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輪回身形已近,熬桀一把將顧寧向後甩開,旋即便朝著滅輪回撞去,顧寧一眼便瞧出熬桀要做什麽,忙大聲叫著爺爺不可,滅輪回也立時反應過來,這熬桀是要使出元神出竅,更是心中怒極,怒熬桀背叛自己,怒熬桀為了區區一個姑娘,竟然敢忤逆自己!


    熬桀眼中毫無懼色,隻等身子靠近滅輪回,好叫元神奪了滅輪回的身子,顧寧知道,熬桀當初使出元神出竅和自己的身子融為一體,那也是最後一次使出這樣的功法,即便是最後熬桀身子就在這裏,熬桀的元神也無法歸軀,不得不借助引魂銅燈的力量才能人神合一,此番熬桀用出元神出竅,便是打定了主意,根本就不想活了。


    好在熬桀獨臂甩出的力道不大,顧寧並沒有後退太遠,方一落地便箭步前衝去追熬桀。


    滅輪回也做好準備,隻等熬桀近身,誰料空中一道白光,一麵冰牆橫在滅輪回和熬桀中間,堪堪擋住雙方對攻,顧寧反應不及,還以為是滅輪回出的招式,也不管許多,手心處真氣急出,冰雷火三色發出耀眼光芒,那一擊“萬物有盡”打在冰牆之上,隻聞一聲巨響,那冰牆轟然倒塌,一人被寒冰真氣凍結,看似一尊人形冰雕,殊不知在其裏巽雷滾滾,烈焰灼灼。霎時間便要了這人的性命。


    熬桀隻得頓住身形,大好機會就此錯過,心中自是懊惱。


    反倒是顧寧瞧著那一尊人形冰雕出神,眼神中滿是悲痛,打出“萬物有盡”的手止不住顫抖,張著嘴遲遲說不出話來,麵前那尊冰雕裏,哪裏是什麽滅輪回,分明是自己的師父顧念。


    此時息鬆道人的聲音響起:“籲,總算是趕上了,不然可要壞了我大事!要不是顧念護法,你的小命怕是沒了!”


    也不知息鬆道人這番話是對誰說的,隻見息鬆道人身子穩穩落在地上,也不去理會滅輪回,三兩步走到蘇紅木身旁,一把拽去蘇紅木的衣衫,將藏在懷裏神簫取了出來。


    顧寧眼眶欲裂,恨不得生啖了息鬆道人。其實息鬆道人一直都沒有脫開對顧念的控製,在病公子操控公孫憶和裴書白顧寧二人纏鬥之時,息鬆道人便有意將顧念藏起來,後來趁著混亂,息鬆道人用藏匿之法將顧念身形隱去,留在場中隻做其耳目使用,正因為有了顧念在場,十方獄前發生了什麽,息鬆道人都全然知曉,這也是為何息鬆道人如此放心離場,去歸塵樓見老頭子和病公子,也是為何息鬆道人忽然折返,便是通過顧念瞧見了場中局勢不妙,也預料到顧寧和鍾山破要去奪人,勢必和滅輪回打照麵,到那時顧寧和鍾山破這些人死了事小,熬桀的命,息鬆道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人奪走的。


    息鬆道人取了神簫,這才折返身形,看著顧寧道:“你這一手三色真氣,倒也俊俏,隻可惜顧念護法早就亡故,不然這滋味怕是不好受,顧閣主,你對死去的師父都下次狠手,怪不得能坐上閣主之位!”


    顧寧心如刀絞,眼淚撲簌簌往下滾落,鍾山破本已走遠,轉身瞧見場中局勢風雲突變,心中對顧寧更是無比的擔憂,就這麽側著臉朝前,不曾想一頭撞上了一個人,鍾山破抬眼一瞧,正是折返回來的老頭子,老頭子也不多言,上來便動手。


    鍾山破背著裴書白和公孫晴,根本騰不出來手,本就敵不過老頭子,如此一來更是不敵,沒三兩下便被老頭子打倒在地,老頭子本是想會場中去那最後一張極樂圖殘片,之後便遠走高飛,此時瞧見鍾山破帶著裴書白和公孫晴,便猜到四刹門弟子已經遭遇不測,又怎麽能讓鍾山破走脫?


    鍾山破爬起身來,一步跳到老頭子近前,將昏死的裴書白和公孫晴護在身後,老頭子見鍾山破拚死護著裴書白,一時間殺心大作,運出陰陽二氣,化作兩柄長劍,朝著鍾山破頸間便刺。


    鍾山破哪裏好躲?此時連不動明王法相都結不出,隻得下意識朝一旁矮身,還是被白色長劍刺穿肩胛,眼見黑色長劍已近,忽然幾道寒冰刺朝著老頭子麵門飛來,老頭子隻得騰出手去蕩開冰刺,這才發覺這些寒冰刺半點殺傷力也沒有,旋即放眼一瞧,正是六獸和丁曉洋。


    老頭子冷哼一聲,口中道:“送死的人還真多!”


    朱老二嘴上從不吃虧,哪怕是麵對著老頭子,這時候的朱老二已是渾然不顧:“放你娘的狗臭屁!你這不陰不陽的二刈子,誰死還說不定呢!”


    老頭子怒極反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四刹門的叛逃弟子這般辱罵,旋即一把將鍾山破摜在地上,踩著肩胛骨抽出白色長劍,口中道:“夠膽的你別走,瞧我不取了你的狗頭,拿頭骨做酒碗!”


    老頭子言罷,便衝著裴書白走去,先前老頭子擔心裴書白體內的驚蟬珠和滅輪回的肉身呼應,眼下滅輪回都已經活了,老頭子哪裏還在乎這麽多,那驚蟬珠本是滅輪回用借壽還陽功結出的混沌舍利,又在雪山汲取天地精氣,之後在陸淩雪身上帶了多年,多多少少聚集陸淩雪的神功,這等寶物就在眼前,老頭子怎麽會不取?


    朱老二瞧見老頭子走向裴書白,叫罵得更難聽了:“爛屁股的二刈子!你那褲襠裏沒個卵蛋,是不是瞧著裴書白的眼饞?你放開他到爺爺這裏來,你六個爺爺褲襠裏都有,夠膽的你就來,保準你滿意,俺朱老二就發發善心,可憐可憐你這個陰陽人,今兒個就讓你過足了眼癮!”朱老二不敢貿然近前,畢竟這會兒衝上前去無疑是送死,連鍾山破都過不了兩招,自己過去那就是白給,可眼見著裴書白就要被開膛破肚,隻好出此下策,專挑老頭子最為在意之處惡言諷刺,有意激惱老頭子,引得老頭子不對裴書白動手,老頭子早年急於精進,以至於壞了身子,練的不男不女不陰不陽,平日裏尤為在意此節,四刹門弟子上下皆知,莫說當著老頭子的麵,便是私下裏也不敢談論這些,朱老二情急之下,也隻好搶言一番。


    果然老頭子心頭火升騰,也不管裴書白,魅影雲衡步一出,瞬間欺身靠近朱老二,朱老二哪裏躲得了,就在老頭子一掌揮落之際,一道紅光閃出,硬生生接下老頭子這一擊,眾人定睛一瞧,正是六獸的師父赤雲道人用不動如山救下朱老二。


    六獸臉上顯出激動神色,但也隻是這一下,便又滿是警惕,畢竟先前出現的赤雲道人根本不是本人,而是息鬆道人用枯草化成的傀儡人,此番再次見麵,又有誰能分辨得出,眼前這個赤雲道人是真是假?


    老頭子見到赤雲道人,也是一驚,在十方獄前見過一次,在歸塵樓裏自己殺了一個,這會兒又冒出來一位,誰知道息鬆道人在不在這裏,老頭子不敢遲疑,畢竟拿最後一張極樂圖殘片才是重要之處,至於驚蟬珠的歸屬,自己無心於此。


    一念至此,老頭子二話不說便飛身遠遁,留下六獸愣在原地,還是丁曉洋和黛絲瑤反應快一些,一個去看裴書白和公孫晴,一個趕至鍾山破身旁查看鍾山破傷勢。


    赤雲道人見六獸一反常態,旋即道:“你們幾個見到師父,怎地一點都不高興?”


    苟老三忙道:“你到底是真師父還是假師父?”


    赤雲道人眉頭一皺:“胡扯八道!師父都認不出來了嗎?”


    牛老大一聽,心下一酸,忙讓開身子,露出身後的公孫憶:“師父,公孫先生他...他不成了。”


    赤雲道人趕忙去瞧,隻一眼便覺天旋地轉,險些站立不住,牛老大和朱老二趕忙扶住師父,卻聽赤雲道人言道:“罷了,該去的總是會去,你們也別太感傷了。”


    六獸被赤雲道人這番話說的摸不著頭腦,心道師父和公孫先生關係最好,眼下公孫先生亡故,按說師父痛哭流涕嚎啕大哭才是正常,眼下師父卻隻是略顯難過,甚至還勸慰旁人不要傷心,此舉大為異常,紛紛又懷疑起來。


    赤雲道人站直了身子,瞧見六獸一個個眼中帶著防備,便開口道:“你們怕是誤會師父了。”


    楊老四口快心直,張口便道:“師父,這到底是怎麽了?那息鬆道人一露頭便大殺四方,連老頭子和病公子都在他手上吃了虧,公孫先生和裴書白他們都敵不過,場麵不知道多混亂,我們幾個還是趁亂把公孫先生帶了出來,這會兒裏頭興許還打著呢,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朱老二埋怨道:“你若是假的,就當俺什麽都不說,若是真師父,俺就有情緒!自打你和公孫先生離開幻沙之海,那是個音訊全無!問誰都沒見過您老人家,好家夥這邊打的昏天黑地,死都死好幾遍,您老人家卻在這躲清閑!眼下裴小子和小師姐都昏死過去,也不知能不能救得過來,寧丫頭還在裏頭和息鬆老雜毛死磕,也不知道現下怎麽樣了?”


    赤雲道人勃然大怒,一掌扇在朱老二臉上,朱老二本就肥碩的臉頰頓時又腫起老高,赤雲道人怒道:“息鬆道長是你們的師祖!有你這麽說師祖的嗎?你若是再這麽胡言亂語,目無尊長,休怪師父不講情麵!”


    朱老二被打這一下倒沒覺得肉疼,反倒是師父這一番話心裏詫異萬分,連牛老大都瞧不過眼,替朱老二鳴不平:“師父,這一切都是息鬆道人搞的鬼,四刹門裏死傷一大片,二弟說的都是實情,那老雜...那老道士還用幾根草棍棍化成您的模樣混淆視聽,其實都是老道士操控的,我們兄弟幾個沒見過師祖,自然不知道師祖是啥樣的?隻是那老道士端得太惡,壞事做盡,殺人不眨眼,他要是我們的師祖,那我們幾個就不認你這個師父了!”


    赤雲道人旋即一愣,一雙眼死死盯著牛老大,這個憨厚的弟子從未說過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此時不管不顧竟以退出師門相要挾,也要說出息鬆道人的不是,看來情勢果真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赤雲道人看了一會兒,才長歎一口氣,口中道:“徒兒們,你們有所不知,師祖他老人家也是有苦衷,隻是有些事不能跟你們說,有些事說了你們也不明白,我有句話擱在這裏,你們師祖在做一件驚天地的大事,隻要這件事做成了,那天下將一片祥和,世上再無爭端,人間到處是淨土,隻是要做成這件事,犧牲是在所難免的,不管是四刹門、還是公孫憶裴書白他們,都是被業障迷了雙目,公孫憶先前和我深談過,我也勸他眼光放長遠一些,奈何他始終看不清,也不聽我的,執意和我師父作對,這才到了如今這步田地,好在你們還活著,也不算是把路走絕。”


    六獸越聽心裏越驚,下意識從赤雲道人身旁退開,熊老六更是一聲不吭,將公孫憶背起來,默默地走向鍾山破。剩下幾人見狀,也是跟著熊老六一同前行,六獸雖是都沒言語,但一個個的行為已然表露了心聲。


    赤雲道人急道:“你們為何如此執迷不悟!”


    丁曉洋眼中帶淚,口中道:“胖道長,你什麽也不用說了,你說的大事我們這些人不明白,我隻知道公孫先生死了,我要給他報仇,要麽你就在這殺了我,不然我一定會找你師父搏命!”


    赤雲道人剛要開口,卻聽鍾山破道:“想來您便是公孫憶提到的赤雲道長吧?在下忘川鍾山破,當年您救下裴書白,在下感激不盡。”


    赤雲道人點頭示意,又聽鍾山破問道:“自公孫先生把我從十方獄中救出,在下便沒瞧見道長,而今道長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現身,也難怪弟兄們懷疑,道長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不然弟兄們還真就不敢信你,畢竟息鬆道人的所作所為實在讓人心生畏懼,和道長說的人間淨土相去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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