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誌道:“我聽說其中有一部分是給他們派去開荒。漢人懂得耕作,吐蕃人則隻是擅於遊牧,對於農事,非得請教漢人不行。”當下說了幾個比較大規模的開墾荒地的場所,李清玹記在心上。


    陸庭誌道:“還有一些有一技之長的,當了工匠與其他差事。也有少數人受了招攬,在赤鬆德讚的帳下做了小官。”說到這裏,陸庭誌想了一想,忽道:“尊親叫什麽名字?”


    李清玹因為他的舅父並非什麽著名人物,混雜在一大堆俘虜之中,他舅父的名字,想必從江南來的陸庭誌想來是不會知道的,所以一直沒說。


    這時聽得陸庭誌問起,心裏想道:“試一試也好,說不走他曾經聽過什麽人談及我的舅父。”於是就把“鄭裕”這個名字說了出來,還怕陸庭誌聽不清楚,拿起筷子,在地上寫了三個工筆揩書。


    陸庭誌低頭一看,若有所思了一會,但隨後問道:“尊親可是曾任扶風郡司馬的鄭裕嗎?”李清玹驚喜的點了點頭,問道:“陸先生您有我舅父的消息?”


    陸庭誌道:“不錯,尊親一個月前被鷹爪門的門人所救,已逃離吐蕃,目前已回到大唐境內。”李清玹甚為高興,心中暗道:“舅父為官多年,與江湖人士少有來往,不知何人所救?”


    陸庭誌似是看出李清玹所想,接著道:“鷹爪門的掌門人劉青山早年曾受尊親大恩,所以這次機緣巧合之下,救出了尊親,你可以去晉陵郡無錫縣的鷹爪門打探一番。”


    李清玹起身向陸庭誌深深施了一禮,鄭重的拜謝道:“晚生謝謝陸先生指點迷津,不勝感激。”陸庭誌微微笑道:“患難相助,我輩俠義道之所當為,尚若賢侄遇到此事,也不會袖手旁觀吧?”


    “先生,吾師嚐嚐教導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小侄遇見難事當然不會袖手旁觀。”兩人又說了一會話,李清玹精神困倦,不知不覺打了一個哈欠。


    陸庭誌道:“你連日奔波,又惡鬥了一場,身子困倦,該休息了。你先睡吧,我出去看看。”李清玹這才想起陸青青出去已經很久了。陸庭誌出去找尋女兒,帳幕中隻留下了李清玹一人。


    李清玹本來睡意極濃,但因為不見陸青青回來、不禁為她擔心,反而睡不著了。“難道她是遭遇了意外?”“她是陸先生的女兒,武功一定很是了得,即使碰上那個意外嘛,想來也是無妨。”


    “陸青青她容顏秀麗絕倫,武功又好,與我甚是般配,她是不是喜歡我?”想是這樣想,但陸青青尚未回來,他總是放心不下。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漸漸聽見有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過了沒一會,隻聽見外麵傳來陸家父女的聲音,他們是在談論明天回歸中原的事宜。過了一會,陸庭誌父女走入帳幕。


    陸庭誌咳了一聲,說道:“李世侄,你睡了麽?”李清玹“作賊心虛”,本來仍想假裝熟睡的,怕他不慣作偽,終於應了一聲,當作是剛剛醒來。


    他本來精神困倦,陸庭誌手執火把,火光下見他張開了朦朧雙眼,那樣子確實是好像剛醒過來。陸庭誌放下了心,想道:“我們一踏上這個土丘,就停止談論那件事。即使他沒睡著,隔著這麽遠,他也不會聽見。”


    陸庭誌心中所想的是剛才和女兒陸青青所討論的關於折鐵寶劍的事宜,折鐵寶劍是南朝名將所遺留的神兵利器,內含武功秘笈,陸庭誌此次來瓜州的事宜之中,其中一件就是此事。


    陸青青埋怨道:“爹,你不該將李兄叫醒的,他睡得正香呢。”一麵說話,一麵把那盛水的皮袋放下。李清玹道:“陸姑娘,你已經打水回來了?真是辛苦你了。”


    陸青青道:“我本來應該早就回來了的,隻因發現有兩個人經過,便注視他們的行蹤。”李清玹道:“是什麽人?”


    陸青青道:“不知是友是敵,輕功好生了得,在沙漠好似一溜煙的就過去了。我隱隱聽得其中一人提及‘飛燕鏢’這三個字。”陸庭誌道:“說不定是閻無病的朋友,可惜你沒有攔住他。”


    這件事情,陸庭誌早聽女兒說過,隻因他另有心事,要與女兒商量,當時沒有詳加盤間。陸青青道:“那兩個人跑得飛快,我怎麽追得上他們?不過,他們的相貌我雖然看不清楚,卻也可以隱約分別出來,乃是一男一女。”


    陸青青的輕功學得最好,雖然不及父親,在江湖上亦已是少有的了。陸庭誌聽了女兒這麽說法,心裏想道:“這丫頭素來很少佩服人的。如此說來,那兩個人倒真的是武功高手了。”心中頗有點驚疑。


    李清玹籲了口氣,說道:“我還以為是那個喇嘛邀了幫手,再來尋仇事呢。若是不相幹的人,那就由他去吧。”陸青青道:“我當時就因為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所以隻好暫時躲起來,注視他們的行蹤。後來看見他們並不是朝著咱們宿營的方向奔跑,這才放心。不久,爹爹也就來了。”


    李清玹想道:“她是怕我睡著了,那兩個人來偷襲。”心裏十分感激,三人又說了幾句話,隨後李清玹心情一鬆,很快就真的熟睡如泥。


    這一覺睡得又香又甜,夢中仿佛跟了陸家父女,到了山溫水軟的江南,在那仙境一般的地方嬉戲。忽然陸青青變了臉不理他,風也似地跑入樹林。李清玹叫道:“陸姑娘,陸姑娘,等等我呀!”


    忽然陸庭誌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你追我的女兒做什麽?”李清玹胸口一痛,倏然就醒了。睜眼一看,不由得吃一驚,陸庭誌父女都不見了。不但不見了人,連帳幕也沒有了。他是睡在一塊空曠的草地上,身上蓋了一張牛毛毯子。


    夢境依稀可記,“難道我還是在夢裏不成?”李清玹心想。但他試著咬一咬指頭,很痛,這當然不是夢了。李清玹定了定神,察視四周,陸庭誌父女的東西連那三支飛燕鏢在內都已帶走,隻留下了金色珠子、《太乙劍法》和一個裝滿水的皮袋。


    李清玹內心莫解:“他們為什麽不等待我醒來就走了呢?”他知道陸庭誌父女是要回轉中原,遲早要分手的。但是這樣的不辭而別,卻未免太過於不近人情!


    再往遠處一望,李清玹發現他的那匹“一丈青”係在樹上,他的坐騎也發現了主人,聲聲嘶鳴。李清玹笑道:“你喝夠了水,吃飽了,精神恢複了啦!”走去解開座騎,忽又發現地上寫的兩行字,李清玹一看,可驚得呆了。


    當中一行,寫的八個大字,“江湖路遠,望君珍重。”鐵劃釵鉤,剛勁有力,想必是陸庭誌用劍尖在沙地上劃出來的。旁邊另有一行小字:“與君相見恨晚,此生已許他人,望與君相忘於江湖。”書法秀麗,筆致柔媚,一看便知是女子所書。不用說當然是陸青青寫的。


    李清玹呆若木雞,如遭雷擊,對著著這兩行字看了又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一片迷糊,黑蒙蒙的,那二十八個大字小字好似連成了一大片烏雲,壓在他的心上,令他如墜雲霧之中!


    過半晌李清玹才清醒過來,這才明白,原來陸青青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了,自己之前還癡心妄想,想娶陸青青為妻!原來一切都是有緣無分!“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一連串的事情都是李清玹難以自解的。


    不過也有令得李清玹足以安慰自己的地方,那就是陸青青還是把他當作好朋友,現在她又把一皮袋的水留給他,水,在別的地方是毫不值錢的東西,在沙漠上可是最寶貴的禮物,是生命之水啊!


    他再讀一遍陸青青留給他的那一行字,心中暗自向她發誓:“陸姑娘,你放心,我豈能辜負了你送我這份禮物的盛情?我雖然和你有緣無分,但是如若你有所差遣,我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喝了一大口水,甘泉入口,甜在心頭,心中的煩惱也好像給甘泉洗滌了。李清玹休息了一晚,精力已經恢複,跨上坐騎,再向東行。不到半天,就走出了這個大戈壁。


    原來陸庭誌父女宿營之處,是選擇附近有水草的地方的,這地方已經是接近戈壁的邊緣了。出了沙漠又是一番景象,遠遠望去,金黃色的一片麥田,一望無際的連到天邊。李清玹一拍一丈青的馬屁股,一丈青喁喁一聲,四蹄向著東方飛奔而去,一騎絕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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