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兩界城一戰,辜曉、古今笑悉數戰死,鍾家死傷慘重,兩界城兵丁、忘川苦工更是死傷無數,而最終卻還是複活了蘇紅木、讓老頭子帶走了滅輪回的肉身,而對方付出的代價,僅僅是生不歡一條命,裴書白雖說報得大仇,心中除了些許的慰藉以外,更大的還是擔憂,不僅如此,地宮六道群棺皆空,公孫晴身中陰陽二氣目不能視,越來越多的謎團沒有答案,這些都讓裴書白輕鬆不下來。


    說完忘川諸事,鍾山破神色黯然,在他心中十分明了,若不是公孫憶、裴書白、顧寧這些人到了忘川,恐怕結局會變得更糟,隆貴心中愧疚難當,是自己助紂為虐,幫四刹門帶走了蘇紅木和熬桀,給這世上留下巨大的禍害,忍不住道:“都怪我太優柔寡斷,好不如被四刹門擒住時自戕了事!”


    裴書白勸慰道:“隆貴教主無需自責,即便是你沒有用無色蜃氣去幫病公子,他們四刹門也一定有法子去奪人,鍾家鎮守忘川禁地,裏頭是什麽四刹門十分清楚,他們為了尋得六道借壽還陽功的秘法,一定回去那裏,忘川一戰避無可避,如今雖說四刹門也算是得手,但忘川兩界城還在,而且由許娥婆婆和鍾家後人主事,要比先前好的多。”


    鍾山破豈能不知裴書白是出言寬慰,卻半點振作不起來:“書白,地宮六道群棺全空,鍾家算是一敗塗地,還有什麽好說的,照你說來,我鍾家的極樂圖殘圖,也一定落在了四刹門的手上。”


    鍾山破之所以會這麽想,也是有原因的,當初鍾不悔和裴無極在屋中密談,鍾家殘圖和裴家殘圖同時出現在忘川,而後來鍾不悔死在血眼骷髏刀下,裴無極遁走,極樂圖不知所蹤,事後盛一刀挾四刹門弟子攻入鍾家,辜曉、許娥隻得帶著年幼的鍾山破、石頭逃跑,就這麽一路狂奔,眼見著就甩開追兵,卻不曾想辜曉體力不支再也走不動半步,鍾山破年幼,舍不得丟下辜曉,便上前拉扯,慌亂中發現辜曉腹間鮮血浸透衣襟,鍾山破不知發生了什麽,還當辜曉受了重傷,卻不曾想辜曉告訴鍾山破,肚子上的傷是辜曉自己所為,便是將鍾家殘圖藏進腹中,眼見逃跑無望,辜曉作勢挑開傷口,將殘圖取出交給鍾山破,不巧盛一刀帶人殺至,辜曉便再無機會將鍾家殘圖交給鍾山破,再後來辜曉投河,鍾家殘圖自此不知所蹤。如今聽聞辜曉化名孟婆,管著忘川兩界城,那鍾家殘圖定在她手上無疑,辜曉為了借六道的秘術複活鍾不悔,不惜去借四刹門的勢力,踏平忘川禁地,想必也是付出極大的代價,很可能將鍾家的殘圖予了四刹門也未可知。


    裴書白沒有多言,而是從懷中掏出一件事物,攤在掌心捧到鍾山破麵前,鍾山破定睛一看,赫然便是極樂圖殘圖鍾家所持有的那一片,忍不住激動起來:“書白!這張圖怎麽會在你這裏!”


    裴書白笑了笑:“阿叔,我從未見過你如此緊張激動,在我印象中,你始終是笑嘻嘻的。”


    鍾山破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裴書白,已然比裴家出事時變化太多,這也僅僅過去了兩年光景,不僅身體壯實了,個頭長高了,言語中也沒了稚嫩:“書白,你真的長大了。以後阿叔慌亂緊張的時候會更多,你可別笑話我才是。隻是我尚不知這殘圖為何會在你這裏。”


    裴書白也不再言及其他,接著往後說道:“忘川一戰,在老頭子走後,是蘇紅木和我們交手,我們唯恐蘇紅木會像當年的百戰狂一樣,血洗武林,便準備聯手將她除掉,而蘇紅木也瞧出我身體裏有驚蟬珠,也想將我除掉取走珠子,我們一群人和她交手,直將她一路逼至禁地地宮之中,不曾想忽然來了一個神秘人,將蘇紅木帶走,我們誰也不清楚那神秘人到底是誰?有人說是赤雲道長的師父息鬆道長,赤雲道長哪裏容得旁人質疑他的師父,便要去息鬆道人坐化之處尋求答案,隻是那時晴兒傷重,急需醫治。不得不尋找除去鬱結在公孫晴身上陰陽二氣的法子,而那時我們已經知道陸閣主在幻沙之海羽化,顧寧本就有帶著師父遺願去尋找師祖靈軀的意思,所以師父便決定帶著我們來到這裏,尋找天機先生,從天機先生這裏尋求破局之法。我們一路西行,走了好幾個月才到了流沙鎮,師父深知大漠凶險,這一路大家走來十分疲憊,便打算在流沙鎮中歇上一陣,待諸事準備妥當,再深入大漠便安全一些,所以我們便住在了流沙鎮裏的一家客棧,便是當年隆貴教主住過的地方。”


    隆貴沉聲道:“書白,你說的那家店,店家可是喚做烏圖克?”


    裴書白言道:“正是那裏。烏圖克倒也熱情,想來是許久沒來生人,和我們談天說地好不快活,隻可惜好景不長,沒多久便趕上流沙鎮中召開易仙大會,我們哪裏曉得,其實這易仙大會本就是個幌子,便是鴆婆一手布下的局,是想用聖女黛絲瑤去和天池堡交換天機先生。我們從忘川趕往幻沙之海的那段時間,四刹門早就放出話來,要去幻沙之海再尋天機先生,天機先生聞訊便到天池堡找到堡主莫卓天,尋求庇護,而那邊四刹門早就得到消息,派了兩路人馬先後趕至幻沙之海,一路是驚雷幫幫主汪震一夥,另一路便是五仙教的鴆婆一夥,其實四刹門早就瞧出汪震、鴆婆各有心思,此舉其實也是為了打壓這兩股勢力,所以鴆婆和汪震在大漠中並未真正聯手,鴆婆設下易仙大會,想要一舉將天池堡徹底除掉,五仙教本就和天池堡有舊怨,鴆婆出手哪裏會容情,天池堡堡主座下有四人,叫做天池四傑,劍術高超,尤以春景明武功為先,可當時天池堡裏頭的人,誰也不知道那春景明是十二部族的後裔,早就想為部族枉死的親人報仇,在天池堡的人趕往流沙鎮的路上,春景明便暗中給莫卓天堡主下了毒,所以易仙大會,鴆婆占據絕對的主動,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算鴆婆步步為營,每一步都考慮的極為周詳,卻沒算到我們會突然出現在流沙鎮中。”


    隆貴一聲長歎:“鴆婆心思縝密,她設下的局不說萬無一失,也是十分穩妥的,隻是我真的沒想到,她竟然會用黛絲瑤做籌碼,瑤兒是她親手帶大,怎麽心中沒有半點感情!”


    裴書白看了看隆貴,也沒想著再隱瞞,當即將幻沙之海裏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直說到顧寧坐上雪仙閣閣主之位,天機先生破例開了斷天機試煉,已是天色大亮。隆貴聽得心頭狂跳,尤其是金蟾長老將黛絲瑤等人吞入乾坤蟾袋之中,更是緊張不已,雖說黛絲瑤如今已經安全,但聽聞裴書白描述,隆貴緊張之感久久不能平息:“五仙教出了這些敗類,我隆貴難辭其咎,隻是萬萬沒想到,救下黛絲瑤的,最終還是天池堡的人,當初我一念之差,將莫卓天的孫女帶出天池堡,便是想著將黛絲瑤培養成五仙教教主,再讓她以教主身份平了天池堡,以報當年血海深仇,隻是隨著黛絲瑤慢慢長大,那那份純良反倒感化了我,冤冤相報何時了,倘若黛絲瑤真的滅了天池堡,那對黛絲瑤來說,更是天大的悲痛,當時我已經是五仙教的教主,自知不能親手將黛絲瑤推入深淵,所以也就慢慢放下仇怨,隻是鴆婆也好、藥尊也好、金蟾也好,他們誰都有自己的心思,見我悉心培養黛絲瑤,便紛紛起了歹心,終究將五仙教帶到萬劫不複的地步!”


    裴書白說起幻沙之海的經過時,鍾山破一直沒開口,直到聽完,鍾山破也漸漸知曉了十二部族和天池堡的過往,武林中的恩恩怨怨鍾山破見得多了,自然也沒覺得詫異,隻是鍾山破對挑起十二部族和天池堡紛爭的那個人很是在意,當即便問起裴書白來。


    裴書白笑了笑:“隆貴教主,阿叔,你們可記得我在說這些事之前,我說等我說完,我還得問你們幾個問題,既然阿叔問起那個神秘人來,那我也就索性將我心中疑問說了吧。隆貴教主,當初十二部族是分散在大漠各處,隻因那年大旱,不得不擇水而居,而那時確實是有人指點各部族往天池堡的方向聚攏,你可還記得那個人?”


    隆貴心下一愣,若不是裴書白提起,根本就想不到還有這個人:“你這麽一說,倒有些印象,我父隆多本為部族首領,那年也的確大旱,大家沒有水吃,自然要搬遷尋水,隻是幻沙之海如此廣袤,尋水談何容易,可有一日父親忽然下令讓所有人收拾好準備遷徙,我還問起父親是不是找到水了,父親點頭大笑,隻提了句有高人指點,後來部族眾人跟著父親一路朝著天池堡的方向進發,還真就尋到了水源。當時我也並沒有在意父親說的話,如今想來說不定父親口中的高人,便是你說的那個人。”


    裴書白又道:“此人讓十二部族的人聚集一處,表麵上看,是為了十二部族的人活命,其實他有更大的陰謀,後來天池堡堡主莫卓天一夜之間殺盡十二部族三千餘口,其實也是受到了這人的挑唆。”


    隆貴倒抽一口涼氣,自己此生遠走大漠,背井離鄉,背負的這些深仇大恨,卻從頭到尾隻是一個人的陰謀,這死去的三千奪人,僅僅是那人的一顆棋子罷了,不由得對此人恨意陡生,也對此人如此城府擔憂起來。


    裴書白又問道:“阿叔,你可知忘川地宮中那至關重要的第三卷羊皮卷,也是此人拿走的?”


    鍾山破苦笑道:“書白,你這一夜帶給我的消息,可真是夠我驚訝十天的,聽完你說的話,我不知道隆貴大哥作何感想,反正我是覺得自己猶如癡人一般任人擺布。”


    隆貴何嚐不是這種感覺。


    裴書白道:“熬桀的神識在地宮中待得久了,自然瞧見了那人,他說早在鍾不悔鍾不怨二位前輩進入那裏之前,便有一道童進了地宮,取走了第三卷羊皮卷,而後來大家發現赤雲道長的武功和你鍾家的武學十分相似,好似同宗同源,便更加篤定息鬆道人便是那個取走羊皮卷的人,這一路過來遇見了許多事,都多多少少和息鬆道人有些關聯,諸如十二部族和天池堡的恩怨、鍾家地宮,這些已有些眉目,可師父說還有更多的事咱們根本就不清楚,息鬆道人最終目標是什麽?四刹門和息鬆道人有何關聯?這些我們還都無從得知,”言及此處,裴書白一聲長歎:“為了七星聚義,陸閣主、爺爺慨然赴死,可到如今除了我以外,哪裏還有其他人有跡象?未來到底怎樣,誰也說不準。”


    隆貴歎氣道:“既然書白說了這麽深,那我也多說兩句吧,你們也知道,四刹門之所以將我控製在十方獄中而不殺我,目的隻有一個便是蚺王鼎的用法,蚺王鼎是我五仙教至寶,曆來隻有教主傳位之時,老教主口耳傳授給新教主,除此之外再無二法,我雖然不能告訴你們蚺王鼎的秘密,但我可以跟你們說,四刹門即便是湊齊四張殘圖,沒有蚺王鼎煉化,這四張殘圖便無法化零為整,極樂圖中的秘密,任四刹門想破頭,恐怕也解不開。不過你既然說息鬆道人才是這背後一切的操控者,我倒想起一件事來,當初我在斑斕穀中毒,性命垂危,便是息鬆道人冒死相救,在我看來,息鬆道人道骨仙風,斷然不會是這些陰謀的製造者,隻不過如今倒著去想,倒有幾件蹊蹺事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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