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靜不明白自己怎麽這麽幹脆就把趙啟言給供了出來,但事實上,她知道自己隻是說了實話。拉開書房門走出去,經過走廊拐角時卻不料被一隻手扯住了手臂,“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阮靜微側過身,雖然有些驚訝,不過並沒有退縮,大大方方直視對方,“你說。”


    “我在你心裏是什麽地位?”


    阮靜皺眉,清澈的眼睛閃過一絲疲憊,“你根本不必在乎我的想法。”麵對蔣嚴總感到一股失力感。


    “你錯了,我在乎。”


    阮靜無法揣測她的行為動機,試著拉下他的手,但沒能夠,“蔣嚴,之前我說的很清楚了,我們——是親戚了。”


    蔣嚴笑了,有些冷,“阮靜果然灑脫,朝三暮四的能力真是令人相形見絀。”


    “你能不能別這麽跟我講話?”阮靜深呼吸,盡量不讓不良情緒湧上來。


    “我似乎愛上你了。”


    阮靜沉默了很長時間,最終無力地開口,“蔣嚴,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


    “不相信?”蔣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自嘲,“嗬,我也不相信,我一直在想你身上有哪一點值得我另眼相看?”


    阮靜覺得“氣死人不償命”這一點此人絕對深領精髓!不過不留情麵一向是他的作風,雖然不想承認,但真的習慣了,也麻木了,阮靜輕巧地拉下手上的束縛,聲音不溫不火,“我不相信是因為我了解你,蔣嚴,你需要的永遠是功成名就去填充內心的自卑和貧瘠,而從來不是感情,如果這樣的事實可以改變,那你也就不會是蔣嚴了。”


    阮靜說完退後一步,從容地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手搭上門把時又淡淡說了一句,“你以後別再這樣了。”


    空無一人的走廊,蔣嚴輕輕笑了,背抵牆麵,眼裏滿是朦朧的澀意,“阮靜,你了解我多少?”


    關上房門的人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靜靜站了好一會才走進浴室洗去一身疲倦。


    隔天阮靜奉陳凡之命前往江蘇美術館公辦一周,路途跟趙啟言發了一條信息,啟言回,[一路順風],坐飛機最忌諱人說一路順風,笑著滑下手機屏幕,補眠。


    工作出其不意的順風順水,提早返回n城,休假兩天。次日上午阮靜睡到十點起身下樓,完全沒料到會在自己家裏見到趙啟言,此時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人似乎有第六感般回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都有幾分意外。


    “嗨。”趙啟言站起身,笑了笑。


    “你——”阮靜剛要開口問,發現沙發上還坐著一個人,趙琳,“呃——你們好。”


    這是阮嫻從廚房走出來,一見妹妹立即取笑,“喲,總算起來了。”


    阮靜被這一說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確不怎麽光彩,摸了摸鼻尖走到廚房倒了杯牛奶慢慢喝著。


    “阿靜,你是不是在減肥?我怎麽看你比之上次見麵的時候又瘦了一些。”趙琳上下打量著端著一盤土司和半杯牛奶走到餐桌前坐下的阮靜。


    “沒有吧。”阮靜低頭瞧了瞧自己,這段時間鍾愛一些寬鬆的衣物,莫非顯瘦乎?


    “她天生吃不胖。”阮嫻一句話打發了減肥狂趙琳,拿起椅背上的圍裙返回廚房,“今天多虧啟言幫忙,否則我電腦上的資料估計還真回天乏術了。本姑娘就親自來做一頓午餐犒勞恩人。”


    趙琳大笑,“三三,你都已經把啟言判出局了,幹嘛還那麽殷勤啊?”


    阮嫻伸出手指搖擺兩下,“no,no,這不叫殷勤,這叫誠心。”說著沒入廚房。


    趙琳回頭對上趙啟言,頗有些感慨,“你真的沒戲了。”


    啟言低笑輕歎一聲,“我想是的。”


    “嗬,你上次說有結婚的對象了,說著玩的吧?爺爺還真信了,我可一點都不相信。”趙琳認定趙啟言的字典裏是沒有結婚這個詞的,甚至連女朋友都鮮少出現,多數是女伴。


    “我和她——才剛開始交往。”說著眼睛終於忍不住瞟往阮靜的方向,對方紋絲不動吃著土司。啟言有些底氣不足,畢竟是“先斬後奏”。


    但是趙啟言內心再波動,麵上依然從容坦率,趙琳自是看不出什麽端倪。


    這時阮嫻從廚房裏探出頭來,“阿靜,你幫我去超市買一些番茄醬還有生粉過來好不好?oh,還有牛排,芝麻,生菜,土豆。。。。。。”


    阮靜兩滴汗下來,“你給我寫張字條吧。”


    “ok,等會。”


    趙琳跟進廚房,“做什麽那麽大手筆啊?”


    趙啟言走到阮靜身邊,正要開口,半塊土司喂到了他的唇邊。


    “最後一份,吃不下了。”


    麵前的微笑輕易蕩漾一池的心湖,完全無意識地吃下嘴邊的食物,當唇碰觸到那帶著甜香味的手指,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啟言抬眸,兩人對視,都感覺到一絲震蕩。阮靜咳嗽一聲收回手,轉身走到廚房門口,“三三,寫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阮嫻寫完最後一項咖喱粉,將紙條遞給阮靜,“民生大計,速去速回。”


    阮靜點了下頭,此時站立在餐桌邊的趙啟言開口,“我陪她過去吧。”


    阮嫻沉吟,雖然不好麻煩客人,“也好,東西的確有些多,那麻煩你陪阿靜跑一趟了。”而阮靜輕輕揚眉,沒說什麽。


    兩人走出大門口時,趙啟言忽然攬過阮靜的脖子,傾身在她的唇角快速地烙下一吻,阮靜微楞,而身邊的人已經放開她,“我去把車開出來。”說完轉身走開。


    阮靜看著那道往車庫走去的挺拔背影不由抬手摸了摸嘴角,“還真是——讓一步就進十步的角色啊。”


    趙啟言毫不懷疑自己正處在神魂顛倒的戀情中。每天期待阮靜的電話,隻字片言的短線,期待她有空時兩人的約會,即使沒有太親密的接觸,隻是靜靜靠在一起,都足夠讓啟言怦然心動、心池蕩漾。


    但是男人畢竟有一些特殊需要,有些時候躺在空蕩蕩的床上,想起阮靜的眼神、微笑,窈窕的身形,趙啟言就會無意識地陷入燥熱中,然後便是左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底褲,想象著阮靜帶著甜香的手指撫觸著那裏,熱浪一波波襲來,再也抑製不住地呻吟、輕顫——當精液沾染手心,啟言茫然地望著天花板。他知道自己再也戒不掉了。


    可是跟阮靜之間最終會發展到什麽階段?功德圓滿還是粉身碎骨,啟言不敢想,他連太好的結局都不敢設想,因為怕夢想與現實背道而馳。


    時隔兩天,徐微結束手頭案件,頭的浮生半日空閑駕車來到趙啟言店裏。


    “還真是一副得美人等得天下的模樣。”


    啟言放下咖啡杯,搖了搖頭笑,“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來看看你是不是被那個女人耍的團團轉。”


    啟言皺眉,“微微,這是我的私事,還有,請不要詆毀阮靜,即使你是我的朋友。”


    徐微憋屈不已,“你就這麽維護她!她左右逢源,你不會忘了薑威還是他男朋友吧?”


    “我相信她,她跟薑威沒什麽。而且那也是以前的事了。”


    徐微氣恨,直接道出,“昨天中午我跟幾個同事去星巴克,就看到她跟薑威挽著手走出來,別說有多恩愛了,薑威那廝手上還捧了一束大紅玫瑰。”


    昨天?


    昨天她說沒有空,原來是跟薑威在一起,啟言沒在反駁,手心按住額頭,久久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徐微苦澀地歎笑,“你趙啟言需要這麽委曲求全麽?”


    “不是委曲求全,微微,從來不是委曲求全。”是阮靜在將就他,是他死纏爛打。


    啟言看著咖啡中自己的倒影,黑色的眼裏蒙著一層慘然和隱忍的殘戾。原來真的不能接受一點點的差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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