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龍和陸羽裳離開了客棧,兩人乘馬向西而行,一路上陸羽裳心中想的隻是歐陽鋒,對歐陽龍卻是不加理會,心想:“鋒哥怎麽不來跟我告辭,便自己走了?難道他


    他討厭見到我麽?不知他現下怎樣了?”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歐陽龍見她臉上頗有憂愁之意,心中一奇,問道:“陸姑娘,你怎麽啦?”陸羽裳淡淡的道:“沒什麽?”歐陽龍麵色微變,心道:“難道她在想我兄弟?”這個念頭一起,心中嫉意大盛,尋思:


    “陸姑娘雖然跟我在一起,但她想的卻是我兄弟,她心裏現下多半是很不快活的了!”


    轉念又想:“我有什麽不好了?我那一樣及我兄弟不上了?她為什麽隻喜歡他,卻不喜歡我?”不由得哼了一聲。


    陸羽裳見他麵有不悅之色,便道:“你怎麽了?”話是這麽說,語氣之中卻無半分關切之情。歐陽龍氣往上衝,忍不住大聲道:“陸姑娘,你心裏在想我兄弟,是不是?”


    陸羽裳俏臉飛紅,白了他一眼,說道:“你胡說什麽?我我幾時想過鋒哥了?”


    歐陽龍哼聲道:“你一定是在想他,你道瞞得過我麽?”陸羽裳聽他口氣中頗有責備之意,拂然不悅,道:“是啦,我是在想他,這跟你又有什麽相幹了?”歐陽龍大聲道:“怎麽沒有相幹?我心裏一直喜歡你的,你難道不知?”陸羽裳一怔,似乎沒料到他竟會當麵對自己表明情意,隨即哼了一聲,說道:“你喜不喜歡我,那是你的事,我心裏喜歡誰,可跟你沒相幹,用不著你來管!”


    歐陽龍心知自己把話說得重了,忙道:“陸姑娘,對不起!我我”陸羽裳道:“哼,隨你怎麽說話,姑娘可沒功夫奉陪啦!”說著舉起馬鞭,在馬臀上狠狠一抽,那馬吃痛,發足狂奔起來,歐陽龍急道:“陸姑娘,你要去哪裏?”陸羽裳道:“我去找鋒哥,再也不來理你啦!”歐陽龍道:“我兄弟要我帶你去白駝山的,你


    你別走!”陸羽裳道:“我現下不想去啦!”馬鞭又是一揚,縱馬疾馳而去。


    歐陽龍急忙縱馬追了上去。


    追趕出數十丈遠,陸羽裳忽然勒馬停蹄,歐陽龍大喜,心道:“陸姑娘定是回心轉意,肯跟我回白駝山了。”當下催馬疾馳,片刻之間,已然來到陸羽裳身後,叫道:“陸姑娘”話猶未已,便見陸羽裳對麵站著二人,竟是裘千仞和裘千丈兄弟倆。


    裘千丈大聲道:“喂,小丫頭,我說過要跟你算帳的,你還記得麽?”陸羽裳冷笑一聲,道:“記得的,怎麽不記得?”裘千丈道:“你記得就好,我現下便是來跟你算帳的。”陸羽裳道:“是麽?你要怎麽算啊?”裘千丈向裘千仞道:“二弟,你給我教訓教訓這小丫頭!”裘千仞道:“不用你來說,我自有計較。”他們兄弟為了奪回經書,一直在暗中跟蹤歐陽兄弟,隻是裘千仞忌憚歐陽鋒的武功,是以一直不敢貿然行事,待得歐陽鋒一走,兩人眼見有機可乘,便即現身。


    歐陽龍自知不是裘千仞的對手,一見勢頭不對,當即向陸羽裳道:“陸姑娘,咱們快走!”陸羽裳冷笑道:“我幹麽要走?你怕他們,我可不怕。”裘千仞道:“便是要走,那也走不了!”歐陽龍本來對裘千仞確是頗有畏懼之意,這時一聽這話,心想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在心上人麵前丟臉,哼了一聲,大聲道:“我當真要走,你們這兩個家夥未必攔得住,隻不過我現下又不想走了!”裘千仞嘿嘿一笑,說道:“你的口氣倒是大得很啊!”麵色一沉,厲聲道:“把《九陰真經》交出來罷!”


    歐陽龍道:“經書早就不在我身上了,卻要我拿什麽給你?”


    裘千仞道:“你不肯交出來,是不是?好,我便殺了這賊丫頭!”說著狠狠地瞪了陸羽裳一眼。歐陽龍吃了一驚,說道:“這事跟陸姑娘毫不相幹,你殺她幹麽?”裘千仞冷笑道:“好一個毫不相幹!她是你的心上人,你不交出經書,我便殺了她,教你痛苦一輩子,豈不是好?”歐陽龍暗道:“我可不能連累陸姑娘,須得想個法子先將她救走才是。”心念忽動,伸出手掌在陸羽裳所乘的馬匹上重重一拍,他這一掌用足了十成的力道,一拍之下,那馬竟自人立起來,一聲長嘶,四蹄翻飛,往前直衝過去。


    歐陽龍大聲道:“姓裘的,你有本事隻管衝著我來罷!”


    裘千仞雙眉一揚,喝道:“好!”雙掌擺動,朝歐陽龍劈將過來,掌勢如刀,勢道淩厲,勁急無倫。


    歐陽龍不敢怠慢,當下縱身下馬,展開小巧功夫,遊身閃讓,身子滑溜之極,直是如魚遊水,避開了裘千仞的來掌,左腳踢出,直踹裘千仞小腹,裘千仞還了一腳,後發先至,歐陽龍這一踢尚未奏效,隻覺小腿一陣劇痛,已被裘千仞的足尖踹中,踉踉蹌蹌地退了開來。


    裘千仞欺身進逼,雙掌連環拍出,淩厲之極,歐陽龍見敵掌來勢奇迅,難心避開,隻得凝住心神,展開家傳武功“靈蛇拳法”,還招迎敵,數招一過,兀自落了下風,裘千更是得理不讓人,一掌緊似一掌地拍出,歐陽龍勉力抵擋,但覺對方的掌力一道猛似一道,自己被他的掌力震得周身發麻,難受之極。


    鬥到緊處,忽聽得身後馬蹄聲響,歐陽龍凝神一看,隻見陸羽裳縱馬奔了回來,不禁大急,叫道:“陸姑娘,你快走!”陸羽裳道:“我說過不要走的,你當我是口是心非的人麽?”說著縱馬奔近裘千仞,手中馬鞭一揚,從裘千仞頭頂擊落。


    裘千仞身形略側,避開馬鞭,反手一抓,抓住鞭梢,奮力一拉,陸羽裳身子一晃,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裘千仞飛起一腳,踢得她直滾出去。歐陽龍見狀,自是又驚又怒,當下大喝一聲,搶到裘千仞身畔,雙拳如電,朝裘千仞的肋骨擊到,裘千仞雙臂一分,格開來拳,跟著一招“懷中抱月”,揮臂向歐陽龍兩肋猛擊,歐陽龍大駭,疾忙後躍。


    裘千仞欲待欺近,此時陸羽裳發招向他疾攻而至,裘千仞一哼,左腳猛踢出去,陸羽裳向右首讓開,裘千仞早已料到她會如此閃避,心中自是擬好了招數,眼看陸羽裳避讓的方位,不由得嘿嘿一笑,右掌陡發,直拍陸羽裳前胸,歐陽龍見勢不妙,顧不得自身安危,立即搶到陸羽裳身前,未及發掌抵擋,裘千仞的手掌已然拍到,砰的一聲大響,手掌正好打中歐陽龍前胸,這記掌力當真非同小可,歐陽龍如何抵受得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身子一晃,頓時倒在地下。


    陸羽裳見歐陽龍舍身相救,心中又是感激,又是謙疚,叫道:“龍哥,你你怎樣了?”歐陽龍還未答話,便已昏死過去。


    裘千仞哈哈大笑,發掌向陸羽裳劈到,陸羽裳大吃一驚,正在這時,斜刺裏搶過一人,那人一指點出,發出嗤的一聲響,正好點中裘千仞掌心“勞宮穴”,裘千仞大吃一驚,失聲道:“一陽指!”倒退了一步,定神一看,向對麵那人看去,見是個錦袍男子,那男子身旁還站著四人,裘千仞心頭一動,說道:“你你是段皇爺?”那男子點頭道:“在下正是段智興。”這個正是大理國皇帝段智興,其餘四人自是漁樵耕讀四大護衛了。


    裘千仞暗忖:“久聞這位大理國皇帝武功卓絕,他適才這一手‘一陽指’絕技便使得極妙,想來確是名下無虛的了。”心念及此,倒也不敢小覷,正要開口,卻聽得段智興朗聲道:“恕在下孤陋寡聞,請問尊駕是那一位?”裘千仞尚未答話,裘千丈便即大刺刺的道:“我兄弟便是鐵掌幫幫主裘千仞,武功天下無敵,段皇爺難道想領教一下我兄弟的武功麽?你多半不是他的對手,我勸你們還是知難而退為妙,否則待會吃起苦頭來,味道可就不大妙啦!”段智興淡淡一笑,道:“是麽?”


    裘千仞朝兄長瞪了一眼,暗道:“大哥就會胡言亂語,段智興武功本就了得,何況他還有四大護衛在旁,我能不能過他這一關,那還難說得很。”向段智興道:“在下跟段皇爺並無梁子,段皇爺何以卻來跟在下過不去?”段智興道:“我們路經此處,正好見到裘幫主要對這位姑娘下毒手,在下一時看不過眼,這才出手阻攔,若有得罪裘幫主之處,還請海涵!”裘千仞道:“好說,適才之事,在下便不來計較了,段皇爺這就請便罷。”那漁人一聽,拂然不悅,喝道:“姓裘的,你這是要趕我們主公走了,是也不是?”裘千仞道:“我是請段皇爺走,閣下卻將這個‘請’字換成‘趕’字,未免牛頭不對馬嘴了。”那漁人怒道:“那又有什麽不一樣了?你這家夥的話直狗屁一般,臭不可聞!”段智興眉頭一皺,向那漁人搖手道:“不可這般無禮!”那漁人應聲:“是。”


    段智興道:“既然裘幫主要我走,我這就走便是。”向陸羽裳道:“這位姑娘如不嫌棄,就請跟在下一起走罷,在下也好護送姑娘一程,未知姑娘意下如何?”陸羽裳還未答話,便聽得裘千仞哼聲道:“如此說來,段皇爺是一定要跟在下過不去的了?”段智興道:“倘若裘幫主執意要殺這位姑娘,在下自然要跟裘幫主過不去。”


    裘千仞尋思:“以我現下的武功,若是跟他單打獨鬥,未必會輸給他,怕隻怕到時他的手下一湧而上,我便雙拳難敵四手,那可糟糕之極!”心中一動,已自有了計較,說道:“段皇爺,你一定要帶走這位姑娘,那也未償不可,不過在下倒是有個計較。”段智興問道:“什麽?”裘千仞道:“隻要段皇爺跟在下單打獨鬥,倘若在下輸了,段皇爺隻管將這位姑娘帶走,否則便將她留下來交給我處置,怎樣?”


    段智興想了一下,說道:“好罷,就是這樣。”


    裘千仞心道:“他是一國之君,既然答應跟我單打獨鬥,自然便不能不算數,否則非教世人取笑不可。”說道:“那好極了!”話音剛落,掌招已發,他知道段智興是個大勁敵,是以一出手便即搶了先著。


    段智興為人機警,適才雖未出招,但心中已自暗暗防備,眼見裘千仞雙掌攻到,當即使出“一陽指”絕技,連點兩指,直戳裘千仞掌心,裘千仞雙掌陡翻,變作拳頭,左拳擊向段智興麵門,右拳則打他左肋,雙拳齊發,均是用足了十成勁力,委實厲害之極。


    段智興身子一縮,以右掌護住麵門,左掌飄出,朝裘千仞的拳頭反拍過去,砰砰聲響,拳掌相交,裘千仞身子一震,倒退兩步,段智興卻是神色自若,裘千仞麵上色變,暗忖:“這大理皇帝果然武功了得!”兀自凝住心神,呼呼呼,三掌連環拍出,鐵掌幫的掌法雖然不及丐幫的降龍十八掌剛猛,但是若精妙而論,鐵掌幫的掌法卻是占了上風,裘千仞自從得上官劍南傳授這路掌法之後,便即終日苦練,兼之他聰明過人,又在這路掌法之中增加了不少變化,使得這路鐵掌神功如虎添翼。


    段智興適才雖然稍占上風,卻是不敢有絲毫待忽之意,眼見裘千仞將一路鐵掌神功施展開來,變化無窮,精妙之極,不禁脫口讚道:“好掌法!”隨即以巧妙招數拆解,一陽指偶爾點出,嗤嗤有聲,竟是絲毫不落下風,裘千仞一路掌法使完,仍是占不到便宜,兀自暗暗心驚之餘,又有幾分慚愧。


    段智興一陽指點出,嗤的一聲,力道直透裘千仞右腿“伏兔穴”,裘千仞隻覺右腿一軟,仰身跌倒。


    段智興抱拳道:“裘幫主,得罪了!”裘千仞哼了一聲,暗運內力,想要衝開穴道,那知段智興的點穴手法極是巧妙,饒是裘千仞如何運勁,始終無法衝開穴道,心知隻有段智興才能將穴道解開,但又不肯開口相求,一時滿臉通紅,不知如何是好。


    段智興瞧出他的心思,當即上前,左袖拂出,解開了裘千仞的穴道,裘千仞站起身來,鐵青道臉道:“段皇爺果然了得,在下總算領教了!”段智興微微一笑,說道:“裘幫主過獎了!在下久聞鐵掌幫有一路鐵掌神功,今日得見確是名下無虛,下在適才之所以取勝,實屬僥幸。”裘千仞道:“勝了便是勝了,段皇爺何必過謙?”段智興道:“既然在下僥幸取勝,便請裘幫主別再跟這位姑娘為難。”裘千仞道:“這個自然。我既輸給段皇爺,自當勝守諾言。今日暫且別過,日後再來領教段皇爺的高招!”言下之意分明是說日後還要找段智興報仇了,他回頭向裘千丈道:“大哥,咱們走罷。”兄弟倆當即揚長而去。


    陸羽裳見段智興打發了裘千仞,心中感激,向段智興道:“謝謝你啦!”段智興笑道:“姑娘不必客氣。”向歐陽龍看了一眼,說道:“這位兄台似乎受了重傷。”陸羽裳道:“可不是麽?他是給那個姓裘的家夥打傷的。”段智興俯身對歐陽龍的傷勢檢察了一番,發覺他果然傷得極重,當下使出一陽指在歐陽龍身上連點數下,歐陽龍悠悠醒轉,口中叫道:“裘千仞,你你不可傷害陸姑娘,你你”陸羽裳見他自己身受重傷,心裏還記掛著她的安危,心下更是感激,柔聲道:“龍哥,我沒事,裘千仞給他趕走啦。”說著向段智興看了一眼。


    歐陽龍道:“陸姑娘,你沒事就”後邊這個“好”字還沒出口,又昏了過去。


    陸羽裳向段智興問道:“龍哥他怎樣啦?他他是不是要死了?”她本來對歐陽龍頗是反感,但適才見他不顧性命地救自己,心中才知他確是真心喜歡自己的,想起自己先前那麽待他,心中一陣謙然。段智興道:“那倒不會。在下適才用一陽指打通了這位兄台的經脈,隻要再到藥鋪開幾副藥服下,想來必無大礙。”陸羽裳聽了,兀自心頭一寬。


    那書生走到段智興身旁,低聲道:“主公,你瞧這個人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伸手向歐陽龍一指,段智興點頭道:“這位兄台確是有些麵善,隻是記不起在哪裏見過了。”


    那書生道:“屬下卻是記得。”段智興問道:“他是誰?”那書生答道:“當日便是他和另外一個人搶走了《九陰真經》。”段智興伸手一拍額角,道:“是了,那一日周伯通便是跟他要經書來著。”那書生道:“正是。這家夥既然撞在咱們手裏,正好逼他交出經書!”段智興道:“此人現下身受重傷,這乘人之危之事,那決計是做不得的了。


    且待他傷勢全愈之後,再作計較。”那書生應道:“是。”


    段智興向陸羽裳道:“姑娘,現下天色不早,何不一道去找家客棧投宿?”陸羽裳正有此意,當即點頭答應。


    段智興命農夫負著歐陽龍,當下一行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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