,借著風燈的火光,看著歐格雅導師送的魔法書籍,倒不是我用功,而是腳上起了水泡,疼的要死,想找兩條光係魔法治療一下,可是內容生澀難懂,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條,我對自己的腳試了試,結果差點把自己搞哭了,我又翻了兩頁,真是比英語課本都促進睡眠啊,我收起圖冊,提著風燈,走到不遠的河邊,打算泡一下腳,緩解腳底被‘光係’魔法弄出的疼痛,順便偷偷抽支煙。


    叼著煙卷,把襪子洗幹淨,使勁擰幹,圍在脖子上,然後光著腳套上靴子,這才想起來,自己的靴子還沒修補,算了,早點睡吧,明天再說,估計今天一天走了有足足40多公裏,這輩子都沒走這麽遠過,我倒在身後的草地上,看著天上的星鬥,長長的歎了口氣,是啊,走的太遠了,看著天上的星河,我突然發現一個問題,這些星星的位置,好熟悉啊,天啊,飛馬座!


    我猛地跳了起來,沒錯,四顆明亮的星星,排列成近乎方形,這就是傳說中的‘秋季四邊形’,我到底在哪?難道還在地球上!這怎麽可能?我心中一陣惶恐,我認識的星座不多,連北鬥七星都注意過,可是冬天的獵戶座‘腰帶’和這個‘秋季四邊形’,我還是認識的,雖然前女友很……現實,可女孩們都喜歡星座,捎帶著我也知道一點。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老大,在看什麽啊?”


    我一看,原來是麥金托什和卡加斯,我指著天空:“你們認識這個嗎?”


    “星星?怎麽不認識?哇,今天的星星好亮啊。”麥金托什仰著頭說。


    卡加斯搖了搖頭:“老大,你不是要看星象占卜運勢吧?”


    “對對,你們知道有誰懂嗎?”我趕忙問道,我要證明這裏的冬天,也有獵戶座,如果有懂星象的人,那一定知道獵戶座那條著名的‘腰帶’,畢竟它在冬天最為顯眼。


    “沒有,占星師隻有皇宮才有,嗨,他們都是大騙子,別相信他們。”卡加斯說道。


    “我問你們,冬天的時候,在天上是不是有三個特別亮的星星,排成一條線?”我抓著卡加斯的肩膀問。


    卡加斯抬頭看看天上,想了想:“沒印象啊,麥金托什,你記得嗎?”


    麥金托什搖搖頭:“沒有,嗨,馬上就入冬了,到時候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冷靜下來,麥金托什人粗但話不粗,反正要去北方,到時候就知道了,再說,就是證明自己在地球上,也不知道怎麽回去,魔法,獸人,精靈,矮人還有傳說中的魔族,這些隻有在歐洲童話故事和網絡遊戲裏才出現的東西,為什麽會在這裏?如果地球上真的有這些東西,我是回到了遙遠的過去,還是不可知的未來呢?


    正在思索著,麥金托什又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嗨,老大,別看了,我和卡加斯搞到瓶酒,咱們喝兩口去,你救了我們一命,還不知道怎麽感謝你呢。”


    我點點頭,接受了他們的好意,喝點酒睡上一覺,確實是個解乏的好辦法,明天還不知道腿肚子會疼成什麽樣呢。


    把襪子晾在帳篷上,我就跟他們兩個去了一頂大號的帳篷,這頂10人睡的帳篷,竟然坐了20多個人,有軍樂團的人,還有其他作戰小隊的人,大家一看我進來,立刻歡呼著招呼道:“老大來了,倒酒,倒酒……”


    我愣了一下,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多小弟?眼生啊……不過看到他們大笑時牙縫裏的黑色木炭渣,我就明白了,都是新兵。


    大家輪流敬酒,感謝我救了他們的命,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還有點過意不去,事情可能說的嚴重了點,不過當士兵們,七嘴八舌的說出去年第7步兵團的事後,我也哆嗦了一下,那次就是部隊準備開往東部前線,對付共和黨,還沒抵達戰區,王城16師的第7步兵團,全體得了痢疾,可根本無法控製,還搭進去七、八個最好的軍醫和一名魔法師,為了防止疫病擴散到其他部隊,最後上級強令西諾德師長屠營,整個第7步兵團,4800多名官兵連同團長,全部被病魔和自己人殺掉了,營地也被燒成白地。


    “是啊,沒想到是水源出了問題,老大真是厲害,連魔法師都搞不明白的事,也能解決。”一名士兵說道。


    另一名士兵搖搖頭:“何止厲害,我們還沒生病呢,這藥就有了,還是樹皮,老大,這樹皮裏有什麽啊?”


    半杯酒下肚,我已經喝的暈乎乎的了,看來卡羅這副小身板喝酒確實不行:“單寧酸,在水中煮兩個小時,就能出現,隻要濃度夠了,就能預防這種病,也能治療,不過你們可千萬別再直接飲用河裏或井裏的水了,一定要煮開,餐具也要用沸水煮才行,這才是患病的根源。”


    “單寧……什麽?沒聽說過啊!”一個士兵差點咬了舌頭。


    卡加斯也喝得有點多,傻笑著說:“別琢磨了,老大說是,那就一定沒錯,咱們老大可是魔法學院出來的,嫂夫人還是魔法學院的導師,你們是沒見過,那叫一個……漂亮!”


    一群士兵立刻起哄,我笑著擺擺手,正想解釋,可是酒嗝頂著說不出話來。


    麥金托什也跟著說:“師長閣下,昨天剛把咱們老大升為上等兵,唉唉,當兵一周就升成上等兵,你們聽說過沒有?”


    這話聽著怎麽不像奉承?一名士兵驚訝的說:“上等兵!那可是得服役3年才能當的啊!”


    “三年哪成,你還得有戰功才行,要是老大服役3年,說不定都當團長了,唉,師長我看也沒問題。”另一個士兵顯然是喝的快到極限了,這種‘謀朝篡位’的話,要是讓西諾德師長聽見,我的腦袋恐怕真是懸了。


    ‘砰——嗖’,一聲炮響,在帳篷外不遠處炸響,聽起來聲音很近,但又不太像是加農炮,因為後麵還緊跟著尖銳的哨聲,哨聲此起彼伏,吹得非常急迫,士兵們都愣住了。


    “什麽動靜?”一名士兵傻乎乎的問。


    “靠!哨兵的號炮,有人襲營!”總算新兵訓練營出來的不都是廢物。


    大家都跳了起來,呼呼啦啦的往外跑,我一鑽出帳篷,就發現天上飛著一個耀眼的紅色信號彈,原來這就是號炮,跟煙花似的。


    “老大,咱們怎麽辦?”卡加斯問道。


    周圍一群傻乎乎看著我的士兵。


    我立刻吼道:“全都回自己的駐地!找到自己的伍長或高級軍官!拿武器準備作戰!”


    二十多新兵一聽,立刻跑了,我拉著卡加斯和麥金托什:“找老撒加,保護輜重,要是出了事或者走散了,就跟著老兵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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