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奇見不得汪震如此怯懦,不顧病公子和青林居士就在屋中,衝著汪震怒吼不止,言語間更是提及息鬆道人,汪震再顧不得其他,一掌拍在汪奇麵門,雖是心疼萬分,卻也不得不這麽做:“混賬東西!病刹麵前,豈容得你造次!”這一掌力道極大,又挾裹驚雷真氣,直將汪奇一掌拍飛,砸穿屋門飛了出去。


    汪震見汪奇飛出,也沒著急去追,反頭又是畢恭畢敬道:“不打擾二位深談。”說完轉身便走,豈料病公子緩緩道:“慢著,你把你兒子帶過來,我有話要問他。”病公子何其機警,汪奇暴怒時那一句未說完的話,顯然是息鬆道人和汪震交代過什麽,汪震一反常態,竟對汪奇下了死手,這一掌拍在汪奇麵門,力道再大些怕是要把汪奇拍死,而這更是表明了汪震有事瞞著自己,而這件事又恰好是關乎到息鬆道人。


    汪震腦中飛轉,之所以出手將汪奇打飛,也實屬無奈之舉,若是讓兒子把話說完,怕是病公子一定饒不了自己,到那時再想法子哪裏還來得及?可眼下雖是將兒子擊昏,也算是阻止兒子說錯話,但病公子顯然瞧出端倪,直言讓自己把兒子帶回來,以病公子的醫術之高明,怕是兒子立馬就會被喚醒,到那時便是再想脫身就晚了,汪震心思動處,已做好帶著兒子逃遁的準備。於是便道:“我那兒子忒不懂事,沒來由攪了二位的談興,病刹還是讓在下將他帶下去,好生教育一番吧。”


    病公子笑了笑,卻沒有搭理汪震,而是站起身來,朝著青林居士道:“先生,方才我剛提及息鬆道人,就發生了這樣的事,無端攪了先生,長夜漫漫不如咱們外頭走上一走,也算是解一解煩悶如何?”


    不等青林居士開口,病公子機關術早就使出來,地上竄起長短木無數,眨眼間便成了一輛木車,那木車無人操控,卻似有靈一般,瞬間頂替青林居士身下凳椅,青林居士竟半點異樣也沒有。


    病公子笑道:“都是些小把戲,還望青林居士擔待。”


    青林居士搖了搖頭:“病刹有心了,披衣夜遊、木車代步,雖是雅興,卻也是夜沉露重,陰氣漸生,就不怕撞見鬼怪?”


    病公子不知青林居士此言何意,還當青林居士有意不讓自己出門,故意留機會給汪震,好放脫了汪奇,念及此處,病公子豈會罷手,當即笑道:“人人都道我四刹個個是魔頭,區區鬼怪有何懼哉?”不等青林居士開口,病公子手臂一揮,那木車緩緩朝門口行去,病公子這才看著汪震:“你也隨我們同去吧,我這木輪車隨手便得,載著你兒子也是無妨。”


    汪震心急如焚,明知病公子出門散步是假,控製汪奇才是真,可心中哪還有法子,默默運起驚雷心法,將真氣灌注雙腳之上,隻等見到汪奇,奪人逃遁,至於能跑多遠,全看自己造化。


    病公子早就瞧出汪震不對勁,哪裏會給汪震機會,就在將要踏出房門之時,袖中甩出木楔,木楔飛將出去,打中汪震手腕,不等汪震反應,那木楔子一分為五,化作五隻圓環,套在汪震手腕腳腕上,汪震大驚失色,隻是尚未見到兒子又哪敢輕易運功,隻得眼睜睜瞧著最後一隻圓環兜頭罩下,套在自己脖子上。


    病公子笑道:“汪幫主勿怪。”也不做多解釋,邁步便向前走,汪震雖是沒見過身上這五隻木環,但不用想也知道這些木環隨時可以要了自己性命,當即萬年懼灰,再無逃跑之念,又覺雙腿一軟,連半步都邁不開。眼見病公子走出門外,隻要讓他將汪奇喚醒,那便一切都晚了。


    病公子一人當先,木輪車載著青林居士緊隨其後,汪震半靠著門邊瞧著病公子,卻聽病公子的聲音傳來:“汪震,你這一掌打得也太狠,人都讓你打沒了?”


    汪震心頭一顫,趕忙上前,外頭哪裏還有汪奇的影子?


    病公子默默站了一會兒,忽而反應過來不妙,連忙飛身躍起向後疾退,一道火牆瞬間騰起,若是慢得半分,便會被那火光包圍。


    那道火牆竄得極快,已將這院子徹底圍死,火勢越發猛烈,火尖更是隱隱透著黑光。病公子心下一涼,便知是那六道三聖之一龍火使蘇紅木來了,這火牆便是她的龍照黑炎。


    病公子邊退邊道:“十方山來了貴客,當真是讓四刹門蓬蓽生輝,隻是不知為何還不等現身,就將我四刹門的人給劫掠了去,若是人人都像你這般做客,怕是說不過去吧!”


    這邊病公子方一落地,空中便傳來咯咯笑聲,聲音妖媚勾魂:“奴家到了十方山,卻不曾見一人迎接,隻好自己厚著臉皮進來了,你這四刹門那麽大,奴家東走西撞,還是找不見管事之人,四刹門這般待客,怕是也說不過去吧。”


    大敵當前,病公子也不敢大意,當即便要著弟子給老頭子速速報信兒,卻不曾想左右一瞧哪裏還有半個四刹門弟子的蹤影,心下更是一涼,病公子來尋青林居士時,是有幾名四刹門弟子相隨,隻等病公子入了門後,這些弟子便在一旁守衛,此時這些弟子全都不知所蹤,而且是在病公子毫無察覺之下消失的,這讓病公子如何不緊張?


    果然,空中一道火光閃過,蘇紅木一襲紅衣落在黑炎之上,踏腳處地上的龍照黑炎瞬間熄滅,周遭又暗了下來。


    病公子不知蘇紅木是一人來還是帶了幫手,眼見蘇紅木熄了火光,當即也不遲疑,抬手便是一張符籙,隻見病公子指尖一晃,接著向上一拋,那符籙化作無數光點四散飄去,懸在空中久久不落,雖是每一個光點不甚耀眼,卻是散得極開,倒也算是將周遭照亮。


    蘇紅木撫掌而笑:“你便是病公子吧?奴家聽說你這一手戲法玩的不錯,這漫天的星星倒是讓奴家開了眼,真會討女人喜歡。唉,奴家要是小個百歲,可要好好和你親近親近,隻可惜你這一手卻不是為了迎接我,怕是要瞧瞧奴家在這四周可折了伏兵?”


    病公子額角滲出汗珠,倒不是緊張被蘇紅木識破,而是先前在十方獄中,已然聽公孫憶言及息鬆道人和蘇紅木在一起,他心下忌憚的不僅僅是蘇紅木這一個魔頭,而是息鬆道人會不會也來了十方山,心念動處,病公子嘴上道:“蘇聖使夜闖我四刹門,不知所為何事?”


    蘇紅木故作詫異:“為何事?你們如今都這麽倒打一耙嗎?之前在忘川,那陰陽臉把我六道首領滅輪回的肉身給帶走了,我蘇紅木身位六道聖使之一,自然要找他討要,隻是那時候有個愣小子,仗著身上有混沌舍利,在忘川一通攪和,大家隻得先行退去,那時約好了我要找四刹門討滅輪回的肉身,怎麽?你們是要反悔嗎?”


    蘇紅木所言之事,病公子豈能不知,當即言道:“即使來討人,大可正大光明的進來,不吭不響偷偷潛進來,怕不是來討,而是來偷吧?”


    蘇紅木咯咯笑道:“你這白麵娃娃嘴上功夫可真不差,我可說不過你,”言及此處,蘇紅木手指朝著汪震點了點:“喏,他倒可以證明,之前便是他接走了人。”


    自打蘇紅木一現身,汪震便心頭一緊,論武功實力莫說自己,怕是連病公子都不是對手,此時這妖女忽然現身,又掠走了自己的兒子,這讓汪震豈能不慌?又見蘇紅木玉手指來,汪震竟是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老頭子從忘川帶出滅輪回肉身之時,便是汪震父子和花解夢前去碧落山接應,故而病公子自然知道蘇紅木話中之意,於是也抬起手來指了指汪震,繼而笑道:“蘇聖使說的這些,我自然知曉,汪幫主和你打過照麵,自然能證明你說的話,我哪裏會懷疑?隻不過是沒想到堂堂六道聖使,竟也能做出這偷偷摸摸的事。”病公子話音未落,汪震便覺脖頸一涼,繼而手腕腳腕處也是一鬆,原來是病公子看似隨手一指,卻是解除了汪震身上的機關。


    蘇紅木媚笑不止,酥聲道:“白麵娃娃,你也別在這彎彎繞,我今兒個來,不是找你們麻煩的,隻要你們將我主的肉身交給我,我自會離開。”


    病公子笑道:“蘇聖使有所不知,這四刹門裏頭,我一人說的不算,既然滅論胡的肉身是老頭子帶出來的,你若是帶走自然也要和他知會一聲,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不如這樣,我這就帶你去見老頭子,他點頭便可。”


    蘇紅木微微笑道:“這說的倒也算是人話。”說完便抬手一揮,院角處便傳來窸窣聲響,四人從暗處走出,拖拽著一眾四刹門弟子,汪奇也在其中。


    病公子和汪震見狀皆是一驚,這四人待在暗處,距離自己不過丈餘,竟半點也察覺不到,那四人通體幽光,似人而非人,行至蘇紅木身側便站定不動,好似半點活人的氣息也沒有。


    蘇紅木見病公子眼中露出不安,當即笑道:“紅木畢竟是婦道人家,你這十方山這麽大,總是得帶些隨從,我這心裏才踏實些,四刹門總不能攆他們出去吧。”


    病公子笑道:“蘇聖使武功絕頂,龍火神功舉世無雙,十方山哪裏敢去惹您的麻煩,帶著隨從倒是多慮了,隻不過既然各位兄弟來了,我四刹門豈能裝聾作啞,都是蘇聖使的隨從,四刹門自然以禮待之,隻是勞煩諸位兄弟將我弟子交給我吧。”病公子話音未落,四架木輪車便已從身後緩緩駛出,慢慢湊近蘇紅木身側四名隨從。


    病公子又道:“勞煩諸位兄弟,將這些人放在車上吧。”


    那四人動也不動,好似沒聽見一般,直到蘇紅木緩緩點頭,那四人才齊刷刷地將身後拖行的一眾四刹門弟子甩到車中。病公子抱拳謝道:“有勞諸位。”接著便轉頭朝著汪震道:“汪幫主,咱們這些弟子不懂事,貴客來了還不通報,雖是蘇聖使替咱們懲戒一番,但咱們自己不能就這麽算了,你且把他們和先生帶去十方獄吧。”


    汪震早就想離開此處,一來身形受製,二來汪奇下落不明,所以便一直待在病公子身後,此時見到汪奇也混在一眾昏迷的弟子中,恨不得趕緊離開,當即道:“謹遵病刹指示。”言罷便將四架木車穿在一起,又讓青林居士坐上第一架木車,之後便拉著頭車走了,生怕被蘇紅木留下。


    病公子見汪震走遠,這才又道:“蘇聖使,這幾位兄弟不如就在此歇息,我這便安排弟子送些美酒。”


    蘇紅木根本就不在意,把玩著指尖的火焰,輕聲道:“你這裏可不好玩兒,你趕緊帶我去見老頭子辦正事要緊,我這些隨從不用吃喝,不勞你費心。”


    病公子雖是跟蘇紅木說話,一雙眼卻是一直盯著蘇紅木身邊的四個隨從,卻瞧不出半點來曆,蘇紅木見病公子模樣,便咯咯笑了起來:“看來你這白麵娃娃對我這幾名手下倒是好奇的緊,你大可放心,等咱們正事辦完,便讓他們好好和你親近親近。”


    病公子笑道:“蘇聖使武學登峰造極,手下自然也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親近不敢當,倒是可以結交一番,這天底下能在我身側藏著而不被我發現的,可沒幾個。”


    蘇紅木根本不作隱瞞,當即笑道:“你說的不錯,隻可惜說的是在我醒來之前吧,你們武林中能藏在你身邊不被你發覺的人不多,我這幾名手下可都是六道弟子,能讓你輕易察覺,又怎麽配得上六道之名。”


    病公子聞言腦中嗡嗡作響,這才反應過來青林居士方才所說的夜深露重,陰氣漸生會撞見鬼怪的緣由,這六道弟子皆是百年前的高手,如今看來,不正是鬼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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