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來到了書生身前不遠處站住了腳步。


    郊外的風很大,兩人的附近隻有風聲和枯木枝椏響動。


    “你弟弟怎麽樣了?三年不見,有沒有去參加貢生的考試?”書生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開口說道。


    搖了搖頭,女子沒說話,隻是看著書生的眼睛,眼神中有憤怒也有遺憾。


    “怎麽找到我的?”書生的臉上有一絲尷尬,再次開口道。


    “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女子沒有接過話茬,隻是提起下身的羅裙轉了個身,笑著對書生說道。


    看到眼前的身影,書生挺拔的身軀像是泄了氣一般的佝僂了下去,濃墨般的眉毛耷拉了下來,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迷惘。


    回到那一晚。


    “是你”老牛麵色不善的看著書生,把女孩和小牛往身後一拉,緩慢的邁開步子走向前,對著屋外的來者說道。


    書生摸了摸鼻子,站在原處沒動,隻是側著頭,盯著老牛身後不斷探頭的兩個小人兒,開口道“我的學生好幾天沒來上學了,作為先生我想我應該過來看看他。”說完話,他眨了眨眼睛。


    “哦,你兒子還蒙學呢?”剛剛錯愕過後的錢財主,此時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帶著玩味的笑容看著老牛。


    老牛的臉漲紅了一下,微微的點了點頭。


    看著老牛的樣子,錢財主或許是覺得再待下去會有些索然無味,轉過了身:“行了,既然先生來了,那我就不多留了,告辭。”


    “對了,今年的租稅提三成,提前和你說。”幾個在兩側候著,一直沒有過動作的家丁,往兩邊排好,為自家清路。


    錢財主經過的時候,看了書生一眼,他的身體沒讓開,一動不動,隻是看著屋內。財主側了側身主動讓開了書生,不再管屋內老牛一家的反應,走了。


    老牛的臉漲的通紅,一臉著急的往上快速邁動了幾步,嘴巴張了又張,就是沒發出聲。


    幾個護衛向中間挪了一步,將錢財主走過的路給封住,一對接攔住了老牛,錢財主徑直而去。一對的折過身子,從兩邊離去,快速跑向了自家老爺離去的方向。


    剛剛還是滿滿一屋人的小小牛家,此時就剩下了老牛父子二人,還有小女孩和屋外的書生。


    小女孩有些畏懼的看了眼陷入沉默的父親,輕手輕腳的移到了書生身前,整個人有些微微的發抖。


    書生把袖子抖落了下來,蓋住手掌後,慢慢的輕放在了女孩的肩膀上。


    老牛的腳邊有兩隻歪歪扭扭的小木凳,隨手抄起一隻往身下一塞,他陰沉著個臉坐了下來,將頭微微的垂著,看著地上的泥土地,不發一言。


    書生一直沒進屋,也沒開過口,隻是目視前方。


    小牛看了看家姐再看了看書生,有心也往屋門邊挪去。


    老牛動了,一直低垂著頭的他,此時陰沉的臉揚了起來,死死的盯著書生,一隻手死死的握住了剛剛還想挪步的兒子,語氣堅決的說道:


    “以後你不要再想著蒙學了。”


    小牛的手被父親給狠狠的握住了,老牛勁兒用的不小,小牛被捏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嘴巴不住的向下撇,就是沒哭出聲,隻是求救般的眼神看著近在咫尺的書生和姐姐。


    “你,過兩天我就把你送你到錢家,你準備下。”老牛的另外一隻手抬了起來,隔空對著女孩狠狠的戳了戳,語氣凶戾的說著,那雙比之前更紅更圓的眼睛,一直沒有從書生身上挪開。


    將女孩往身後一拉,書生往前邁了一步,跨進了屋內。


    砰!


    身下的小凳子,隨著老牛猛的起來被砸落到了地上,躺在了不遠處。


    被書生的動作給刺激到的老牛終於不再掩飾的開始宣泄自己的怒火,一手握著小牛的手臂,一手在空中用力的劃動,嘴裏的唾沫星點四散噴射:


    “我告訴你,你就是個破教書的,要是中了舉,我叫你老爺,你說什麽我都照辦!立刻,滾出我家!”


    書生的身軀一動不動,挺的筆直,望著眼前瘋魔的老牛,終於開了口:”我的祖上是種地的,見到官人要下跪,現在的我碰到官爺隻需要拱手,不必下跪,因為我是秀才。“


    “不蒙學,你家一輩子都要跪在這鄉間田野。”


    書生說完再次往前跨了一大步,拉住了小牛的另外一條手臂。


    “讀書是為了明理,


    是為了讓你的兒子,


    不活成你這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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