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遊在北穹府裏繞來繞去,期間還問了幾個人,那幾人一聽是去見李長老的,都很殷勤地指路,莊遊順利的來到了一個大殿前,敲敲門,聽到一聲蒼老的“請進”,便進了屋。


    殿內很大,一張桌前一個老家夥執筆寫著什麽,看樣子就是負責招收弟子的李建仁長老了。


    此人雙鬢斑白,兩頰垂著肉,嘴角耷拉,就這麽一個老家夥竟然想娶西門蓮,莊遊著實想不通。


    李健仁抬頭,很麵生,“你是誰?”


    “在下莊遊,來討一個說法。”


    李健仁放下筆,拿起一塊手帕擦擦額頭的汗,再抹抹嘴巴,不解道:“什麽意思?”


    “為何你不讓西門磬進府,偏要強娶他姐姐。”


    李健仁一愣神,才明白莊遊說的是什麽東西,他冷笑兩聲:“西門圭這個狗東西真是找死,讓你一個毛頭小子強出頭,有意思,你跟他們什麽關係?”


    “萍水相逢,算是朋友吧。”


    李健仁一拍手,門外進來三個人,“把這家夥趕出府,打斷腿就行了,再把西門圭抓過來!”


    莊遊從一開始都是很平靜,直至此刻,才歎了一口氣,搖搖頭,看著三個弟子麵無表情地走過來,一揮手,幾道劍氣便把幾個家夥腳筋割斷在地上慘叫。慢悠悠地走到嚇得坐都坐不穩差點癱軟的李健仁麵前,看著桌上的紙上寫著西門磬的名字,拿起來一看,原來是新收弟子的名錄。


    “你是不是以為西門圭肯定會答應你?”


    不等對方回答,莊遊撕掉紙,轉身便走,“小磬不會待在這裏,你好自為之吧。”


    出了門,黑壓壓一片人,手拿武器氣勢洶洶,把莊遊團團圍住,大殿裏傳來李健仁沙啞的吼聲:“殺了他!”


    等北穹府掌門李岬帶人趕到此地時,看著滿地血泊中的門人弟子,眼皮止不住的發跳,再抬頭,大殿外站著一個陌生的年輕人,氣質很獨特,就像個讀書人般清雅,但看到他腳下踩著的人,北穹府掌門大叫道:“叔叔,你怎麽了?”


    被踩著的李健仁就剩一口氣,聽到掌門的聲音身子一陣顫抖,結果褲腿濕了,傳來尿臭味,莊遊皺皺眉頭,走開了,看著對麵的李岬,一拱手,行了禮。


    “閣下何人,與我們北穹府有何過節?”


    “跟我沒有過節,但跟我朋友有過節。”


    一旁有人在李岬耳畔說了事情始末,北穹府掌門瞪了自家叔叔一眼,可看叔叔慘狀,心裏又來了氣。


    不過他還是壓住氣,問道:“閣下師承何人?”


    “師父,陸先生,齊先生,湯師兄……”


    莊遊細數了不少人,李岬聽得莫名其妙,但不敢大意,感受到莊遊隻是通脈三境,決定先拿下此人再說。


    他一抱拳,龍行虎步,體內真氣奔湧,真氣外放,一拳打向莊遊,莊遊同樣是一拳迎接,空中一聲爆響,李岬原地不動,卻為對方霸道絕倫的真氣感到驚訝,年紀輕輕真氣造詣如此,恐怕是大派核心弟子了,不能傷他性命。


    而被一拳打飛的莊遊站了起來,看著血肉模糊的手,咕噥道:“通脈果然打不過通體啊!”


    李岬聽到莊遊的話莫名其妙,心裏想著待會拿下此子定要對方師長來要個說法,思索著,莊遊向前邁了一步。


    體內真氣波濤洶湧,三座劍氣長城融解,化成一條由無數柄劍組成的長河,在體內經脈衝刷,莊遊腳下地磚崩裂,粉碎,炸開。


    再邁一步,莊遊身體每一個氣孔都噴吐出一道劍氣,甚至帶著血液!衣服寸寸碎滅,無數劍氣包裹著莊遊,不停地旋轉,在無數破空聲中,李岬等人驚異道:“此子欲破境!”


    通脈境,顧名思義,貫通周身經脈,讓真氣在體內循環不息,最終在丹田匯聚。人體十二經脈,自下而上,一一打通,方為大成。而莊遊與眾不同的是,他的十二正脈早就貫通,雖然他並不理解,但想來與師父脫不了幹係,也正是如此,他才能承受一道拳所帶來的霸道真氣。但他所麵臨的奇經八脈,是更為特殊狹窄的經脈,莊遊在修煉劍法後,真氣在霸道之餘,添上三分鋒銳,才能一點點破開狹窄的經脈更進一步。


    通體境,則是皮骨肉、五髒和六腑三層境界,對於以力證道的武夫,則專注於體魄的訓練,儒家修士,則是將一身浩氣也就是浩然氣融入身體,從而使自身成為更好的媒介,在運用法門時更加有效。道家則有不同的選擇,有人選擇琢磨真氣,使身體承載更多的真氣,有人把身體煉成法寶等,至於佛宗,禪宗密宗等各有不同,不容贅述。


    但歸根究底,通脈到通體是大境界的提升,無論多麽小心都不為過,李岬雖詫異於莊遊的臨陣破境,但心知此時正是動手的絕佳時機,不能讓這小子成功,但壞人升境堪稱大仇,此子背景不明,不可輕舉妄動。


    正在糾結間,莊遊動了,在劍氣風暴中,他衝了過來,李岬見狀,也就不再顧慮,雙手泛出淡青玉色光澤,正是北穹府絕學瓊玉掌。


    雙掌破開劍氣,徑直打在中間的莊遊身上,莊遊倒飛出去,衣衫破碎,倒把李岬嚇了一跳,這小子不會被打死了吧,搞了半天,就這點能耐?


    哪知莊遊站了起來,眼中精光湛湛,像是燃燒了一般,丹田的劍氣長城也快形成第四座了,但還差一半,體內暴漲的真氣讓他實在難受,怒吼著,就揮舞著歸墟衝了出去,然後被李岬一次次打中,口吐鮮血飛出,身體劇痛,卻不是對手打的,而是骨頭在破碎,鮮血在燃燒,皮膚在剝落,連李岬都頭皮發麻,看著對麵半麵白骨半麵血肉的人,身上皮膚零落白骨森森。


    通體境他也渡過,怎會如此慘烈,簡直匪夷所思!


    莊遊的思維被拉扯,擠壓,痛到極致,丟下歸墟瘋魔地衝向李岬,李岬已經有些怕了,但還是舉掌應對,每一擊,都會震下些皮肉,讓人頭皮發麻不忍直視,莊遊已經嚎叫不出聲音了,隻有本能般瘋狂的進攻。


    李岬發覺對麵的進攻越來越猛烈,他也一再提升真氣增加瓊玉掌的威力,但無論怎麽打,對麵都沒有停下的意思,也打出真火,萬般不再顧慮,全力以赴!


    暴風驟雨般的對攻中,李岬從單方麵的壓製到漸漸勢均力敵,再到被壓製!他叫苦不迭,這少年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莊遊已經沒有幾塊完好的皮膚了,恐怖到足以讓小兒止啼,周身爆發出無比霸道的真氣和鋒銳的劍氣,一股腦地打在李岬的身上,李岬很快就雙掌皆折,萎靡不振了。


    在倒下前,他還是不懂,自己堂堂五境,為何被一個還沒破四境的小鬼打敗,但腦海一片虛無,就物我兩忘了。


    狂風般的攻擊中,莊遊還沒有停止的樣子,身上隻有一具白骨了,簡直令人毛骨悚然,然而在白骨的胸腔內,一顆赤紅的心髒竟然依舊在跳動!


    地上的歸墟似乎看不下去了,劍身閃爍光華,筆直地射向莊遊,直接插入心髒,驟然間心髒爆裂,拳頭大小的心髒卻噴湧出大量的鮮血,然而這赤紅中帶些金色的血液全部鑽入骨頭中,白骨變成血骨,每一塊骨頭都發生了變化,歸墟敲打著骨頭,骨頭上出現細密的紋路,下一刻,歸墟落在莊遊頭頂,出現一道灰黑色氣罩,籠住了莊遊,而在赤金白骨上,一個肉芽冒出。


    在翰城裏,半座城都聽到了來自北穹府的異響,但沒有人敢去一探究竟,至於北穹府裏的人,早就亂作一團,一群人看著滿地狼藉的院子和一地生死不知的弟子和掌門,但那個黑色的球狀物體,更沒有人敢靠近。


    待在屋內的西門一家三口則一直在擔驚受怕著,西門圭憂慮地看著屋外的月亮,焦急地走著,而西門磬握著小拳頭趴在姐姐的懷裏,西門蓮低著頭默默地祈禱。


    在一片混沌中,出現一個平靜的小鎮,不是很大,隻有一條街,青石板路上不少苔蘚,甚至有些坑窪,下雨還有些濕滑。茶館裏說書人正在唾沫橫飛,鄭大爺提著一屜熱氣騰騰的包子慢慢走著,肉鋪裏鄭大娘靠著牆用蒲扇扇著,韓嬸店裏的鍋咕嚕嚕冒著熱氣,秦舉人趾高氣昂地踱著步。遠處傳來朗朗讀書聲,先生正帶著一群孩童讀著書,有幾個調皮鬼搖搖欲墜,困得不行,先生看在眼裏,喝口茶笑著搖頭,桌上戒尺積了灰。小六哥背著擔子汗流浹背地吆喝著。在一個院子裏,小妹陪著弟弟數著隔壁老棗樹的葉子。細密陽光下,一個溫柔的女子笑著倚在門口,樹葉剪碎的光灑在她身上,一片斑駁。遠處一個老人背著手不說話,而一個少年笑著進了院子,後麵跟著小胖子金拱門和姬小瑤,“娘,這是我新交的朋友……”婦人笑著摸摸孩子的頭,看著姬小瑤嘴角一揚,笑紅了少年的臉和脖子,一切是那麽的美好靜謐。


    睜開眼,莊遊還很恍惚,淚水卻止不住地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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