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靜奔波半個月後終於又輾轉回到n市,整理完行李睡了一覺,等到醒來已經是下午五點,家裏沒人在,今天回來也的確沒有通知他們,想了一下決定出去自行解決晚餐,開車到達平日常去的一家中餐館。一進餐廳,阮靜就注意到了一個人,四目相交,雙方都有些停頓,阮靜的心不由一顫,而對方向她禮貌地微微頷首。


    老實說一回來第一個見到的是趙啟言沒什麽,可為何覺得有些別扭?阮靜踟躕一番上去打招呼,卻發現他對麵坐著一位女士,阮靜意識到自己的後知後覺,立刻停住腳步。


    阮靜自覺有點掃興,退後一步從容不迫地轉身挑了一處安靜的位置。服務員遞上菜單,阮靜心不在焉點著餐,下意識側頭看右手腕上的珠子,檀香木的質地透著淳厚的關澤,突然笑了出來,這應該算是餞別禮吧?阮靜終於明白他們兩人處在兩條平行線上了,她拒絕了他,他幹淨利落地退出,紳士大度。


    那一天走出餐館時,阮靜想,這樣的相敬如賓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了。


    阮靜的名聲開始在業內聲名鵲起,她的成功有著偶爾和必然,伯樂和千裏馬通常需要共存才能有所為,而趙啟言算起來應該是她的伯樂。


    此晚,薑威邀請她去一場古董鑒別會,對於薑威,阮靜已經視為排除家庭紛爭的最好搭檔,而事實上薑威也是如此心態,兩人合作愉快。


    阮靜從不刻意打扮自己,但通常她簡單的著裝就足以突出她的斯文格調,她喜歡配一些英式風格的圍巾,恰到好處的文雅。


    薑威對阮靜的品味從來都很滿意,加之本身風采,帶出場麵子十足。


    “謝謝你過來,回頭看到我媽,笑一下就ok了。”薑威道出今天任務。


    阮靜點頭,不著痕跡掃了一遍全場,都是高檔人士,“在畫廊站一天了,我去旁邊坐會,目標出現叫我。”


    薑威發笑,“可以。”


    阮靜在休息處待了十分鍾,恍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當時以為是錯覺,等到對方轉過身,才確定那的確是趙啟言,啟言並沒有看到她。身邊的沙發上有人落座,阮靜輕笑一下,“怎麽?目標出現了?”


    “嗬,我媽才跟人聊到元朝的碗呢,到現代估計還要一段時間。”


    “怎麽沒聽你說趙啟言也要過來?”阮靜笑問。


    薑威順著阮靜的目光看過去,“他是必請人士你不知道麽?沒看到負責人在熱情招呼他。”


    阮靜微揚了揚眉,沒接話,有些人總是有點資本的。


    “趙啟言的新女友看見沒?”薑威指了個方向,對趙啟言的豔福又是羨慕又是嫉妒。不過說完下意識看了看阮靜,對於這位搭檔跟趙啟言之間的關係他一直不明就裏,幾次詢問阮靜隻說是朋友,至於趙啟言那邊就更加套不出話了。


    怎麽會沒有看見?那名打扮出眾的女士一直挽著他的手臂,那麽親密,又落落大方。


    “那人叫謝霞,是一位油畫家,好像是佛山人,聽說一副油畫能賣到十萬至二十萬不等。”薑威善心解說,“她跟趙啟言很早就有來往,我一直奇怪她怎麽不要一個名分?我聽微微說,謝霞認識啟言有十多年了,如果這是一場感情賽,那麽絕對堪稱馬拉鬆賽事。”


    “藝術家總有些脫俗,名分是其次,也許真的喜歡趙啟言。”


    “嗬,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


    “不了。”阮靜拉住要起身的薑威,“下次吧,總有機會的。”


    “剛才啟言看到你,也說‘下次吧’,你們兩是不是串通好的?”薑威見阮靜斜眼過來,識時務,“去見一下我媽吧?早完早走人。”


    “是早死早超生。”阮靜站起身,再度望了那邊一眼,隨薑威反方向離開。這是他們第二次沒有任何交談錯身而過。


    兩天之後,高凡畫廊出現了一位意外來賓。阮靜當時在外麵,陳凡一通電話過來,“有一個謝霞的畫家指名要見你。”


    阮靜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那人是誰,後來想起,於是驅車趕回畫廊。


    陳凡一見她就抱怨,“怎麽我這老板一點地位都沒了。”


    “換句話說可能人家覺得你高不可攀呢。”


    進接待室前,陳凡提醒,“美女畫家,說要在我們畫廊辦一場畫展,脾氣有些傲,你悠著點。”


    當阮靜推門進去時,謝霞有點吃驚,她沒有想這位n市的新銳藝術總監這麽年輕,“你是阮靜?”


    “是,謝小姐,有什麽我們高凡可以為你效勞的?”


    謝霞一向喜歡公事公辦,阮靜平和的態度幹淨的作風不由讓她心生好感,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開門見山提出合作事宜,“下周我想在你們畫廊舉辦一場展覽,如果可以我希望由你來幫我全權策劃。”


    阮靜沉吟,“下星期可能有些趕,我不知道能不能排出時間。”


    “再推遲一周也沒問題,我不急。”


    阮靜點頭,“我定下方案後會聯係你。”


    謝霞喜歡直率利落的人,“我想你會做得很好。”


    阮靜友善地一笑,“謝謝。”


    之後幾天,阮靜開始與謝霞頻繁接觸,畢竟是合作夥伴,但是因為阮靜原本排定的工作還忙不過來,所以跟謝霞的交流隻能推到下班之後,而對方似乎也很適合這種安排。經過一些時間的相處,阮靜覺得謝霞並非如陳凡所說的那般傲氣,可能隻是藝術家的一些職業作風作祟。


    這一天阮靜開車到達謝霞的工作室,她剛收筆,見阮靜進來,笑著泡了兩杯咖啡,“我的手藝一般,你將就一下,下次介紹一位朋友給你認識,他是咖啡愛好者。”


    “我這方麵不挑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隻要不是毒藥就好。”


    謝霞不由笑道,“阮靜你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


    阮靜揚眉,“這話怎麽說?”


    “灑脫地不像女人。”


    “我可不覺得這句話是誇獎。”


    謝霞輕挽了一下她的手臂,“知道麽,如果你是男的我一定追你,聰明溫柔。”


    阮靜打趣,“我想你喜歡的男人應該也不缺這兩樣?”


    “他嗎?”謝霞突然有些感傷,“他應該算是絕情的吧。”


    阮靜側頭盯著謝霞姣好的麵貌,“你這麽出色,要多少男朋友沒有。”


    “可是,我要的隻是那一個而已。”


    阮靜感歎,“可憐的孩子。”


    謝霞被她逗笑,此時,誰都沒注意工作室裏已經走進一個人。


    “啟言!”謝霞首先看到趙啟言,一時有些反應不及。


    阮靜站起身,麵色平靜地看向門口的人,後者幽深的雙眸正清然望著她。


    “啟言,這位是高凡的藝術總監阮靜。”謝霞並沒有注意到兩人的不尋常,“阮靜,這是趙啟言。”


    “幸會,趙先生。”


    啟言垂了垂眼眸,再度直視阮靜時眼裏隻有一片清清淡淡的平和,“你好,阮……小姐。”


    他們有幾次被這樣互相作介紹了?阮靜麵上有一絲不忍,但隨即恢複平淡的表情。


    此時謝霞電話進來,有快遞在樓下,謝霞出門時阮靜背過身,抬手輕按上眉心,直到腰間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由後麵圍住,阮靜一顫,強製鎮定下來。


    啟言知道自己撈過界,但是當看到阮靜一次次地背對自己,想要堅持的裝腔作勢終於再難堅持……原來自己的底線是五次啊。啟言清楚自己是在殊死搏鬥,賭上最糟糕的自己,沒有廉恥,沒有氣度,用一種死纏爛打的方式博得對方的一點遲疑。


    阮靜突然心口一陣抽痛,正想開口說什麽,對方已經退到合適距離,下一秒謝霞推門進來。


    所有的問題依然在邊緣徘徊,猶如一幅不完整的拚圖,沒人繼續下去,也沒人試著終止。


    而這幅拚圖最終被打破是在中旬的一個晚上。


    阮靜參加大學的一場同學會,幾個朋友在包廂玩得瘋瘋癲癲,阮靜喝多了酒就頭疼犯暈,有人提醒她回頭別自己開車,讓人過來接,結果阮靜笑嘻嘻問,“讓誰來接?趙啟言嗎?”


    大夥紛紛好奇,“誰是趙啟言?”


    “折磨我的人。”


    “折磨你的人不是蔣嚴嗎?”朋友們對此事可是知根究底的。


    “不是,是趙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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