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他們三人之間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幽懷君淡淡地掃了風卿逸一眼,語氣平靜地聽不出到底是何情緒。


    他道:“風家公子好像很閑。”


    風卿逸剛要開口回應,卿歌便先一步應了他的話。


    “回幽懷君,是弟子想念哥哥了,這才傳訊喚他前來相見的。”


    幽懷君眼瞼輕台,斜掃了她一眼,對她此言並沒有什麽明確的態度,但卻因她一句尊稱而微微蹙起眉頭。


    他清楚地記得,自從她來到潮生涯的那天起,就沒有像別人那樣尊稱過他為‘幽懷君’。


    她說叫尊稱覺得太疏遠,叫師父才顯得更親切。所以,她總是在他身邊師父長師父短地叫著。


    可是如今為了替自家哥哥開脫,倒是自然而然地叫出了口。


    “哦?卿歌何時學會的傳訊,本君竟是不知。”


    他竟隨著她也用起了尊稱,讓卿歌瞬間體會到了他言語之間的怒氣。


    因為她身有異樣,幽懷君並沒有著急教她修煉。


    她體內有冥寂的元神,修煉起來自然是易如反掌。


    可是她年紀尚小,若是修為過快,冥寂的元神便會變得愈發強大。


    若是有朝一日冥寂的元神離開她的身體,就她這肉體凡胎,還不知能不能撐得住。


    所以,他必須要讓她在渡劫飛升時,才敢讓冥寂的元神脫離她的身體,那樣便夠確保萬無一失。


    他此話一出口,卿歌麵上泛起一抹紅暈,有些羞愧地垂下了頭。


    風卿逸道:“不是卿歌的錯,是弟子知曉父親與幽懷君有事外出,故才趁此機會偷偷來潮生涯看看妹妹。”


    幽懷君神色閃過一絲讚賞。


    路途遙遠,十五歲能禦劍飛行從暮仙空雲城來到潮生涯,也是不容小覷了。


    不過,讚賞歸讚賞,他就算偷偷來此也沒什麽大不了。


    可是,他竟然帶著塵世俗物前來,壞了他潮生涯弟子的修身養性,著實讓他氣憤。


    “那風家公子可看完妹妹了?”


    風卿逸知道,他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於是,他便將佩劍喚出,扭頭看了卿歌一眼,道:“妹妹,哥哥先走了,得空了再來看你!”


    說罷,他便指尖掐訣,佩劍騰空。


    幽懷君五指微彎,那劍便落在了他手中。


    “此劍有靈,不知喚何名?”


    幽懷君所說的靈,自然不是所謂的靈性,而是這把劍生出了劍靈。


    盡管劍靈還不成熟,但是加以時日,必然能成為舉足輕重之劍。


    風卿逸恭敬地答道:“回幽懷君,此劍名喚‘無妄’。”


    幽懷君道:“無妄!好名字,無妄者,至誠也!”


    風卿逸當初為它取名時,便是因為心中那片至誠。


    幽懷君將劍還給了風卿逸,道:“好生修煉,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風卿逸淡淡應了聲:“是”,隨後拜別他禦劍飛行而去。


    幽懷君這才將目光移到卿歌身上,沒了方才的氣惱。


    他沒說話,越過她徑直朝望塵峰而去。


    卿歌垂著頭,緊緊跟在他身後。


    直到入了忘塵殿,她這才跪在了地上。


    “師父,徒兒知錯了!”


    她一句話,讓幽懷君思緒起伏不定。


    前世初為人時,她也曾說過同樣的話,情形似與今生相疊。


    若不是她如今是個少年模樣,他當真會產生一種錯覺。


    一種,前世卿歌還在的錯覺。


    幽懷君淡淡地問道:“錯在哪兒了?”


    “錯在不該因為哥哥的到來,而讓師弟師妹懈怠了功課。”


    今生的她不像前世那般說不出理由,然而不知為何,幽懷君竟感覺有些失落。


    他抬眼望了眼前的少女一眼,盡管她眉目之間有些卿歌的影子,可重活一世,她也終究不再是她了。


    此刻,他竟不知道該如何接她的話。


    見他久久不作聲,卿歌道:“師父不要生氣了,以後徒兒會以身作則,帶領師弟師妹們好好修煉。”


    “起來吧,如此甚好!身為師姐,理當如此!”


    他語氣極淡,不帶一絲波瀾。


    卿歌應聲起身示禮,道:“師父教導得是,徒兒這便去抄《行規冊》。”


    “嗯,去吧!”


    待她走後,幽懷君這才將緊繃的神經輕輕舒展開來。


    他手掌翻轉,兩指輕彈。忘塵殿中閃現的畫麵上,那個少女正端坐在桌前,認認真真地抄寫著《行規冊》。


    偶爾輕讀出聲幾句,似乎在告誡自己注意一言一行。


    看了片刻,他將畫麵收起。緊接著指尖靈光湧現,隨著他的動作,那靈光飛出忘塵殿,落在了兩峰之間的石橋上。


    隨著靈光落地,靈波隨之向周圍分散,直至邊緣與護山大陣融合。


    世承澤感受到靈力的波動,看著那緩緩擴散的陣法,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風家公子幹什麽不好,偏偏惹惱了幽懷君。


    隻怕這法術一下,他此生便休想再踏進潮生涯了。


    屋內的哭聲驟然將他的思緒拉回,他轉身朝屋裏走去。


    歲月如梭,韶華易逝。那少女的身影已然脫變,長成了出塵絕世的女子。


    而那個牙牙學語的幼兒,也已長成了不一樣的少年。


    又是一年花開之際,世承澤儲了些花瓣,做成了昔日的花茶。


    那少年長著精雕細琢的臉,沉靜優雅的坐在幾案後,手握書卷專注地閱讀。


    偶爾眉眼之間散發出來的溫雅之氣,倒是像極了門外桃林裏的世承澤。


    良久,少年讀完師父教的功課,起身往那桃林走去。


    “師父!”


    世承澤回頭望去,他一身六瓣霜花月白長袍佇立在桃林之中。


    有風吹過,那飄落一地的花瓣隨風卷起,而後落在少年白色的靴麵上。


    他神色淡然,相比於前世似乎更沉靜內斂了些。


    世承澤卻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將理好的花瓣收入囊中,朝少年走去。


    “星澗功課可做完了?”


    “回師父,做完了。師父為何忽然想起收斂這些花瓣?讓它們化作春泥,滋養桃樹,豈不是更好?”


    世星澗對此有些不解,世承澤隻是低低笑著,對他此言沒有反駁。


    想起前世他恨不得將自己桃澤崖的花茶喝光,再看看今生這淡然處之的模樣。


    若不是他腕上有著當初自己留下的印記,恐怕世承澤自己都懷疑他究竟是不是星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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