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劍一點寒芒至,老頭子劍尖一晃,便點在蘇紅木頸間,雪白的肌膚之上,登時戳出一點血紅。蘇紅木大驚失色,倒不是懼怕百戰狂的傲劍決,隻是沒想到老頭子竟然學會了這套劍法,而且威力相較於百戰狂竟是不遑多讓。


    老頭子微笑道:“蘇紅木,我手腕朝前一送,你這百餘年的壽數,可在今天就算到頭了。”


    蘇紅木心底發怵,臉上失去了往日的媚態,當即顫聲道:“你若是殺了我,怕是有你苦頭吃。”


    老頭子哈哈一笑:“看樣子今天四刹門這熱鬧勁兒一時半會散不了,照你先前說法,四刹門今天算是在劫難逃,殺不殺你都有苦頭吃,我何不先把你結果了,也算是找了個墊背的。”


    蘇紅木嚇破了膽,卻還是不願向老頭子求饒:“熬桀哥哥,你就眼睜睜瞧著旁人欺負妹妹嗎?”


    熬桀一直盯著息鬆道人,一顆心全係在顧寧身上,哪裏會在意蘇紅木的安危,聽到蘇紅木高聲求助,當即冷言道:“你自己闖的貨,自己去收拾,我和你沒有那麽親密,你也瞧見了,百戰狂的傲劍決被他學了個十足十,要知道百戰狂能和咱們比肩,靠的就是這套傲絕天下的劍術,可他真氣卻是不濟,而這人不僅劍術高超,身上兼具陰陽二氣,光是憑借這一點,怕是就超過百戰狂不少,我又犯得著為一個想殺我孫女的人趟這渾水?”


    蘇紅木心如死灰,腦中閃電一般思考脫身之法,不管是以氣化形,還是烈焰分身,亦或是用龍照黑炎去攻擊老頭子,都不能完全保證自己能脫身,一時間陷入兩難境地。


    病公子口中道:“門主,這妖女奪了吳昊的簫,可以讓她先交出來。”病公子腦子轉得極快,方才瞧見老頭子救下吳昊,便聯想到老頭子之前在吳根村的經曆,說不定和藏歌門先代門主吳仲言有關,而且吳昊力克汪奇,病公子看在眼裏,當務之急便是聚攏一切可以聚攏的力量,共同對付息鬆老雜毛和六道,所以即便先前吳昊對自己頗為不敬,換到眼下局勢,病公子哪裏還會在意吳昊此前行徑。


    老頭子緩緩點頭,朝著蘇紅木道:“蘇聖使,吳門主的兵刃,還請你交出來。”


    蘇紅木道:“神簫本就是.....”


    不等蘇紅木開口,息鬆道人忽然出現在老頭子身側,誰也沒瞧見息鬆道人的身形如何瞬間移動,裴書白隻知道息鬆道人一定用上了疾徐如風心法,但息鬆的疾徐如風比赤雲,更快更無形。


    息鬆道人將手搭在老頭子長劍劍身,老頭子隻覺一股巨力沿著長劍壓迫過來,隻得咬牙硬撐,若是長劍脫手,自己倒不會受到什麽危險,但麵子上可算是跟著長劍掉地上了。


    息鬆道人笑道:“駱投,我且問你,幾十年前雪仙閣分崩離析,一閣二門之勢一去不複返,江湖上隻剩一門獨大,盛一刀死後,你雖居四刹之位,實質上行的卻是四刹門門主之責,到如今你駱投也算得上武林第一人,就算是陸淩雪在世,恐怕也沒法以一己之力和你對抗,便是這樣的尊貴之位,犯得著和一個早就該死的人置氣?”


    老頭子額角滲出虛汗,手腕又算又麻,耳聽得息鬆道人對自己的一番恭維,擺明了是要救下蘇紅木,隻不過言語中給自己一些麵子罷了,也隻好借坡下驢:“既然道長這麽說,那我也不能不識抬舉,蘇聖使,看在道長的麵子上,我且放了你,若是你再胡言亂語,別怪我下手不留情。”


    蘇紅木後退了一步,揉著脖子不再多言,隻在心中殺意大作,恨不得祭出龍照黑炎,把眼前這個不男不女不陰不陽的人燒成焦灰。


    病公子擔心息鬆道人暴起發難,這麽近距離老頭子也不一定能招架的住,於是便朝前走了一步,口中言道:“息鬆,這幾十年你隱姓埋名,躲在暗處操控一切,如今卻跳出幕後,到底所為何事?”


    息鬆道長見病公子近身,再度使出疾徐如風,開口時早就回到原處:“是來向你四刹門借幾樣東西。”


    病公子冷笑一聲:“先前不都是用偷用騙的嗎?怎麽到如今反倒說借?大可以讓六道妖人來偷便是!”


    息鬆道人絲毫不以為忤,赤雲道人耳聽得病公子出言不遜,當即跳出來怒道:“病癆鬼,你怎麽跟我師父說話呢?”


    息鬆轉頭看向徒弟,眉頭一皺:“胖徒兒,你且退下,這裏沒你說話的份!”一語言罷,息鬆道人拂塵一抖,赤雲道人竟然朝後飛去,力道雖是不大,但赤雲道人卻無法抵抗,任由肥碩的身子朝後頭飄去,直飛出丈餘才緩緩下落。


    老頭子接言道:“敢問道長向我四刹門借什麽?如今這十方山裏頭,哪裏還有什麽能讓您老瞧上眼的?”


    息鬆道人忽而一笑:“駱投,你四刹門這麽大基業,總不能如此自慚形穢,我要的東西對你四刹門來說,可不算什麽。這第一嘛,便是要極樂圖全圖。”


    病公子打住話頭,厲聲道:“混賬東西!就憑你也想要極樂圖?”


    息鬆道人仰麵狂笑:“想當年四絕在世之時,我若是想借極樂圖,怕是陸淩雪、公孫烈、鍾不悔和裴無極也不會不答應,時過境遷,到了你這裏,卻如此小氣。”


    老頭子搖頭道:“若是借你一觀,倒是無妨,隻可惜四刹門也不是全圖,隻不過是四之有三,剩下的一張鍾家殘圖,至今下落不明,待得他日我尋得這最後一張,便邀請道長到我十方山來。”


    息鬆哪裏會吃老頭子這緩兵之計,旋即笑道:“原來如此,那可真是不太巧了,老道我本想看一下全圖,哪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四刹門也隻得了三張,還弄得武林一片腥風血雨,罷了罷了,貧道索性做個順水人情,把這極樂圖今兒個就湊個整吧!”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隻不過是四刹門沒有料到在場之人帶著鍾家殘圖,裴顧這邊不明白息鬆道人是如何知道鍾家殘圖在自己身上。


    息鬆道人打破沉靜,朝著裴書白道:“小友,到了這份上了,也別藏著了,鍾家的殘圖拿出來吧!”


    裴書白眉頭緊蹙,旋即明白過來息鬆道人之所以會知道鍾家殘圖在自己身上,一定是赤雲道人跟息鬆道人說的,便將目光轉向了赤雲,卻見赤雲道人將頭低了下去,不敢瞧自己,更是印證了心下猜測。


    息鬆道人見裴書白不言語,眼中寒光一閃,接著便沉著嗓子道:“怎麽?還要貧道動手嗎?”


    裴書白咽了咽嗓子:“鍾家殘圖我沒有帶在身上!”


    息鬆道人不再理會裴書白,而是對著蘇紅木道:“紅木,瞧你的了!裴小子不聽話,該怎麽做不用我多說了吧?”


    蘇紅木一腔怒火無處發泄,一聽息鬆道人讓自己對付裴書白,登時興奮起來,媚態登時飛揚於麵上,隻不過此番蘇紅木再不和裴書白費口舌,手心一張,一黑一赤兩道火焰雜糅在一起,旋即手腕一翻,那兩道火焰便朝著裴書白飛來。


    熬桀護住顧寧,卻也不敢再去保護裴書白,隻能低聲提醒裴書白道:“小子,這一黑一赤兩道火焰,相生相補,黑的是龍照黑炎,號稱不滅火焰,不焚盡便不會熄滅,赤焰便是龍火功之中的南明離火,比寧兒的烈火真氣威力強上數十倍不止,沾上一點兒便要燒成焦灰,萬不可碰到。”


    待得熬桀說完,那一黑一赤兩道火焰便飛近裴書白,裴書白聽到熬桀提醒,哪裏還敢用明王法相硬接?當即撤去背後蟬翼法相,將周身真氣悉數灌注雙腳,左右騰挪起來。無奈那黑赤兩焰攻守兼備,竟將裴書白一步步逼得後退。


    顧寧心急如焚,卻是被熬桀死死按住,不斷哀求道:“爺爺,你放開我!放開我!他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你就再見不著我了!”


    熬桀心頭一凜,下意識看了一眼息鬆道人,眼中滿是忌憚,就在熬桀遲疑之際,病公子早已出手,卻是得老頭子暗中授意,先一步控製裴書白,好奪走最後一片極樂圖。


    病公子知道老頭子不便出手,畢竟老頭子若是出手了,局勢便徹底無法回旋,息鬆道人也一定會出手,到那時四刹門十分不利,眼見蘇紅木要奪裴書白的殘圖,便想著先發製人,由病公子出手,奪到圖便是最好,奪不到的話,老頭子再出麵叱責一番,息鬆道人也不好發難。


    病公子心領神會,兩枚霹靂雷火彈呼嘯而出,不偏不倚去撞蘇紅木的黑赤二焰,隻聽空中兩道巨響,霹靂雷火彈瞬間爆燃,那龍照黑炎和南明離火絲毫不停,仍是朝著裴書白飛去,隻是那霹靂雷火彈炸開之時,騰出無數黑煙紫霧在空中彌漫開來,蘇紅木大吃一驚,一眼便瞧出那紫霧有毒,隻得向後急掠,不讓毒霧及身,正因如此,蘇紅木視線受阻,無法透過黑煙瞧見裴書白身形。裴書白這邊也被黑煙和紫霧罩住,病公子瞅準機會猱身便上,本就知道裴書白百毒不侵,這毒霧對他沒有什麽影響,於是便在自己空中拍了一顆解藥就上前去抓裴書白手腕。


    裴書白隻覺手腕一緊,另一隻手小神鋒快速斬落,病公子早就料到裴書白會有如此反應,早就將手臂上的機括打開,裴書白身子失了平衡,小神鋒貼著病公子手臂滑開,病公子會心一笑,哪裏還容得裴書白再動手,五根木楔從袖中飛出,化作五鬼機關沿著裴書白的手臂雙腿朝著末端疾奔。


    顧寧瞧見裴書白受製,一時間急火攻心,望著自己被熬桀死死攥住的手腕,竟是把心一橫,另一隻手寒冰劍在手中成型,顧寧急道:“爺爺!對不住了!”


    熬桀大吃一驚,眼見寒冰劍朝著二人手臂斬落,登時便明白顧寧是要斷臂脫身,原以為顧寧這一記寒冰劍是要劈向自己,逼自己撒手,待得寒冰劍下落之時,才發覺顧寧寒冰劍瞄準的地方正是她自己的手臂,更是心頭一酸,即便到了這個時候,顧寧還是選擇自己受傷,也不願傷她的親人。


    熬桀大喝一聲不可,手中龍雀之翼抖出,一道風旋將寒冰劍打的粉碎,接著便道:“傻孫女,爺爺為了你豁出去了!你等著,我去救那兔崽子!”


    顧寧望著熬桀遠去的背影,眼中泛起淚花,熬桀化作一隻巨大的綠雀,直衝黑煙毒霧。


    裴書白瞧見熬桀近身,連忙高呼提醒:“熬前輩,小心紫霧有毒!”


    熬桀陡然立住身形,巨雀雙翼連連振翅,一道道綠色風旋刮出,瞬間吹散了黑煙紫霧。蘇紅木不再視線受阻,瞧見病公子正用機關控住裴書白,也不再遲疑,雙足點地淩空而起,化作一隻火鳳,朝著病公子衝撞二來。


    一時間,真氣化形出的一雀一鳳在空中急掠,赤色的龍火和綠色的龍旋裹到一起,火借風勢越燒越旺,風隨火勢也是越刮越凶。


    病公子無奈,隻得先應付六道二聖,那五鬼定身咒便有一枚尚沒落位便滑落在地。裴書白一隻手得空,無鋒劍氣連彈,將四枚五鬼機關打的粉碎,本是病公子趁亂劫人,此番易地而處,反倒成了蘇紅木、熬桀和裴書白三人夾攻病公子之勢。


    病公子如臨大敵,眼見自己再沒躲閃之處,隻得故技重施,一掌拍在地麵,想要使出萬丈深潭術,息鬆道人微微一笑,拂塵一抖:“破!”


    便瞧見病公子一人拍地,周身卻無半點變化。裴書白手中小神鋒白光大漲,瞄著病公子的後背便刺,顧寧大呼不可!四道寒冰鎖鏈分出兩道拉住裴書白雙腿,兩道鎖鏈拉住病公子雙腿,拉著二人急急後退,躲過熬桀和蘇紅木的夾攻。


    裴書白不明就裏,連忙道:“寧兒!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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