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寒落破口大罵,口沫橫飛,直把花解夢從頭到尾,從裏到外罵的體無完膚。花解夢半個字也不回,兩眼淚水打轉,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怔怔地瞧著葉懸。


    葉懸仍是閉著眼,毫不動容,顧寧在一旁開口:“花師叔,你也不用這般作態,想說什麽便說,別哭哭啼啼端的折了驚雷幫的臉麵。”


    公孫憶笑而不語,先前顧寧乖巧懂事卻少言寡語,什麽事都放在心裏不跟別人說,怎麽一下改了性子,嘴上也能擠兌人了,待此間事了,可得好好問問怎麽回事。


    花解夢見葉懸不動,輕歎一聲:“罷了,既然是我提議罷手,那便我先說說以示誠意。”言及此處,花解夢站起身來,朝著公孫憶說道:“不瞞你說,我們驚雷幫不像五仙教,鴆婆有她自己的心思,便是先找到天機先生,問到蚺王鼎的秘密之後,便可以跟四刹門談條件,而我們來此處,恰恰是為了提防五仙教。這一點,病公子不說,我們也明白。”花解夢稍作停頓,回首瞧向了杜危炎。


    杜危炎皺著眉頭,也不知花解夢到底要說什麽?


    花解夢又道:“既然瞧出病刹心思,驚雷幫自然不敢怠慢,又恐五仙教不敵天池堡,故而趕往天池堡馳援,沒想到在那裏遇見了你們,倒叫我們始料未及,不過我想問你們,不管是你們還是五仙教驚雷幫,咱們在這沙子地裏忙乎來忙乎去,有誰真的知道天機先生眼下在哪兒嗎?既然天機先生洞曉世事,咱們這會僵在這裏,恐怕他躲在暗處瞧熱鬧呢,依我之間咱們不如聯手,先一起找到天機先生,讓他自己說願意見誰,咱們一切憑天定,也好過咱們在這打來打去,公孫憶,你意下如何?”


    公孫憶早就料到花解夢有這種打算,無非是瞧出顧寧裴書白實力已遠超眾人,就算杜危炎是病公子控製,但說到底病公子也不在此處,真要動起手來,最後吃虧的會是驚雷幫,也隻有是驚雷幫,故而無論如何汪震花解夢都要避戰,不過讓驚雷幫左右為難的是,有四刹門在一旁瞧著,有些話肯定是不能說,畢竟驚雷幫也一定有些事瞞著四刹門,公孫憶心念動處,便想瞧一瞧花解夢到底要做什麽,便索性順著花解夢的話言道:“你此言也有些道理,畢竟我求見天機先生,無非是向他求教如何醫治晴兒眼睛,越是拖下去也越麻煩,不過常言道天機先生千人千麵,神龍見首不見尾,就算是咱們到了他天機閣,隻要他不現身,咱們又怎麽訊的到他?”


    花解夢笑道:“好!公孫先生果然敞亮,不錯,既然是我提出來的,那便說出我們的法子,諸位瞧瞧可不可行?”言罷蔥根一樣的手指淩空打一個響指,驚雷幫人群之中便有人被推了出來,正是青林居士。


    花解夢拉過青林居士,口中道:“諸位,這位便是青林居士,是天機先生的親隨,驚雷幫在從天池堡退出之時,將他救起帶出,這本是我驚雷幫順手之事,不曾想青林居士重情重義,一定要報答我驚雷幫救命之恩,並答應帶我們尋天機先生,故而我們才會到這裏來,眼下咱們便請青林居士出麵,帶咱們去找天機先生吧。”


    莫卓天一眼認出青林居士,當即按捺不住,想要起身救人,公孫憶連忙阻攔,傳音道:“莫堡主稍安勿躁,驚雷幫劫了青林居士,便算是一個殺手鐧,這時候就讓青林居士現身,驚雷幫一定有後手,堡主貿然出手,恐怕救不出來不說,還會中計,不如瞧瞧他驚雷幫到底葫蘆裏賣什麽藥?”


    莫卓天急道:“老夫答應天機先生,一定要把青林居士帶回來,眼下居士被驚雷幫控製,老夫如何不急?”話雖如此,莫卓天卻沒在起身,便是聽了公孫憶的話。


    公孫憶這才開口:“既然居士要報驚雷幫救命之恩,那也合情合理。”


    花解夢又道:“不過,在青林居士說出天機先生下落之前,解夢要和諸位約法三章,隻要你們都答應,咱們立馬去見天機先生。第一,見到天機先生之後,為表誠意,咱們不得在他老人家麵前動手。諸位可依得?”


    章寒落張口便罵:“這天機閣被你們四刹門占了,天機先生避難的天池堡被你們平了,這會又說表誠意不動手,還不是怕了寧兒,真是半點麵皮不要!我豈能有你這樣的師妹!你再離得近些,瞧我不大耳光扇的你眼冒金星,我就不叫章寒落!”


    花解夢好似聽不見一般,兩隻眼睛盯著公孫憶,等著他回話。


    公孫憶沒有表態,而是瞧向了杜危炎,隻見杜危炎微微頷首,公孫憶這菜,言道:“既然病公子也同意,那我也依得。”


    花解夢嗯了一聲,伸出兩根手指:“這第二嘛,見到天機先生以後,他願意見誰,願意回答誰的問題各憑本事,不能背後使壞,暗中偷襲。”


    莫卓天冷哼一聲:“背後使壞,暗中偷襲?這些可不都是你們擅長的!”


    花解夢笑了笑:“莫堡主這說的是哪裏話?我驚雷幫可是從你天池堡正門進的,你們被五仙教欺負慘了,這筆賬可不能算在我驚雷幫頭上,”說完又對眾人言道:“這第三嘛,之後各自擇路退出幻沙之海,在退出幻沙之海之前,再不得動手,諸位,解夢這約法三章不算難吧?”


    公孫憶笑道:“好,就按這麽辦。”口中雖是這麽說,卻用真氣在裴書白背後寫字:書白,萬萬護青林居士周全,驚雷幫若有異動,可先發製人。”


    裴書白心領神會,衝公孫憶點了點頭。


    花解夢回身道:“病刹意下如何?”杜危炎仍是一副冷臉,遠在歸塵樓樓頂,病公子閉目靜坐,表情和杜危炎無二,身旁老頭子瞧見病公子額角冒汗,一臉嚴肅,便知情況不妙,當即摔門而去,死亦苦自言道:“總不能又不順當!”忽而病公子開口道:“好!就按花解夢說的辦!”猛然開口倒把死亦苦嚇了一跳。


    聽見杜危炎開了口,花解夢便笑道:“好,既然諸位都答應了,那便請居士上前來,說一說天機先生到底在何處?”


    青林居士慢慢走上前來,直到場中方才站定,眾人目光全都聚在青林居士身上,都在瞧青林居士有何異樣?莫卓天始終認為青林居士一定被驚雷幫逼迫,替驚雷幫辦事不過是受製於人,更是準備隻要有機會便出手奪人,隻不過先前自己被熬桀肉身的龍雀神功重傷,怕是進場奪人成不了倒把自己再折進去。


    公孫憶也在仔細觀察,可青林居士和先前哪裏有半點不同,隻好按兵不動,且看驚雷幫到底要做什麽?


    青林居士作了個四方揖,口中道:“先前隻當五仙教勝券在握,卻不知最早退出沙海的,便是五仙教,諸公在天機先生的天機閣相聚,也算是機緣在此,倒不是我甘心為驚雷幫擺布,這一點望諸位明了。”


    此言一出氣得汪奇咬牙切齒,其實在驚雷幫劫走青林居士之時,汪震便在青林居士身上打上了五雷咒,隻要青林居士不按驚雷幫的意思行事,便會遭五雷轟頂,隻要青林居士說出天機先生的下落,不管天機先生願不願意,劫人便走,大漠之行便不算白來。


    殊不知青林居士早就瞧穿了驚雷幫的詭計,硬是在這最後關頭才說出實情,就算身上有五雷咒,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驚雷幫總不能將自己殺了,眼下驚雷幫騎虎難下,隻得讓青林居士說完。


    青林居士沉聲道:“萬事皆有因果,落花孤葉是為因果、十二部族和天池堡是為因果,雪仙三脈聚首是為因果,五絕之後齊聚此地亦為因果,奈何你們身在局中,卻不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短短幾句話卻讓所有人驚出一身汗來,難不成這一切都已經被天機先生料中,先是讓莫卓天帶青林居士前往流沙鎮,了卻當年犯下的大惡,到如今天池堡岌岌可危,不能說不是當年莫卓天屠盡十二部族的報應,雪仙閣自打閣主陸淩雪失蹤,三脈分崩離析,閣主仙化在此,三脈長老也皆聚此地,葉懸花解夢情債難了,多年未見卻在這茫茫大漠之中重逢,也算是了卻葉懸這段孽緣。


    青林居士笑道:“諸位切莫驚詫,自古因果輪回報應不爽,誰也躲不開逃不掉,今日你們齊聚此地,便是要求得天機先生一見,卻不知人人皆是天機先生,前路幾何,全在當下如何選擇,眼前種下的因,便是日後結出的果,執念求見天機,倒不如捫心自問,答案自會明晰。”


    杜危炎冷言道:“妖言惑眾!速速說出天機先生下落,我不是來聽你打機鋒的!”


    青林居士回首瞧向杜危炎,眼神如電光一般,好似瞧的不是杜危炎,而是瞧見了遠在十方山的病公子,隻聽青林居士口中言道:“病刹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已得公輸派《魯盤圖繪》,卻參透不出蚺王鼎的秘密,隻因心中戾氣太重,又為逆天改命跳脫輪回,未曾想古往今來,想長生不老的何止你四刹門,卻不曾見過有何人活過蒼天?”


    杜危炎怒道:“汪震,你從哪裏找來這等神棍!莫不是戲耍於我!”


    汪震知病公子發怒,隻得開口道:“病刹明鑒,此人的確是天機先生親隨,鴆婆那廝設下易仙大會,本想換回天機先生,卻不知換來的正是此人,便是他冒充,倒騙過了鴆婆。”


    杜危炎冷哼一聲:“我沒那麽多閑工夫聽他說教,你趕緊讓他說出天機先生的下落!”


    不等汪震開口,青林居士放聲大笑:“天機先生千人千麵,我方才已說出天機先生下落,莫不是病刹沒聽清,那我便再說一遍,人人皆是天機先生。便是你我,都有可能是他。”


    杜危炎徹底忍不住,手心中火焰升騰,怕是青林居士再多說一句,便要死在烈焰掌下。


    公孫憶見狀便道:“花解夢,你方才約法三章若是有人違反?你該怎麽處置?”


    這句話徹底把驚雷幫將死,作為驚雷幫而言,本就是暫和四刹門結盟,明麵上依附於四刹門,背地裏暗中扶植勢力,發展壯大驚雷幫,便是為了日後和四刹門有一戰之力時,一舉滅掉四刹門,但眼下還早,汪震又如何會和病公子撕破臉麵,隻好言道:“病刹稍安勿躁,我這就讓他說。”


    言罷五指一張,青林居士頭頂處便是一陣電光閃爍,青林居士抬眼去瞧,竟笑了起來:“生於荒漠,死於荒漠,也算是歸了根。”說完便閉上眼睛不再睜開,隻等頭頂雷電落下。


    汪震哪裏想對青林居士動手,不過是恐嚇一番,豈料青林居士竟是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一時間這雷擊也不是,不擊也不是。


    公孫憶生怕汪震氣急敗壞,真的出手,便出言道:“青林居士,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居士指點迷津。”


    青林居士瞧向公孫憶,一手輕抬,示意公孫憶開口。


    “若是一切自有天定,那天機先生想必也料到今日我等特來拜會,之前天機先生留書一封,喚我等前來此處,若無他指點,我們也不會在此地出現,若真是天道使然,想必天機先生自己也是這因果的一環,卻不知他老人家遲遲不露麵,是機緣未到,還是另有他意?”


    青林居士微微笑道:“公孫先生又瞧深了一層,果然不一般,可否再想一想,會不會天機先生已然露麵,而你們卻看花似非花,並未認出他呢?”


    這句話又讓所有人為之一震,更是環顧起來,這些人哪一個瞧著也不像是天機先生,許久之後,公孫憶忽然開口:“青林居士,莫非您就是天機先生?”


    青林居士哈哈大笑:“你隻說對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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