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喊叫的是缺牙,鍾鳴立即聽了出來,他撚了撚鼻梁,翻身而起,走出屋中。


    天色已暗,月明星稀,倒是好夜景。


    月光灑在院中,看到院子裏氣喘籲籲的缺牙,鍾鳴就知道他們又作了幺蛾子。


    眉頭微皺,鍾鳴問道:“怎麽了?”


    “鳴哥,黑哥又讓人扣下了。”


    果然不出鍾鳴所料,又是梁黑子出去惹事,他歎息道:“仔細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缺牙這才將事情緣由娓娓道來。


    今日下午梁餘越想郭先生一事心中越有火氣,於是又去城中茶館找郭先生理論,說是理論其實也是想要給郭先生個教訓,叫他以後不要信口開河。


    哪想回到茶館,郭先生早已不在此處,於是梁餘便滿城的找郭先生,還叫來斐大成,缺牙等人幫忙。


    在小半個時辰前,梁餘他們終是在東城門的棗子巷找到郭先生,一番爭論後,梁餘自是說不過郭先生,提了橫刀便要恐嚇郭先生,哪想到郭先生竟然深藏不漏,幾招便將梁餘他們治服。


    缺牙還道:“郭先生還以為一切是鳴哥致使的,放了話,定要鳴哥親自登門賠罪。”


    皺眉聽完經過,鍾鳴點了點頭道:“那好,我前去便是。”


    鍾鳴不想把此事鬧得太僵,畢竟是梁餘不對在先,郭先生來曆神秘,還是不與他交惡的好。


    順手牽過火燒雲,鍾鳴翻身上馬,帶著缺牙向城中奔去。


    等來到城門口的時候,恰逢城門要關,衙役看到是鍾鳴縱馬前來,才趕緊給他開了條縫隙,放他入城。


    按照缺牙的指引,鍾鳴一路來到城東的棗子巷。


    棗子巷是條陰暗的小巷,這巷子裏住的多是貧苦人家,也僅比城外的流氓好一點,巷子裏隻有幽暗的油燈光亮。


    巷子口,鍾鳴翻身下馬,將馬匹交到缺牙的手中,道:“我自己前去,你在巷口等我,若是一炷香的時間還沒人出來報信,你便去校尉府報信,說我被人擄了去。”


    防人之心不可無,交代好後手,鍾鳴才往巷子裏走。


    走過前幾戶人家,皆是院門緊閉,等鍾鳴走到巷子最裏麵的時候,那院門才開著,院中有燭火,還可以聽到梁黑子幾人的呻吟聲。


    鍾鳴高呼了聲:“郭先生,鍾鳴赴約而至。”


    言畢,鍾鳴一步踏入院中。


    走入院中才看到梁餘和斐大成幾個人靠牆站著,像是挨先生罰的學生,麵向牆壁,一動不動。


    而在院落之前是間小屋,屋門也大開,其內的方桌旁,郭先生獨坐桌前,手提酒壺,自斟自飲,即使少年人來到院中,他也未曾抬頭,隻是道:“進來說話。”


    鍾鳴又盯著梁餘幾人看了幾眼,自始至終,他們都沒回頭看過自己,甚至於連句話都沒有。


    著實怪哉,要不是看幾人還有氣息,鍾鳴都以為他們被人殺了。


    鍾鳴猜不透郭先生是什麽意思,隻能麵帶微笑走入屋中,並道:“郭先生好雅致,院中管教學生,屋中獨自飲酒。”


    郭先生笑了笑,他捏起盤中的幾粒花生米,隨手擲向院中,花生米帶著破空聲打在梁餘幾人身上,他們幾人立即身型一軟,癱倒在地上。


    幾人口中埋怨著站起來,活動著手腳。


    鍾鳴看得明白,原來這幾人都被郭先生點了穴,怪不得剛才一動不動。


    點穴是門深奧的功夫,僅有真氣也不成,必須對人體穴位有很深的理解,並且有特殊的手法。


    江湖之上,會點穴的人無不是武道大家,後來因為此項功夫難練且沒有太大實用性,就逐漸被江湖人士舍棄,現如今會點穴的人少之又少。


    見這一手漂亮的點穴手法,鍾鳴不禁稱讚道:“郭先生好俊的功夫。”


    郭先生隻是笑了笑,給鍾鳴斟了杯酒,道:“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此時院中的梁餘和斐大癡見鍾鳴來,心中也起了橫勁,梁餘喊道:“姓郭的,你使些歪門邪道的功夫,算什麽好漢,有種跟我打一番!”


    郭先生未搭話,也不氣惱,隻是笑眯眯地看著鍾鳴。


    鍾鳴臉色一變,知道則是郭先生在示意自己管教,他冷下臉來道:“黑子,你先帶著大癡他們出去,我留下跟郭先生有話要說。”


    院中折騰的眾人立即停下來,梁餘心懷不解望向鍾鳴。


    隻見鍾鳴偷偷給他比了個ok的手勢,這動作鍾鳴教過梁餘,是完事可放心的意思。


    梁餘雖然心有不願,但他也是揮手招呼著小青皮們往外走,梁餘最是聽鍾鳴的話,從不問為什麽。


    待到梁餘他們離去,郭先生隨手一揮,袖中有勁風拂過,將院中房門帶上,雙門緊閉。


    如此一來,鍾鳴眯起了眼睛,看郭先生行事如此謹慎,怕是真有要事跟自己說。


    鍾鳴不知他是何意,也不猜測,舉手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並道:“方才梁餘他們不懂事,給郭先生添麻煩了,鍾鳴先給先生賠個不是。”


    郭先生笑了笑,給少年人斟酒,答道:“沒有不是可賠,本來就是我說的故事惹怒了人。”


    又拿起酒杯,少年人道:“不知先生今日留我在院中,所謂何意。”


    “無甚意思,隻是我要離開這邊陲鎮了,臨行前想找個人喝酒。”


    說著郭先生舉起酒杯,敬了鍾鳴一杯,鍾鳴誠惶誠恐地喝下杯中酒。


    郭先生是個儒雅的人,喝酒不用酒碟,反倒是用了瓷杯,隻有文人雅士才會如此喝酒,江湖人講究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多用酒碟,甚至是抱壇喝。


    兩杯酒下肚,郭先生歎息道:“我本不喜臨行前與人道別,但今日之事是緣分,也就起了請你喝杯酒的念頭。”


    鍾鳴謙卑道:“鍾鳴何德何能,有幸與先生飲酒。”


    卻沒想郭先生也是個不客氣地,他哈哈一笑,道:“你是三生有幸了,想這邊陲鎮,能與我一桌飲酒的,除去田家的那位小仙官和小麒麟,便是白馬銀龍的上上將軍楊延朗……哦,對了,今日還來了個丹鼎派的長老道。


    細數邊關,也隻有這幾人能行,今日你能與我同飲,算你小子三生有幸。”


    這番話後,鍾鳴的臉色多少有些難堪,本是謙卑的話語,到郭先生這,倒真被他說的一文不值。


    如此大的口氣,定然是有大來曆,像郭先生這等人,不會輕易開口說大話。


    鍾鳴尷尬地笑了笑,沒答話,隻是陪郭先生喝酒。


    酒過三巡,郭先生有點醉意上頭,鍾鳴也是臉色微紅,他的酒量大不如前世,幾倍酒下肚便也有了醉意。


    大概是喝地痛快,郭先生放下酒杯,高聲吟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好句!”


    鍾鳴小小恭維一下,郭先生隻是笑道:“前人的詩詞用來借用,應景而已。”


    笑過後,郭先生打了個酒咯,突兀地問道:“鍾鳴,你想不想快意江湖,行俠仗義,成為一名人盡皆知的江湖大俠客?”


    這問題讓鍾鳴一愣,他半天沒回過神來。


    問題值得深思,若是說不想,肯定是假話,誰還沒有個江湖俠客夢,更何況是在這種光怪陸離,真有武功心法在世的年代。


    說想,鍾鳴心中還有許些顧慮,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成名不竟然是好事,隨著而來的也是各種麻煩。


    思量再三,鍾鳴還是認為自己是個怕麻煩的人,比起俠客夢,他更想過好當下,最好是能當個富家翁,快活一輩子。


    念及如此,鍾鳴才笑著答道:“不想,小子沒甚麽大誌向,隻想富足一生足以。”


    郭先生捏了捏他的鼠尾辮,歎息道:“怕是由不得你啊!”


    鍾鳴的臉色一冷,問道:“請問郭先生,何解?”


    郭先生答道:“你可知你已入江湖新宿榜,俗話說的好,天下風雲我輩出,一入江湖歲月催,你已踏入江湖,想抽身已經晚了。”


    江湖新秀榜是江湖中諸多榜之一,江湖中的各種神兵榜,嬌娘榜,神功幫,數不勝數。


    但要說其中最有水準的,當為其首的是星宿榜,星宿榜分為上下兩榜,一為天罡榜,其上三十六位傳奇俠客,二為地煞榜,其上七十二江湖大俠,都是名震一方的大俠。


    而在這兩榜之下,還有個繁衍幫,名為新宿榜,講的是年歲尚小,卻身懷奇珍異寶,或是傳世功法的武林新秀。


    這幾個榜鍾鳴也曾聽聞,隻是郭先生的故事中,便講過不少此中事跡。


    隻是鍾鳴好奇,他一個尋氣還未圓滿的半路和尚,如何能當得起新宿榜之名?


    鍾鳴疑惑道:“還請先生直言,鍾鳴實在想不通,我一個剛入武道不久的小人物,又怎能入武林新宿榜?”


    “小人物?”


    郭先生反問一句,他笑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說道:“你父親曾是天罡榜前十的巨刀閻羅,你叔父是地煞榜榜首,幫你助靈氣的柳成蔭五十年前便是地煞榜上前十的名人,如今魔功大成,明年十年一次的換榜,不出意外便是天罡榜前三甲。


    你手持天下名刀第二的閻羅絕響刀,有楊延朗教導,還有柳成蔭同出一脈的靈氣打根基,鍾鳴,你可想好,你現在的身份,又如何能當得起一位泥村少年郎?”


    郭先生的質問鏗鏘有力,讓少年人心頭一震。


    回首往昔,鍾鳴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早已不是那個在淤泥村頭扒草根,啃樹皮的落魄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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