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幾天,白子將長燁留在斬妖堂,做了個詳細的計劃。


    末了,白子將通關令推到長燁麵前,笑了笑:“這個,先放你那。”


    長燁微怔,看了眼白子後,將目光鎖定在獸頭令牌上,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桌麵:“你把這個給我,你怎麽進入魔界?”


    白子故作神秘地一笑:“這個你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


    “其他辦法?”長燁略微沉吟,半信半疑看著他,“據我所知,沒有通關令想進入魔界內部,基本沒可能。”


    白子微微仰頭,往椅背裏靠了靠,嘴角一傾:“不愧是百戰不殆的九天上仙,對魔界倒是了如指掌嘛,不過,”頓了頓,他擺出一副不需要你操心的表情,“我們按計劃行事,各負其責即可。”


    長燁蹙了蹙眉,還想說什麽,就感覺門外有人靠近,立即轉了話題:“有人找你,你還是先去處理事情吧。”


    “找我?”


    白子愣了愣,莫名其妙看了看他,向外探了一眼,果真見到有人行色匆忙往這邊走來。


    仙人的五識果然比凡人敏銳許多。


    白子頗有深意瞥了眼長燁後,立即起身出去。


    等他一走,長燁就拿出乾坤鏡,聯係了百靈。


    “大人有事嗎?”鏡中的人透出幾分關心和著急。


    長燁遲疑了一下,還是把他在斬妖堂的事大致說了遍,然後又交代:“如果這段時間昭陽那邊再來找你,你幫我搪塞過去就好,不必據實以告。”


    “難道大人又跟公主吵架了?”百靈愣怔了一下,立即覺得自己說話不妥,忙補充道,“我的意思是,公主過幾日會派人拿回碧璽玲瓏嗎?”


    長燁搖了下頭:“不知道,你按照我吩咐去做就是了。”


    語畢,他準備關掉鏡麵。


    “大人,等一下。”百靈似乎有話要說。


    長燁睨了眼窗戶,語氣帶著幾分催促:“還有什麽事?”


    百靈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的神情,直言不諱道:“大人雖自願降格下界受罰,可帝君一直沒有剝去您昆侖山仙的仙籍,您既然身為一介上仙,怎可以和那個受魔魘詛咒的怪物一起共事?這,這要傳出去,四海八荒會怎樣看您,怎樣議論昆侖山啊?”


    如果他怕人言可畏,就不會發生三百年前的事情。


    長燁沉默了一會,說了句“此事我自有分寸”,就關了乾坤鏡,似乎不願和百靈再多說一句。


    “她也是一番好意,你這樣對那姑娘,叫人家情何以堪。”


    不知何時,白子正抱臂斜依在門口,笑笑地看著他。


    長燁不甚其煩捏了捏眉心,擺擺手:“這不關你的事,你趕緊準備,盡快啟程吧。”


    我去!哪有客人趕主人走的!


    白子挑了下眉,指著長燁頭頂的紅木牌匾:“你看清楚了,這是斬妖堂,不是杻陽山。”


    “行了,行了。”長燁不耐煩起身就走,與白子擦肩而過時,他腳步頓了下,“我先去魔界附近轉轉,你那邊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我。”


    語畢,還不等白子反應,一個閃身,憑空消失不見了。


    白子很是不滿地“切”了聲,像是回應剛才的話又像是自言自語:“都自降仙格,還這麽臭屁。”


    說著,他又撓了撓頭,長歎一聲,所謂自作孽不可活,他方才為何要跟長燁誇下海口,說能潛入魔界帶傻桃出來,這不是下套自己鑽嗎?


    於是,他望著青天白日,露出無辜的神情,滿心祈求:阿桃,你一定要好好在滄奕身邊活著啊!


    阿嚏!阿嚏!阿嚏!


    當阿桃一連打好幾個噴嚏後,眼睜睜看著幾片油綠的樹葉從眼前飄落下來。


    尼瑪!這是綠葉也太脆弱了,才幾個噴嚏就掉落下來。阿桃望著落在泥土上的桃葉,有些欲哭無淚。


    “桃大人,這不怪您的桃葉長得不好,要怪隻怪您剛才的噴嚏打得太響亮,太霸氣。”一隻窩在泥土裏的墨綠條紋的蟾蜍實在看不下去,抬起頭,表情沉痛地歎口氣。


    阿桃朝它翻了個大白眼,不屑哼了聲:“你個青蛙懂什麽,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都跟您說了多少次了,我是蟾蜍,不是青蛙!”


    說著,蟾蜍往前蹦了幾步,原地轉了一圈,一邊轉還一邊嚷道:“您見過像我花紋這麽漂亮的青蛙嗎?”


    阿桃做思考狀想了想,抖動了頭頂上新長出的嫩芽,表示讚同:“我在凡間確實沒見過長你這樣的青蛙,不過大青花蛇,我倒見過幾天跟你花紋差不多的。”


    大青花蛇!僅這四個如晴天霹靂一般,把蟾蜍雷個外焦裏嫩。


    “我怎麽會和那群無恥之徒長得一樣!”


    緩過神來的蟾蜍氣得隻蹬後腿,恨不得一舌頭掃光阿桃頭頂僅有的幾片葉子。


    “啊!我倒忘了,蛇族和你們青蛙是天敵啊。”阿桃再次抖動著頭上葉子,露出純良無害的笑容,“真抱歉,自從我被美男蛇精病變成樹苗後,貌似智力大不如從前。”


    蟾蜍一臉黑線地看著她,毫無顧忌地說:“恕小的直言,糾正您兩點錯誤,第一滄奕大人是東皇魔君最驍勇善戰的皇子,是魔界太子,不是蛇,更沒有病。第二,您應該感謝滄奕大人,您前身不過一顆桃,現在長成樹苗,多虧滄奕大人助您精進。”


    種子發芽長成樹有什麽了不起的,難不成還得感謝美男蛇精病?


    阿桃很是不滿地抖了抖樹枝,十分不屑道:“我長成樹苗乃是四海八荒最最普通的自然規律,關魔界何事,何況我以前能跑能跳的,現在就被定死在一個地方,是要憋死我嗎?”


    “憋死您?”蟾蜍露出嫌棄的表情,嗬嗬嗬大笑三聲後,聲音中充滿悲涼,“桃大人,您自謙是普通木頭,小的們也不說什麽,就是您不要再折磨我們了,行嗎?”


    “被我折磨?”


    “當然!除了您還會有誰!”


    “為何?”


    “什麽為何!”蟾蜍拿下飄落在它頭頂的一片桃葉,怒摔在地上,“您也不想想,自從您被滄奕大人安排此處靜修後,換了幾個守衛了?加我,已經是第八個了,第八個了啊!”


    麵對對方的憤怒,阿桃一臉不解:“第八個怎麽了?是你們自願走的,我又沒逼你們。”


    蟾蜍有點無語問蒼天,氣餒看著她:“什麽我們自願走的,難道您不知道前麵七個離開時都聲淚俱下嗎?”


    “聲淚俱下不是代表戀戀不舍嗎?”


    蟾蜍終於崩潰了,口無遮攔喊道:“桃大人,您除了長修為,能長點腦子嗎!他們分明都是高興終於要離開了,哪裏是戀戀不舍!”


    “原來不是戀戀不舍啊,”阿桃似乎明白的點點頭,又看向激動半天的蟾蜍,十分大度地笑道,“這個我也不怪他們,畢竟仙魔勢不兩立,他們畏懼我的仙威,高興離開我也能理解。”


    桃大人,您能再樂觀一點嗎?


    蟾蜍終於無力吐槽,看著頭頂如流沙般的銀光點點的結界,忽然很想哭,當初是哪個嘴賤告訴它,給桃大人當守衛可以增加修為的,他若出去,定撕爛那廝的嘴!


    可是現在,就是腸子悔青了,也於事無補。


    誰要它當初犯賤,主動請纓來此地看守,要不是在滄奕大人麵前言之鑿鑿,他早想回自己那塊爛泥巴地捉害蟲去了。


    痛定思痛一番後,蟾蜍做最後的妥協:“桃大人,我們商量個事好嗎?”


    阿桃一副好商量的樣子抖了抖樹枝:“你盡管說。”


    “那個……”蟾蜍猶豫了一下,帶著哭腔說,“您暫時能不吃肥腸粉了嗎?”


    “不吃肥腸粉,那我要吃什麽呢?”


    “您幾百年的修為,不吃不喝也死不了啊!”


    “話是沒錯,”阿桃若有所思搖動樹枝,“可是,我也就剩吃這麽點樂趣了,如果你連吃都不讓我吃,又被定在這裏不能離開,我遲早會枯萎而死的。”


    “啊啊啊啊啊啊!我是讓您換個別的吃,不是讓您別吃啊!”


    蟾蜍終於淚奔了,然後“嘭”地一聲巨響,撞在結界上,又被狠狠彈回地上,摔得四仰八叉,隻剩兩條後腿痙攣似地蹬了幾下。


    這一跤確實很疼,就連阿桃看著都覺得疼,可惜她不能走過去安慰它,隻能隔空喊話:“青蛙,你還好嗎?”


    “青……”正當阿桃詢問第三遍時,蟾蜍的前爪終於動了一下。


    它費勁地翻過來,哀怨地吐著血,還不忘糾正:“桃大人,我是蟾蜍,不是青蛙……”


    阿桃滿眼憐憫地眨眨眼,安慰道:“好的,青蛙,我知道了。”


    話音剛落,她就看著蟾蜍抖著四肢向前爬了兩步,寧死不屈地死死盯著她:“我叫蟾蜍,不叫青蛙……”


    阿桃十分無辜搖著樹枝:“青蛙,你放心,我以後保證不叫你青蛙了。”


    ……


    蟾蜍決定什麽也不說了,隻是用怨恨、痛恨以及悔恨地眼神看了阿桃一會,然後“噗”的噴出一口血,兩腿一蹬,就不動了。


    難道這就死了?


    阿桃看著不遠處血跡斑斑的地麵,有些懷疑,就這樣僵持了約莫一刻鍾,她看著依舊不動的蟾蜍,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用神識大喊了聲:“快來人啊!青蛙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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