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書白看了一眼吳昊,還未及開口,吳昊便招呼王擒虎道:“王擒虎,既然人家不願意讓我跟著,那咱們就別湊這個熱鬧了,免得瞧人白眼。”王擒虎哪裏敢說一個不字,想著跟著裴書白和鍾山破也終究不是事,雖說自己對於藏歌門和裴家,那都算得上是仇人,但相較於裴書白,王擒虎還是更傾向於選擇吳昊,畢竟與藏歌門的恩怨都是陳年舊事,要說仇恨最大的硬是吳律吳拙,對於吳昊來說,反倒沒那麽多恨意,再者說吳昊還要靠著自己去尋吳映,以此找到吳昊心心念念的曲譜,至少在到達四刹門之前,吳昊不會對自己動手,反觀裴書白和鍾山破則不同,在天池堡中,裴書白和鍾山破不尋自己麻煩不等同於現如今不會尋仇,畢竟出事的是公孫憶,公孫憶和裴書白何等關係?裴書白關心則亂一旦自己說錯半句話,說不定就新賬舊賬一起算了。


    思前想後,王擒虎還是準備跟著吳昊同行,卻忽略了背後的黛絲瑤。黛絲瑤哪裏知曉吳昊心思,但也瞧出來一撥人要分作兩撥走,心下著急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吳昊朝著熊老六走去,行至熊老六身旁,便衝著公孫晴柔聲道:“晴兒姑娘,書白不讓我和你同行,我也隻好照辦,隻是掛念姑娘安危,還望姑娘知悉。”


    公孫晴也不知道為什麽裴書白和吳昊會突然出現這麽大的分歧,但心下一直是向著裴書白,登時開口卻是半點好氣也沒有:“我死我活和你哪裏相幹?不勞你掛念,你要走便走,別再惹書白生氣了。”


    公孫晴這一番話,無疑給吳昊心頭之火又澆了一盆滾油,至燒得吳昊殺心大作,恨不得將這一眾外人殺盡,到那時再來問問公孫晴和他相幹不相幹?隻是這一腔怒火哪裏能發泄出來?強笑一聲便轉頭走人,王擒虎邁開雙足跟了上去。


    黛絲瑤急道:“晴兒,晴兒!我怎麽辦?”


    公孫晴一聽黛絲瑤聲音,便反應過來黛絲瑤也在隊伍之中,趕忙對熊老六道:“老六快去把黛絲瑤接過來。”


    不等熊老六開口,身旁朱老二早就奔上前去,邊走邊道:“老六你護好小師姐,這事交給二哥吧。”話音未落,朱老二已趕至王擒虎身側,王擒虎隻得停下腳步,皺著眉頭去瞧朱老二。


    朱老二嘿嘿一笑:“你再瞧俺,信不信俺扣了你眼珠子!”還沒等說完,朱老二忽然反應過來這句話戳了公孫晴的痛楚,更是對王擒虎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拽住王擒虎脖領子,又重重推了一把,王擒虎站立不住幾要摔倒,苟老三眼疾手快,早就飛奔至王擒虎身後,一把接住黛絲瑤,將黛絲瑤交給趕來的牛老大。


    朱老二白了一眼王擒虎,啐地道:“瞧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王擒虎心中鬱悶,隻歎報應不爽,當初自己在四刹門時,可謂是風光無兩,除了生老病死,便數自己了,牛老大兄弟六個,那都是呼來喝去,何曾想過會被這幾個人欺負?眼見吳昊也不為自己出頭,正自顧自朝前走去,王擒虎隻得直起身子,撣了撣身上的灰,悻悻地跟了上去。


    黛絲瑤嚇的不輕,在牛老大懷裏瑟瑟發抖,牛老大哪裏應付過這樣的事情,趕忙將黛絲瑤放了下來,誰知黛絲瑤先前又急又怕,根本就站不住,一下便摔在地上。朱老二埋怨道:“大哥,你連個小丫頭都保不住,他日若是你抱曉洋姑娘,還不得把她丟地上了!”一邊說一邊把黛絲瑤抗在肩頭,擠出一個自認為十分和善的笑臉:“瑤兒姑娘,你可放心吧,我朱老二扛著你,保準比坐馬車驢車穩當的多。”


    苟老三嘿嘿一笑:“瑤兒姑娘,你可趕著了,他比馬車驢車穩當不穩當不知道,但一定比馬車驢車稀奇,你們誰見過坐豬車的嘛?”


    苟老三本想著開個玩笑,也好緩和一下方才的緊張氣氛,卻不曾想這一番話說完,連個回應也沒有,苟老三好不尷尬,也沒再言及其他,此時裴書白忽然開口:“既然黛絲瑤走不了路,咱們索性就找地歇息,我有話要說。”


    鍾山破聞言,心下立馬明白過來,不管是先前支開汪震和四刹門弟子,還是和吳昊鬧僵分道揚鑣,其實都是為了說話方便一些,更是對裴書白迅速成長起來的心智讚歎不已,卻不知裴書白到底要說什麽,避開汪震可以理解,可為何又要避開吳昊,實在是未可知。


    苟老三聽到裴書白說話,便邀著楊老四一道朝前疾奔了一截,瞧見山崗一處背坡,正是休息的好去處,便折返回來給眾人引路,不多時眾人便坐倒歇息。


    公孫晴心下著急,開口問道:“書白,你們很累嗎?為什麽不趕路?”


    朱老二心下叫苦,其實馱著黛絲瑤很是辛苦,畢竟自己這一身肥肉就不適合長途跋涉,又要馱著一個活人,則更為吃力,好不容易裴書白發話要大家歇息,奈何這姑奶奶掛念她爹,竟不讓大家歇腳,心念動處,朱老二瞧向了熊老六,看到熊老六額頭大汗,已是在咬牙堅持。想要替熊老六說上兩句,又怕自己這麽一開口,公孫晴不罵的自己狗血噴頭都算自己運氣好,哪裏還敢張嘴。


    裴書白哪裏知曉六獸心思,聽到公孫晴發問,便走到公孫晴身旁,拉著公孫晴的手,輕聲言道:“晴兒,你別著急,接下來我要說的,你們不要太過驚詫,等我說完,你們也好想一想,咱們到底該怎麽辦?”


    裴書白說話,公孫晴哪裏會反駁,旋即乖乖坐在裴書白身旁。


    裴書白解下背後褡褳,對著苟老三道:“三哥,你把水囊拿來,我有用處。”


    苟老三還當裴書白口渴,二話不說從牛老大身上解下水囊,交給了裴書白,裴書白將包袱打開,露出裏頭的胳膊,用水細細將胳膊洗了一遍,眾人這才瞧見,那胳膊上麵竟刻著一行字:“情勢危急,不要管我,速去梅花澗尋顧寧。”


    鍾山破接過胳膊,死死盯著這一行字,心中無比震驚,更是對公孫憶斷臂送信的壯舉敬佩不已,許久之後才問道:“這是公孫兄刻在上麵的?”


    裴書白點了點頭:“瞧這些字的筆法走勢,從傷口來看,是有人用無鋒劍氣匆忙中刻上去的。”裴書白仍是不願意相信這條胳膊就是師父的,雖說這世上會用無鋒劍氣的隻有師父和自己,但還是抱著一線希望,但願是師父在情急之下,用旁人的胳膊來送出消息的。


    公孫晴聽到裴書白說的話,下意識的把裴書白手臂一抓:“書白,怎麽了?到底怎麽了?”


    裴書白知道公孫晴瞧不見,心裏一定十分著急,便安慰道:“事情太過蹊蹺,師父他興許沒事。”


    公孫晴破涕為笑:“書白,爹爹....爹爹沒事....沒事就好。”


    六獸也跟著附和起來,一個個將胳膊傳遞看了一遍,苟老三言道:“我就說不會有事的,公孫先生武功才學那都是一等一的,怎麽就這麽容易出事?”


    侯老五看著二哥,小聲嘀咕一句:“那到底四刹門發生了什麽事?公孫先生留下這句話又是啥意思?”


    朱老二離侯老五不遠,自然聽到了侯老五嘀咕,便解釋道:“這還不清楚嘛,肯定是汪震那狗賊誆人的,公孫先生砍了四刹門弟子的胳膊,留下線索,再逼迫汪震過來送信......”言及此處,朱老二也無法自圓其說,也就沒了下文。


    牛老大不似六獸其他人那般盲目,這裏頭的事情實在是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公孫憶為什麽會出現在四刹門?師父赤雲道人又在哪裏?四刹門到底有沒有被息鬆道人和六道二聖攻占?這條胳膊到底是不是公孫憶的?胳膊上留下的話又是何意?這些光憑瞎想,根本就沒法想的通,而擺在眾人麵前的也必定會是兩條路,一條便是遵照胳膊上留下的指示,去梅花澗尋找顧寧,另一條便是不管胳膊上的話,直接奔向四刹門,隻能是二選其一,隻是覺得梅花澗這個名字極為熟悉,卻想不到是哪裏?旋即問道:“這梅花澗是什麽地方?顧寧怎麽會在那裏?”


    鍾山破左右看了看,張口道:“梅花澗是雪仙閣舊址,是當初武林中最為神聖的地方,陸淩雪陸閣主便是在那裏,時過境遷雪仙閣三脈分崩離析之後,梅花澗便成了一處荒穀。”


    裴書白心下一顫,心道原來是雪仙閣舊址,怪不得顧寧會在那裏。鍾山破見裴書白陷入沉思,便問道:“書白,咱們去四刹門還是去梅花澗?”


    裴書白開口道:“阿叔,依你所見,咱們該去哪兒?”


    鍾山破長歎一口氣,知道裴書白問這句話的意思,便是想知道當初公孫憶是如何從十方獄裏頭救出自己的,自打自己進到天池堡,就一直沒把這件事說出來,事到如今也無法再隱瞞,便將當初十方山外發生的事告訴了裴書白。


    裴書白越聽越著急,師父並沒有去斑斕穀尋什麽高人,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這件事,師父一定是知道了什麽秘密,選擇一個人去麵對了,一想到這裏,裴書白悲從心起,陸淩雪是這樣,自己的爺爺裴無極是這樣,如今師父又是這樣,難道這些人都為了什麽七星聚義不惜自己的性命嗎?七星聚義若是靠這些至親的死來閃耀光輝,哪還有什麽意義可言?


    六獸聽完鍾山破的話,一陣竊語起來,公孫晴稍稍平緩的心情複又悲傷起來,如果說鍾山破和公孫憶分別之時就是在十方山,那極有可能這條胳膊就是爹爹的,想到此處,公孫晴又哭了起來。


    眾人無不被公孫晴的哭聲攪得悲傷不已,裴書白反倒平靜許多,對著公孫晴道:“晴兒,就算這條胳膊真的是師父的,他能在斷臂之時,還能想出法子在上頭留字,那便說明斷他胳膊的人並沒有著急要他的性命,師父一定還活著,你也不要太難過了。”


    若是換做旁人說這樣的話,公孫晴一定是要罵回去的,可這些話是出自裴書白之口,公孫晴哪裏還會生氣?隻盼著一切都如裴書白所言,爹爹隻是斷了條胳膊,如今還活在世上。


    鍾山破也和裴書白想法一致,至少在裴書白這群人到達四刹門之前,公孫憶不會有性命之危,畢竟病公子和老頭子不會蠢到放棄一個要挾裴書白最好的人質,於是便道:“在我看來,四刹門一定是出事了,汪震說的有可能是真的,以我對病公子老頭子的了解,這二人城府極深,公孫兄若是真落在他們的手上,他們一定會在他身上做文章,讓汪震帶著胳膊來送消息,就是引得咱們過去,隻是不知他們到底為什麽盯上了書白?”


    裴書白看了看鍾山破,輕輕言道:“要麽是我身上的驚蟬珠,要麽是這個,”裴書白攤開手掌,最後一張極樂圖殘片出現在眾人麵前,裴書白接言道:“要麽病公子和老頭子是想兩個都要吧。”


    鍾山破緩緩搖頭:“恐怕事情遠不止我們想象的這麽簡單,息鬆道人和蘇紅木、熬桀還有六道弟子,這些人都不能小覷,汪震既然敢拿他們說事,想來也不是空穴來風,隻可惜咱們知道的太少,不然也好做足應對,眼下咱們隻有走一步瞧一步,以不變應萬變了。”


    朱老二插話道:“俺最煩的就是動腦筋,反正你們說去哪,俺們兄弟就跟著去哪,不過俺以為,不如就先去四刹門,山破兄弟和書白聯手,背後神相哢哢一頓錘,還怕砸不爛他歸塵樓?”


    裴書白沒有理會朱老二,而是瞧向了遠處,思索良久,最終還是做了選擇:“師父料定的事,想來也不會有錯,咱們雖說掛念他的安危,我還是要按照他的指示,咱們去梅花澗,先找顧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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