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一聲暴喝,小神鋒洞穿人身的觸感讓老頭子倍感輕鬆,這一擊正中心口,便是大羅金仙降世也罩不住這一下,老頭子不敢大意,複又將陰陽二氣順著小神鋒灌入那道人體內,隻聽那道人一聲悶哼便沒了動靜。


    老頭子朗聲笑道:“小神鋒這就予了你!隻怕你拿不走了!”言罷又將小神鋒從那道人胸門抽出,果然鮮血四濺,那道士尚未顯形,身子便轟然倒地。


    誰料那藏在暗處的聲音再度響起,中氣十足斷無半點傷情:“駱投,也叫貧道防了你一手,不然還真就被你暗算了。”


    此言一出,老頭子心情瞬間跌入穀底,趕忙低頭去瞧,被自己捅死的人是道士不假,但卻是赤雲道人,一下便知自己又被擺了一道,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地上的赤雲道人現出身形,已是半點氣息也無,更讓老頭子瞠目結舌的是,赤雲道人的屍身嗤嗤冒響,一陣煙塵飄起,地上哪裏還有赤雲道人的屍身,已然化成一根枯草橫在地上。


    息鬆道人這時才露麵,除了道袍下擺先前被狂化裴書白撕破稍顯狼狽,臉上卻是一副怡然。


    老頭子瞧向息鬆道人,眼中再沒有半點犀利,反倒是充滿了懼怕。


    息鬆道人笑了笑,也沒說話,隻把手一伸。老頭子乖乖地把小神鋒交了出去。息鬆道人將小神鋒收入懷中,這才道:“駱投,論武功,你修習陰陽二氣,不受其他真氣克製,實屬真氣之大成,又得了六道龍源使百戰狂的傲劍訣真傳,不管是外家劍法還是內家功法,都算得上數一數二,此外,魅影雲衡步風馳電掣常人難及,又有易勁訣可謂是刀槍不入,依貧道所見,你便是和巔峰時期的陸淩雪一戰,也勝過她一籌,可你知不知道,為什麽她一個女流尚能坐上武林至尊的位置,而你駱投坐不上?”


    老頭子怔怔地瞧著息鬆道人,哪裏還有半點法子對付眼前這個老道士。


    息鬆道人見老頭子不答,旋即道:“原因有三,其一,你生性多疑瞻前顧後,投到你四刹門門中的高手不在少數,但你排除異己,始終不相信他們,把他們當做工具,一旦沒了價值,便棄若敝履;其二,你目光短淺,早在吳根村,貧道便料準了如今武林局勢,而你身在局中尚不自知,還以為自己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實在是讓人哂笑,不過,這兩個原因倒不是最主要的,畢竟你身後的病公子,多少能彌補一些短缺,讓你一敗塗地的,其實是你的膽量,駱投啊駱投,你武功雖高,但膽量實在一般,你但凡膽子大一些,又怎麽會走到如今這步田地?”


    老頭子不明就裏,息鬆道人說的前兩個,老頭子還算他說的有些道理,說自己膽子小,尚不知從何說起?


    息鬆道人見老頭子露出詫異神色,便開口言道:“之所以說你膽子小,便是和這六道首領滅輪回有關,你把滅輪回的肉身從忘川地宮之中帶出來,始終小心翼翼,生怕讓滅輪回醒了,以至於忘川行之後,你四刹門處處掣肘,不得不分出很大一部分精力,去壓製滅輪回的肉身,當初驚蟬珠就在你麵前,可謂是伸手便能取之,你卻不敢下手,生怕滅輪回蘇醒。眼下滅輪回真的醒了,你如臨大敵,即便是十方獄前鬥成那般模樣,也得讓病公子過來壓製滅輪回,你為何如此懼怕六道?也叫病公子考慮的尚算周密,在滅輪回身上施了千裏經絡圖,才勉勉強強控製住滅輪回,現如今你們二刹都在這屋子裏,貧道跟你直言不諱,你二刹聯手和貧道交手,貧道敵不過,但你駱投就是膽子太小,不敢放走了滅輪回,所以才會如此兩難,隻得在這裏護著病公子聽貧道說教,如此說來,你不是膽小是什麽?”


    息鬆道人這一番譏諷之言,讓老頭子氣憤已極,幾十年來,四刹門不斷壯大,生老病死的名號可謂是叫的山響,武林之中,任誰一聽四刹門的名字,都要退避三舍生怕惹上大禍,而自己作為四刹門最為核心之人,雖並列刹位,實則早已是門主之尊,何時受過別人這麽大的侮辱,若是換做旁人,老頭子怕是用一萬種法子讓對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如今麵對著處處強過自己的息鬆道人,除了心中怒火升騰,其他的什麽都做不了。


    息鬆道人繼續嘲諷:“駱投,方才你說要貧道出來和你詳談,但你卻突施暗手,想要了老道士的性命,標榜著同盟之誼,卻是這般對盟友,唉,也算是情理之中,畢竟汪震、藥尊、辜曉他們這些人,你都是如此,貧道也不計較了。你本就是小人一個,總不能以君子之道度之。你把小神鋒給了貧道,也算是沒有食言,這一點還是值得稱讚。”


    老頭子低聲道:“息鬆道長,事到如今我也無話可說,如今小神鋒也給了你,你想做什麽盡管去吧!”


    息鬆道人哈哈大笑:“病公子用千裏經絡圖控製滅輪回,勢必消耗極大功力,《魯盤圖繪》是貧道給他的,千裏經絡圖之法貧道也十分熟悉,但有一點貧道尚未求證,便是千裏經絡圖若是控製了武功遠勝自己的人,會不會遭到反噬,眼下正有這麽一個極好的例子,貧道又怎舍得離開?”


    老頭子心頭咒罵不止,息鬆道人明顯是在拖延,就是想等著病公子耗盡心力之後再一舉滅了自己,如此險惡用心竟沒有半點遮攔,擺明了是吃定了四刹門。老頭子腦中飛轉,橫豎都難逃一劫,不如索性讓病公子撤去千裏經絡圖,不再去管滅輪回,讓這個百年前的魔頭任性而為,大不了把十方獄外的所有活人悉數殺淨,而這邊自己則可以和病公子聯手,將麵前這個囂張的道士除掉,至於能不能逃得走,權且另說,反正都是一拍兩散,也不能讓這個道士得逞,省得死了還落個膽小怕事瞻前顧後的罵名。


    一念至此,老頭子慢慢向後退了一步,對著臥榻上的病公子言道:“病刹,你先前說的不錯,這老道士的確憋著壞,你撤了滅輪回控製,把難題交給他吧。”


    息鬆道人嘴角微微上揚,不疾不徐道:“看來你是真的想和病公子聯手除了貧道。”


    老頭子冷聲道:“總好過被你落一個膽小怕事的名聲。”


    息鬆道人冷哼一聲:“你當真以為,你放脫了滅輪回,貧道就沒法子應對了?幾十年前,貧道就敢一人獨闖忘川地宮,對付六道說來複雜,但也不算是沒法子,當年七星能封禁六道,貧道早就掌握其法,不然也不敢將六道棺槨悉數打開,讓六道弟子歸順貧道,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試一試。”


    老頭子心道這息鬆道人於是這般說越是心虛,看來真的讓自己找到了息鬆道人的軟肋,標榜自己不懼六道,實則是在虛張聲勢。於是便道:“病刹,收了功法吧!息鬆道長要收拾殘局,咱們倆索性給人家騰騰地方。”


    病公子周身劇震,耳中聽得分明,卻不敢遵從老頭子的命令,撤去控製滅輪回的真氣,畢竟撤回來容易,想要再控製滅輪回怕是難如登天了。老頭子見病公子不動,又說了一遍:“病公子!你不是要對付這老雜毛嗎?這是咱們唯一的法子了!”


    病公子仍是不言,息鬆道人皺了皺眉,搶過話頭說道:“病刹,你大可以聽他的,索性騰出手來,瞧你這般辛苦,怕是再堅持一會兒,就要力盡,到那時滅輪回脫開控製,反手就來殺你。”


    老頭子篤定息鬆道人是在正話反講,越是這麽說恐怕對方越是不想讓病公子脫開控製,更是加緊催促病公子。


    病公子腦中混亂,一股真氣逆行,哇的一口鮮血噴出,身子旋即一軟,一頭栽了下來,老頭子大吃一驚,看病公子模樣,便知不是病公子自行撤回控製,說不定正如息鬆道人所言,是被滅輪回反噬了。


    病公子十分虛弱,低聲道:“門主,撐不住了。”


    老頭子心下竊喜,臉上卻仍是寒著:“讓你盡早撤回你不聽,非要強行撐著,眼下勁敵在側,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如何應對?也不知你這一下受傷多重,還有沒有一戰之力?”


    老頭子言下之意十分明白,便是要和病公子夾攻息鬆道人。


    病公子怎會不明白老頭子所言,隻是眼下十分虛弱,莫說對付息鬆道人,恐怕難接一招半式。


    息鬆道人麵若寒霜,厲聲道:“終究還是讓他活了,罷了!貧道這便去收了滅輪回,你們自便!”一語言罷,息鬆道人遁去身形。


    老頭子見息鬆道人離開,歎息道:“終究還是讓這老雜毛得手,病刹,你還有什麽良策?”


    病公子苦笑道:“撤回千裏經絡圖,放脫了滅輪回,怕是十方獄前再難有活人,哪裏還有良策?依我看咱們還是就此逃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待得咱們東山再起,再找這息鬆老雜毛算賬。”


    老頭子看了看病公子,這一副虛弱模樣哪似作偽?心下便有了打算,病公子說的的確沒錯,眼下局勢對自己已然不利,若是強攻息鬆道人,怕是連命都要搭進去,看來隻有逃走才是最好的選擇,不過老頭子見此時病公子連走路都需要人攙扶,更是有了獨自一人逃走的打算,於是便道:“病刹,那極樂圖殘片你可收好了?”


    病公子聽老頭子這麽一問,心下便知老頭子的意思,便道:“門主,你這是要撇下我一個人走了?”


    老頭子被病公子說中,麵上自然掛不住,趕忙道:“你這是哪裏的話?咱們倆之前被公孫憶挑撥,生了嫌隙,這陣子我也想明白了,四刹如今隻剩你我二人,再互相猜忌實屬不該,眼下局勢緊迫,趁著息鬆老雜毛和滅輪回交手之時,咱們這就先走,我有一個好去處,保準他們找不著我們,隻是不知老弟眼下身體情況,還能不能和哥哥我一同脫身?”


    病公子聽老頭子和自己兄弟相稱,這在此前是從未有過,當下心中冷笑,假裝咳嗽起來:“倘若我走不掉?你還會帶著我嗎?”


    老頭子心頭怒罵,恨不得轉頭便走,也懶得再去誆騙病公子,又把極樂圖的事問了一遍。


    病公子見老頭子變了顏麵,知道老頭子起了殺心,也不好再逼問,旋即將極樂圖殘片拿了出來,口中言道:“門主,這東西是咱們這幾十年的心血,我自然帶在身上,隻是不知門主突然問起這個是為了什麽?”


    老頭子見到極樂圖殘片,一把攥在手上,口中卻道:“病刹,你身體太弱,這樣貴重的東西,還是我留在身上吧!”


    老頭子已然不顧及同門之情,心中所想暴露無遺,病公子隻做不知,顫顫巍巍站起身來,一邊起身一邊說道:“門主,眼下咱們弟子和吳昊那小子控製這裴書白,方才我已命弟子將裴書白身上的極樂圖殘片找到了,裴小子身上的,正是咱們一直找不到的鍾家殘圖,算上那一張,咱們就湊齊了極樂圖。”


    老頭子旋即一愣,一邊是逃出生天,一邊是最後一張殘圖,該走該留又讓老頭子陷入猶豫之中。


    病公子一直盯著老頭子,揣摩著老頭子的心思。其實病公子那一口血噴出來,身子摔在地上,其實都是裝出來的,雖說控製滅輪回極為耗費真氣不假,但病公子畢竟修習真氣多年,自己又研製良藥加以輔佐,短時間內並不會被反噬,之所以又是吐血又是摔倒,不過是為了瞞過息鬆道人和老頭子,在病公子收回心神之前,便用四道五鬼定身咒和兩張搬山填海咒將滅輪回的身子壓製住,好騰出時間護住自己的身子。隻是這一切病公子不曾跟任何人說起,至於那最後一張極樂圖殘片,病公子的確從裴書白身上摸到,怎麽送回自己手中,病公子也已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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