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正午,眾位江湖上的正道人士紛紛向逸劍山莊的主殿走去,一路上人山人海,談笑聲此起彼伏。


    楊雪璃一身白衣,手中握著血魄仙劍,麵色清冷,氣度出眾,走在眾人前麵,一路皺著娥眉,似乎心有所思。


    於霜和潘心誠跟在她的身後,於霜向周圍張望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壓低了聲音,對楊雪璃道:“楊師姐,怎麽不見田芳師姐和秦師兄?”


    楊雪璃聞聲向他看了一眼,淡淡道:“他們回山了。”


    於霜怔了一下,愕然道:“回山了?”


    楊雪璃麵色清冷,徑直道:“不錯。出了這麽多事,我等也拿不定主意,需盡快告知師尊,請他定奪。”


    潘心誠走在他們二人身後,淡淡道:“此間事頗多古怪,理應由清揚上人做主。隻是柳楊山一派地位非同小可,秦公子和田姑娘乃是貴派的得意弟子,此番忽然消失在壽宴上,倘若逸劍山莊當真有什麽企圖,不知會不會引起懷疑?”


    楊雪璃轉頭看了一眼潘心誠,沉吟了一下,明眸一轉道:“稍後我等見機行事吧,實不相瞞,血魄仙劍能感知附近十裏以內的妖氣,我與它意念相通,從昨夜起,這陣妖氣就未間斷過。”


    潘心誠和於霜俱是吃了一驚,潘心誠皺眉道:“這麽說,逸劍山莊當真已經與魔道有了勾結?”


    楊雪璃緩緩點了點頭,道:“敵在暗處,我等在明處,所以不可輕舉妄動。”


    於霜向後掃視了一下,見眾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慶之色,根本無人向他們這邊看來,他皺了皺眉,回身道:“莫非就藏匿在我們身後這些前來赴宴的人裏麵?”


    楊雪璃搖了搖頭,道:“前來赴宴的人裏麵並沒有魔道之人,這個答案,除了謝莊主能告知我等以外,隻怕隻有我們自己去查明了。”


    他們說著,已經走到了大殿門外。


    大殿在早些時候便已經被逸劍山莊的弟子布置的異常隆重,大殿門敞開著,門梁之上張燈結彩,紅綢為縵,從門外望去,一個碩大殷紅的“壽”字懸掛在主堂牆壁之上。此刻大殿之中已經擺滿了宴席,眾人猶如一條長龍一樣緩緩走了進來,在逸劍山莊弟子的安排下,在宴席上坐了下來。


    楊雪璃和於霜他們三人被安排在同一張宴席之上,位居殿中正中的位置,於霜向宴席之上打量了一下,隻見每個位子上都盛放著一杯熱茶,熱氣嫋嫋,茶香四溢。席上美味佳肴色香味俱,看著不禁讓他咽了口口水。


    待眾人全部坐定之後,一位身著逸劍山莊服飾的老者手中捧著一盞茶杯,緩緩走在主堂之上,微微抬起雙手,示意堂下赴宴眾人安靜。末了才緩緩朗聲道:“老朽乃是山莊黃旗堂主,諸位道友遠道而來,使我寒莊蓬蓽生輝,在下感激之至。”


    於霜聞聲向那老者看去,隻見這老者白胡白須,唇癟目眢,看去還有幾分眼熟,恰是昨日接待他們的那位老者。


    隻見那老者滿麵喜色,朗聲道:“寒莊先輩,第二任莊主留有遺命,莊內不可飲酒。所日今日老朽便以茶代酒,恭敬諸位,請諸位道友滿飲此杯,共祝我逸劍山莊謝莊主萬壽無疆!”說罷,他撫杯仰首,一飲而盡。


    堂下眾人嘩然聲起,紛紛捧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


    於霜手中捧著茶杯,看著眾人一一飲下,隻有潘心誠和楊雪璃麵有遲疑,捧著茶杯對望了一眼,楊雪璃微微搖了搖頭,示意潘心誠不要飲下,但潘心誠沉吟了一下,最終仰起頭一飲而盡,末了才低聲對楊雪璃道:“楊姑娘不必憂慮,潘某自有辦法,若是不飲,豈不是壞了規矩?”


    楊雪璃望著潘心誠遲疑了一下,目光又轉向了於霜,微微沉吟了一下,似乎正要開口。於霜就坐在她的旁邊,迎著她的目光,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緊張,也仰起頭咕嚕咕嚕飲完了。


    楊雪璃麵有錯愕之色,這時同席之上忽然有一個聽上去頗為尖利的聲音,戲謔道:“此茶乃是上品,醇香潤喉,楊姑娘為何不飲啊?”


    眾人看去,隻見那人坐在楊雪璃對麵,身著一件黃衫,麵容消瘦,皮膚黝黑,約莫三十歲上下,也不知是哪門哪派,正笑眯眯地望著楊雪璃。


    他們同席共坐八人,這時也有其他人附聲道:“不錯不錯,楊姑娘天生麗質,貌美如花,此茶香氣彌漫,定有滋膚養容的功效。”


    一個戲謔之聲接著道:“楊姑娘這般小心,難不成是怕茶裏有毒,謝莊主想要害我等赴宴之人麽?”


    此言一出,同席之上幾位赴宴的正道之人紛紛大笑起來。


    於霜聞言皺起了眉頭,他是對楊雪璃的性子頗有幾分了解的,楊雪璃生性高冷,還有幾分孤傲,若是激怒了楊雪璃,以她的性子,說不定會當場發作也不一定。


    他轉頭看向楊雪璃,卻見楊雪璃麵無表情,神色清冷,並無怒容,對他們話仿佛充耳不聞一樣。看來楊雪璃的涵養比他預料的要好得多,他這才放下心來,低聲對楊雪璃道:“楊師姐,我和潘叔叔都喝了,沒什麽事,你要不就飲了吧,否則會惹人懷疑的。”


    楊雪璃轉頭望了一眼主堂上的紫旗堂主,見他神情自若,最終還是捧起茶杯一飲而盡。


    潘心誠淡淡一笑,對眾人道:“楊姑娘不愛飲茶,人各有愛,諸位莫要見怪。”


    坐在楊雪璃對麵的黃衫男子笑道:“久聞柳楊山一派位居正道大統,今日有幸得見,果真別具一格,佩服佩服!”


    “正是正是。”


    楊雪璃麵色清冷,轉頭看向主堂,並未理睬。


    於霜幹笑一聲,對眾人道:“潘叔叔說的對,大家莫要再開玩笑了。”


    眾人的目光都看著楊雪璃,隻見她孤傲清冷,都不由得吃了個閉門羹,也就訕訕不在言語了。


    主堂之上,紫旗堂主含笑而立,繼續朗聲道:“自先輩薛尚大俠建莊以來,寒莊立派已逾千年之久,其間伏魔衛道,除惡務盡,秉承我正道俠義之風,救蒼生與水火,扶萬民於危難。經過八任莊主的勵精圖治,方才有了今日昌盛的局麵,在正道‘天宮城’‘柳楊山’‘淩雲宗’‘神槍穀’‘金誠寺’五大擎天巨柱的帶領之下,我派始終充當著先鋒的角色,疾馳沙場,弘揚道義,告慰先靈。”


    堂下眾人紛紛拍手叫好,嘩然聲四起,有人起身大聲道:“逸劍山莊名不虛傳,實乃我輩正道散修之士的楷模。”


    “在下看來,逸劍山莊多年來不圖名利,始終為天下蒼生計,足可與正道五大派閥平分秋色,不分軒輊。”


    “不錯,冉兄說的有理,若論功績,逸劍山莊足可躋身五大正道之列。”


    “……”


    此時已經到了正午時分,於霜的肚子不知不覺“咕咕”叫了兩聲,他麵色尷尬,向左右望了望,幸好嘩然聲大,在他的極力掩飾之下,就連身旁的潘心誠都沒有後聽到。


    他側目看向楊雪璃,隻見楊雪璃皺著娥眉,一雙明目眨也不眨地望著紫旗堂主,似乎心有所思。


    這時,忽然一個聽上去頗為沙啞地聲音從後堂傳來:“但魔道依舊昌盛不衰,與我正道分庭抗禮,圖謀不軌,實乃我道心腹大患。我等身為正道之士,也決不可麻痹大意。”


    這個聲音,於霜一聽便聽了出來,那正是莊主謝遠忠的聲音。


    話音甫落,隻見莊主謝遠忠身著一件火紅的絲綢衣裳,掀開了後堂門簾,笑容可掬地從裏走了出來。他的麵色紅潤,鶴發童顏,儀態萬方,似乎看上去比昨日更是年輕了幾分。


    於霜和楊雪璃麵色大變,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議之色。


    他們二人早些時候還見過謝莊主,他周身妖氣彌漫,一副老態龍鍾之色,為何短短幾個時辰,竟然仿佛脫胎換骨一樣,周身正氣凜然,舉止間似乎還散發著勃勃的英氣。


    二人又將目光齊齊看向潘心誠,潘心誠也是麵有疑色,向他們兩人看了過來,不禁皺眉低聲道:“你們早上所說的,當真是謝莊主麽?”


    於霜見狀也是麵有疑色,沉吟許久,似乎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但楊雪璃卻是目光堅定,道:“不會錯了,這其中定有貓膩。”


    這時眾人齊齊起身,對謝遠忠道:“恭祝謝莊主萬壽無疆!”


    潘心誠皺起眉頭,向主堂看去,這時謝遠忠已經走到了主堂之上,他負手而立,神情款款,麵上有淡淡笑意,掃視了一圈眾人之後,才緩緩道:“列位請坐吧!”


    待眾人坐下之後,謝遠忠淡淡道:“老朽多謝各位遠道而來,蒞臨鄙莊。正如老朽所言,這些年魔道猖獗,萬物生靈仍是身處水深火熱,老朽深感慚愧,雖然年近百歲,寒莊在老朽手中治理了幾十年,卻終究無恩德施與蒼生,何敢妄與正道五大領袖相提並論?”


    堂下有人起身打斷了謝遠忠,拱手道:“謝莊主言重了,莊主已經百歲高齡,卻為天下蒼生終日操勞,難以安享晚年之樂,實乃是我輩之楷模,今日‘洪劍道’第三任掌門方蕭以茶代酒,敬莊主一杯,祝莊主福泰安康,萬壽無疆!”說著,他端起了桌上的茶杯,雙手恭敬。


    眾人也都齊齊端起茶杯,站起了身,敬向莊主謝遠忠。


    一名小童此刻也將茶杯端來,謝遠忠捧起茶杯,麵有感激之色,稍稍遲疑了一下,緩緩道:“多謝方掌門美意,不過這第一杯不能敬老朽,而是要敬……”說著他忽然身子一斜,指向後堂兩側的兩尊道尊雕像,目光隱隱有熱淚湧動,聲音淒然地道:“前些時日,據報道尊於穹為了天下蒼生,舍命行道,老朽心中十分欽佩,得知此事屬實之後,老朽徹夜難眠,以淚洗麵。天下失一臂,我正道失一梁柱,老朽這一生所行之功德,與之相比不過滄海一粟罷了,第一杯當敬我南國道尊,望他九泉有知,能佑我正道早日產滅魔道,還世間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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