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看的那部電影叫《約定》,講的是一對戀人在年少時海誓山盟,卻在成年後因為學業和一些零零散散的原因陰差陽錯的一直分開,中間兩人在一家咖啡館相遇,短暫的甜蜜時光,到頭來卻是男主角為事業而與女主角分了手,最終娶了富家小姐,也順利當上了那家企業的接班人。


    再後來,女主角住了院,那是她從小就有的病,遺傳自她母親,而她的母親未活過三十五歲,她從小就知道自己的病,永遠過不了正常的人生活,自然,也包括擁有愛情。


    所以她告訴自己,他不要她,很正常,沒什麽好傷心的,不要哭,不必哭。


    她在醫院裏把所有積蓄拿出來時,醫生告訴她已經有人墊付了她全部的治療費用,她問是誰?因為年邁的父親並沒有多少錢,而且她也沒讓父親知道自己已經嚴重到需要住院。醫生說對方是匿名的,所以不得而知。


    女主角最後在醫院裏的那段時間,一直在回憶年少的時光,畫麵一幅幅地回放。


    他說會保護她,說會陪著她走,甚至說要賺錢來治好她的病……到頭來原來那些承諾都不過是年少時的謊言。


    而那時候,男主角正對那富家小姐一字一句地說著,“我不會去看她……我隻要很多的錢,足夠多的錢。”


    水光看到這裏隻覺得好笑,自以為是的偉大,真自私是不是?她望著前麵的銀幕,不知何時好笑的濕了眼眶,她就這麽靜靜看著那場戲演下去。


    章崢嵐起先就隻知道這是部愛情片,不清楚裏麵的劇情,他在昏暗的光線裏看著她落淚,如果知道這會讓她哭,他想他不會帶她來看這部電影,至少不是現在。


    沉默了一會,他傾身下來,小心地盡量不去擋住她看著前方的視線,吻了吻她的唇,水光神思不在,所以並沒有被那似有若無的親吻所驚動。


    章崢嵐用舌尖舔去她唇上的濕意,一點一點地加深吻,水光微微顫抖了下,但她的思緒還是朦朦朧朧,不甚明朗,他的舌頭已乘勢探入她微張的唇內,水光“唔”了聲,不由自主地顰眉,神思清明時,那聲要叫出的聲響就被悶進了口中,章崢嵐擁緊了她一些,水光無從推搡,惱羞地就去咬他的舌,章崢嵐吃了痛,隻是悶悶笑了下,退出來又重新吻上去……


    他之前隻是想逗逗她,現在逗回來了,可又發現這種事情不能輕易去做,太容易上癮。


    直到水光終於把身前的人氣急敗壞地推開,而之前放在她腿上的那盒爆米花也都已灑落在地,“你夠了。”就算再氣惱,水光的聲音也不會很大,但聽得出裏麵有些火氣。


    他們坐在靠邊偏後的位子,旁邊一圈沒多少人,再加上環境又暗,所以這邊的暗湧並沒有讓人注意到。


    “好像不怎麽夠。”章崢嵐臉上帶著笑,再次無賴地欺近,手扣上她的後腦勺,唇已經嚴嚴實實覆蓋上來。這次的吻比之前麵要激烈得多,水光要推拒,雙手又被他用單手牢牢抓住,單比力氣她連他一半都不到,水光無計可施,恨死了,卻也隻能被他予求予取,氣息交融,輕喘交纏,之前的悲傷情緒已經消失殆盡,太過親密的相濡以沫弄得她心慌意亂!


    好一會之後章崢嵐退開一些,勾著嘴角將頭靠在她肩胛處,像是克製什麽,低啞地說了句,“糟了。”


    蕭水光格開他,用力抹了下嘴唇,在跳動的光線中瞪視著他。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眼中仿若沾了水,唇更是被吻得紅豔,章崢嵐有一種潰不成軍的無力感,身體這麽輕易就有反應了,自己都覺得孬。


    空氣中漂浮著不安定的因子,水光閉了一會眼睛就要站起身,章崢嵐抓住她,語氣可憐,“別走,再等會。”


    水光被他拽著想起都起不來,他過熱的呼吸甚至近的就在耳旁,她惱紅著臉,“你先放開。”


    “不放,我這回親了你兩次,放了你肯定就走了。”他老大倒很有自知之明。


    水光幾乎要被氣笑了,“你怎麽能那麽……”


    “說話口無遮攔,行為不知檢點是吧?”章崢嵐很配合地自我批判,然後試探性地鬆開了手,“不走了?”


    水光不答,縮回手抓住自己的包,但也沒走。


    章崢嵐當即神情放輕鬆不少,但馬上就愁腸百結了,他想,男人的欲望真是不看場合,不過看人倒完全對了,以前是從未有過這種經曆,現在對著蕭水光簡直是隨時隨地發情,章崢嵐心想忍忍應該就過去了。


    而蕭水光的心思也早不在電影上了,她又沉浸在一種彷徨的狀態裏,水光是很簡單的人,她想做的事情就會去做,不想做的就不去做,包括喜歡人也是。可對章崢嵐她是拐了好幾道彎的,她的出發點不光明,每次麵對他時的心情也很矛盾,她想接受他,試著接受他,可她腦海裏總有一道身影揮之不去。


    “章崢嵐……”


    章崢嵐起初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側頭看到她正看著他呢,雖然心裏雜七雜八的欲念已經壓下,可畢竟有點做賊心虛,掩飾性地咳了一聲才說:“怎麽了?”


    “你會愛我多久?”水光這句話說得很輕,好像風一吹就能被吹散。


    章崢嵐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回神後,做了記深呼吸說:“當我的愛成為你的幸福,到我們老去。”


    那一刻銀幕上剛放到女主角病逝,男主角在病床前落淚,背景音樂渲染著那份憂傷和絕望。


    “一輩子麽?”水光的聲音裏透著絲迷茫,“一輩子有多長?”


    “在我心裏一輩子就是一生一世一對人,你說呢?”


    水光沒有說話,章崢嵐也並不期望她說什麽,他隻要她聽,她能聽進去,能感受到他的想法那就已是很好的開端了,其他來日方長。


    章崢嵐抬起手用袖角幫她拭了下臉上的淚痕,“你這人年紀比我小,想的卻多,又難溝通,還真是我遇到過的最難對付的。”剛說完章崢嵐就覺得這話說錯了,他想表達的是她總是讓他沒轍,讓他六神無主,可那意思說出來貌似成了自己搞定過很多女人。


    “哎,我是說我這輩子就隻喜歡你一個了,蕭水光,我說真的,反正我把話放這裏了!”前麵半句還帶點深情款款,後半句就有那麽點像撂話了,他的聲音有點大,引得坐得相對較近的幾個人看了過來。


    水光表情沒有大波動,她好像在思考,又好像隻是走了神思。


    章崢嵐勁頭上來了,就有點打蛇上棍了,“水光,你好歹說點什麽吧?我怎麽說都乖乖回答了你的問題,又友情,不對,又愛情奉送了兩句話,你不想跟我一唱一和,‘嗯’一聲也可以啊。”


    水光淡淡皺眉說:“你別吵,我在想。”


    章崢嵐閉嘴了,含笑看向銀幕,沒一會又問:“想好了麽?”


    好久之後章崢嵐聽到身邊的人說了一句,“回家吧。”


    此時的電影已接近尾聲,男主角出了車禍,送往醫院,生死未卜。


    回去的時候章崢嵐在想,之前水光說回家,是回她家還是他家?這是個問題。


    “要不要去我那喝杯茶?”


    水光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回頭看窗外。


    被秒了的章老大在下一個路口默默轉了方向盤,朝她的住處駛去。


    水光隻是在坐車時不太想說話,習慣使然,小時候爸媽帶她出去,或者學校組織去春遊秋遊,她就是一路看窗外的風景,於景琴經常說她骨子裏是有點文藝細胞的,隻可惜從小走了條武道,不過倒也沒有絲毫違和感,反倒更多了吸引人的味道。


    在到目的地時,剛才一直望著窗外的水光回過頭來,說:“我能問你個事嗎?”


    章崢嵐一愣,“你說。”


    “大學,你為什麽要學計算機專業?”


    章崢嵐眨了眨眼,“怎麽,突然對我的事感興趣了?”然後言無不盡道,“這專業挺有挑戰性的,你知道我們那時候,高中,九幾年的時候,對it那概念都還很生疏,我剛接觸就覺得挺有意思的,算得上是當時最讓我感興趣的一件事,所以……”


    水光看著他,得出一個結論,“你這人做事全憑一時興起。”


    “哎不能這麽說啊蕭水光小同誌。”章崢嵐笑著伸手撩了撩她的短劉海,“我每件事都是做到最圓滿了,已經沒後路可走了才收手的,從來不會半途而廢。”


    水光推開他的手,歎了聲,“你就不能正經說話?”


    章崢嵐微笑了一下,“沒辦法,對著你我總想碰碰你。”這話裏有話,意味深長著呢,水光抿了抿嘴說:“我上去了。”


    章崢嵐抓住她,“哎,我錯了,我錯了。”但這次未能得逞,水光輕鬆地反手掙開了,章崢嵐倒沒有驚訝,他笑著“喂”了聲,“好歹給我這車夫男友一個告別吻吧?”


    “你不是已經吻過了。”已經下車的人並沒有回頭。


    章崢嵐單手撐著副駕駛座的窗框子,望著那道姣好背影,笑容越來越大,最後情不自禁喊了一句,“蕭水光,明天見,等你明天的吻啊!”引得經過的人無不側目。


    水光腳下步子一頓,臉上有些紅,惱的,暗暗咬牙,“我真是豬。”


    豬水光回到住處,羅智已經回來了,一看到她就問:“怎麽臉紅紅的?”水光一聲不吭進了房間碰上了門,羅智抓後腦勺,“哇靠,這脾氣……好幾年沒起過了吧?”


    水光小時候被誇文靜有之,知書達理有之,但老實說小脾氣也不少的,所以那時候景嵐就常說,不發脾氣的時候光兒最乖,發脾氣了這丫頭就是最難安撫的。


    水光一進房間就趴床上了,悶了一會兒,手在移動時不小心碰到了枕頭下方的一張紙,臉上的溫度漸漸退了下去。


    “於景嵐……”


    “……他在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好像真的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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