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懷君聽著她憤憤不平的質問,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憤怒,以往的歲月,他心境坦蕩、寵辱不驚。


    可是,如今他卻生了塵世凡夫俗子的癡與恨。


    麵對她的質問,他竟無法反駁。


    “是!本君對她的疼愛的確超出了師徒界限,那又如何?


    我本仙人,她亦修身成仙,愛她又如何?我便是為她報仇,你又如何!”


    瑤華等他這番言辭,竟生生愣住了。


    他就如此光明正大了表明了自己對卿歌是愛,沒有一絲躊躇。


    不過,瑤華卻笑了,笑聲中滿滿的嘲諷。


    “嗬嗬……幽懷君不覺得現在說愛這個字,已經晚了麽?


    原來天生為神的幽懷君,竟也有如此懦弱一麵。百年來守在她身邊,卻從未敢表明自己的心,任由她和冥寂在你麵前雙宿雙飛。”


    被她硬生生戳中了痛處,幽懷君神色微凜。


    曾經,冥寂剛出現之時,她尚且懵懵懂懂。


    他記得她抱著自己時,那雙明亮的眸子裏裝著滿滿的歡喜。


    他想,如果那個時候,他便跟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告訴她,自己對她的疼愛不是因為這師徒名分,也許結果就會和現在不一樣了吧!


    也許,她依舊會窩在他身邊懶懶地說‘師父,我不想修煉了’。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的如果和也許,發生了的事情便真真切切地發生了。


    而出現的人,也的的確確出現了。


    在這個世界上,誰遇見誰都是一場宿命。


    更何況,那個時候,他明明有很多機會,卻因為心中的大道與天下蒼生,而生生阻斷了兩人之間的緣分。


    從此,那份喜歡隻能藏在心底深處。在夜深人靜時,伴著灰白冰冷的月光,被無限地放大。


    他目光停留在瑤華身上,乜眼冷冷地看著她。


    “口舌之快,不過爾爾!”


    不再有任何遲疑,幽懷君喚出‘玉骨’,控劍向她襲去。


    瑤華掌中一片魔氣翻騰,‘噬魂’應召而出,如同一條靈敏的毒蛇,迅速纏繞在‘玉骨’之上。


    霎時間魔氣與靈氣交纏在一起,散發出難以言喻的腐臭味。


    幽懷君迅速將‘玉骨’收回,目光凜冽地盯著她手中的骨鏈。


    “忘川河中的孤魂野鬼!如此陰森之物,竟用來做武器!”


    瑤華手握‘噬魂’,絲毫不見怯意,直視他的眸子。


    “幽懷君真愛說笑,我身為魔族之人,不用這陰森之物,難道用你們潮生涯的靈劍麽?”


    話音剛落,她便揚臂橫掃。那骨鏈破風而去,帶起一陣‘嗚咽’聲。


    堪堪貼著幽懷君的腰前,下一秒他便閃身消失在眼前。


    然而等她發覺從身後襲來的掌風之時,鳩彧魔君已然擋在她的身後,生生替她承了這一掌。


    不知是鳩彧魔君受傷之故,還是幽懷君義憤填膺之因。這一掌打出去,鳩彧結結實實砸在了地麵上。


    瑤華快速跑過去,將他扶起。


    “父君,你怎麽樣?”


    “你不是他的對手!”


    聽聞自家父君對她說出此話,瑤華扭頭橫眉怒目,滿眼充斥著恨意。


    恨自己不夠強大,亦或者恨幽懷君不分青紅自白,已經不得而知。


    “不是他的對手又如何?魔族就是拚個全族生死,也要讓天下知道,堂堂天神幽懷君,卻因一己之私,屠盡魔族!”


    幽懷君為反駁他的話,在他看來,誰傷害了自己在意之人,便要付出代價!


    至於別人如何看自己,那是別人的事情。


    幽懷君不言,手掌一搖,‘玉骨’頃刻便停滯在她身前,劍刃抵在她的喉間。


    隨著瑤華喉間微動,‘玉骨’的劍刃在其脖子上留下了一個創口。


    當他將要展開下一步行動時,世承修的身影隨之而落,跪在幽懷君麵前。


    “弟子懇請幽懷君饒過瑤華一命!”


    幽懷君冷眼掃過他,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話。


    “你還敢來求情!”


    世承修聞言有些錯愕,楞楞地仰頭看著他,而後叩了個頭。


    “弟子自知罪孽深重,犯下難以饒恕之錯,可是弟子懇請幽懷君放瑤華一條生路。”


    “這麽說,你承認了?”


    “弟子認!”


    盡管他不信世承修會和瑤華一起迫害卿歌,可是如今聽他親口承認,他滿心都是失望。


    當初在霧雲山腳下的那個義正言辭的少年,終究在諸多誘惑之下,失了本心。


    “既然認,那你們便一同為卿歌陪葬吧!”


    說罷,他將‘玉骨’變幻成兩柄,便要往他們身上刺去。


    “瑤華她懷了我的孩子!”


    此言一出,幽懷君揚手一揮,‘玉骨’瞬間消失在了空中。


    “你說什麽?”


    幽懷君言辭滿滿的不可思議。


    世承修深吸了口氣,道:“做下此等不恥之事是弟子的錯,弟子認!可是,瑤華她有了弟子的孩子,請幽懷君看在孩子的份上饒過他們母子一命,弟子願意接受懲罰。”


    幽懷君有些茫然,他認的不是一同迫害卿歌一事,而是認的與瑤華苟且一事。


    “你方才認承認的是此事?”


    不懂他為何這麽問,世承修卻還是點了點頭,道:“是!幽懷君不在潮生涯那日,弟子送扭到腳的瑤華回房,不知何故竟犯下了如此彌天大錯。”


    幽懷君聞言,目光冷冷地掃過瑤華。


    犯下此錯,必然是她動用了‘承歡露’,否則還有誰能在潮生涯上做手腳?


    瑤華神色閃躲,低下了頭。


    幽懷君望著他們兩個,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為那個女子報仇,可是這個罪魁禍首身懷有孕。


    即便她有天大的錯,他也無法不顧及她腹中孩兒,對她下手。


    他走到兩人身邊,廣袖輕揚,拂過二人。


    下一刻,他們便一同出現在忘塵殿中。


    隨後,他便將世承澤一道喚來。


    未出片刻,世承澤跨進了忘塵殿。


    在看到世承修與瑤華後,微怔了片刻,而後朝幽懷君示禮道:“弟子見過幽懷君!”


    幽懷君淡淡應了一聲,再不言語。


    世承澤看了跪在地上的兩人,問道:“幽懷君喚弟子前來,可是為了承修與瑤華之事。”


    “是!瑤華懷了承修的骨肉。”


    甫一聽到此話,世承澤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緊緊盯著瑤華,似乎想在她身上看出朵花來。


    當日幽懷君告知他‘承歡露’一事,他還以為瑤華會有所顧慮,沒想到她真得那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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