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娘並沒有直接回答公孫憶的話,而是怔怔的走到奈落石砌成的牆邊,用手慢慢婆娑著牆麵:“這牆看來也是兩界城的所為。”


    公孫憶問道:“老人家何以見得?”


    石頭娘道:“主家遭裴家歹人所刺,命喪自己的兵刃血眼骷髏刀,彌留之際,並沒有說出裴家為何要對鍾家下手,反而是交代少主,要在三生石邊砌以高牆,以抵禦禁地中的凶獸。”


    顧寧問道:“老婆婆,那些凶獸不是不會闖出禁地嗎?為何要砌牆抵禦呢?這兩麵牆是鍾家後人所建嗎?”


    石頭娘喃喃道:“所以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主家去世後,少主一心想著複仇,拿著血眼骷髏刀便離開鍾家了,砌牆之事並沒有操辦,既然不是鍾家人砌的牆,想必就是兩界城建的了,隻不過兩界城為何會砌牆,我猜可能是他們在這裏建兩界城,遇到了禁地闖出來的凶獸,但為什麽砌牆的位置和主家交代的位置絲毫不差,這個就猜不到了。”


    公孫憶聞言一怔:“老人家,冒昧問您,鍾前輩交代砌牆之事,身邊有哪些人?”


    石頭娘並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您的意思,這兩界城的城主有可能是鍾家人嗎?”


    公孫憶微微一笑:“在下也是猜測,畢竟在三生石周圍砌牆乃是鍾老前輩交代的位置,可鍾家人並沒有做這件事,而是由兩界城城主古今笑下令建造,所以這古今笑的身份,有沒有可能也是鍾家人?或者和鍾家有關?”


    石頭娘思索了一會兒:“應該不會,主家去世時,身邊就山破少主和我,再沒其他,山破少主一心想要報仇,我也沒這個能力,所以砌牆一事一直就耽擱了,直到後來兩界城突然崛起,將我們這些原住民全部趕至忘川河上遊,在這裏建了個兩界城,我們這些人本就不允許進入,即便是想過來也十分困難,至於古今笑為什麽選在這裏砌牆,八成是巧合了。”


    公孫憶搖了搖頭沒再說話,心裏仍舊有些懷疑,越發對古今笑的身份產生了興趣。


    石頭擔心兩界城巡兵過來,急忙催促眾人前行,公孫憶點了點頭,當先一人下了忘川河,此時沒有兩界城巡兵在周遭,顧寧和裴書白便由公孫憶和石頭分別馱著遊過了三生石。


    公孫憶邊遊邊觀察三生石,這三生石露出水麵的部分也就兩人高,隻是水下的部分一直往下延伸,伴著赤紅的忘川河水,看不清到底有多深,公孫憶正在思索這三生石到底有何來曆,不料自己手臂上一陣劇痛,公孫憶趕緊去瞧,這才發現此前鍾山破在他手臂上寫下的“金重”二字有些異樣,此前下水時,公孫憶生怕鍾山破留下的血字被河水洗去,可入了水才發現這兩個字並沒有受到河水的影響,所以再次下水時,公孫憶並沒有再擔心手臂上的字,可自打公孫憶遊過三生石,手臂上的字便出現了異樣,好似這兩個字要烙進自己的血肉一般,可公孫憶背上負者昏迷的裴書白,隻得強行忍住手臂上的疼痛。


    眾人遊了一會,終於是遊到了奈落牆的另一麵,石頭娘先上了岸,一一接過裴書白和顧寧,之後公孫憶和石頭也相繼上岸。


    顧寧一上岸便被奈落牆這一麵的景象驚到了,奈落石的堅硬此前眾人都領略過,連公孫憶的無鋒劍氣都無法傷到分毫,可此時這一麵的奈落牆上,到處是斑駁的爪痕,不少地方已經凹陷,顯然是被外力掏出來的,顧寧有些害怕,顫聲道:“公孫先生,那些石頭上的爪痕,是忘川禁地的凶獸抓出來的嗎?”


    公孫憶哪能看不見,心裏當然十分詫異,隻是見顧寧嚇得小臉雪白,又怎麽忍心再直言相告,隻是安慰道:“寧兒姑娘放心,我自有法子。”


    顧寧哪知道公孫憶說的辦法是什麽?見公孫憶一副淡定自若模樣,心下便安心不少,公孫憶心中苦笑,他說的辦法就是手臂上鍾山破留下的“金重”二字,當時鍾山破隻是說忘川禁地有鍾家人鎮守,遇見了給他們瞧這兩個字便可,但是自打進了忘川,尤其是遇見了石頭和石頭娘之後,公孫憶越發覺得事情不簡單,忘川禁地到底有沒有鍾家人,恐怕都說不準。


    石頭也被忘川禁地的別樣景象鎮住,雖說石頭自小就生在忘川,長在忘川,可從來就沒有進到過忘川禁地,鍾不悔更是嚴令禁止任何人進入忘川禁地,所以石頭雖說知道忘川禁地,但活了這麽大,根本就沒見過禁地模樣。


    奈落牆將兩界城和忘川禁地隔開,兩界城內極少有樹,而忘川禁地裏,卻是一片樹林,此時天色已晚,以公孫憶的目力,也看不清這片密林到底有多深,好在忘川河依舊蜿蜒下行,沿著河道往下倒不會迷失方向。


    到了這裏,石頭娘和石頭的向導作用便不複存在,和公孫憶、顧寧一樣,都是第一次進來。石頭將樹枝樹葉紮成一束,吹開火折點著,眾人麵前有了火光,多少讓人安心了一些。


    可此時眾人的意見卻出現了分歧,公孫憶和顧寧想繼續前行,一來越早尋到血眼骷髏越好救治裴書白,二來忘川禁地畢竟是極其凶險的地方,若是就地休息,恐怕危險就在附近,幾人中老的老病的病小的小,能有戰力的隻有公孫憶和石頭,再說這石頭充其量算得上一身硬,功夫拳腳那是稀鬆平常,真碰到凶獸當真是難對付。


    而石頭和石頭娘認為,忘川禁地已經不是兩界城的勢力範圍,所以在這裏休整一番,待天亮時再前行也不遲。況且這一路粒米未進,石頭還扛得住,石頭娘卻一步也走不動了。


    公孫憶思量再三,也不好強求石頭和石頭娘再往前走,也不能將這二人丟下,隻得選在忘川河邊休息。


    可真是怕什麽來什麽,石頭娘剛躺下,忘川河水便響起一陣怪聲,忘川河好似開了鍋,一大片水花自水底外翻,咕嚕嚕的聲音聽起來尤為滲人,公孫憶當先聽著,料定水中有異,一步掠至石頭娘身邊,一手將石頭娘抱了起來,繼而雙足點地奮力後躍,若是慢了分毫,石頭娘便交代在這裏。


    原來,忘川河中翻起水花的是一頭異獸,這異獸周身披甲,長吻獠牙,四肢粗壯,又一巨尾墜在身後,方一上岸,便對著石頭娘的位置一口咬下,哪知公孫憶快了一步,當先將石頭娘救起,那異獸張開血盆大口卻咬了空,立馬發了狂,甩開四肢奔著眾人撞了過來,石頭被這異獸嚇的不輕,原本躺在地上休息的石頭,此情此景如何也站不起來,連滾帶爬的往前竄,那異獸對著石頭就是一口,好在石頭收了腳,異獸這一口並沒咬中石頭的皮肉,隻是尖牙掛住了石頭的褲腳,那異獸發覺口中有物,立馬翻滾起來,石頭的褲子呲啦一聲便被撕破,石頭顧不得許多,不敢回頭地往前爬。


    公孫憶一落地便將石頭娘放在一邊,立馬使出無鋒劍氣,道道白光直奔這頭異獸,一時間嗤嗤聲作響,那異獸頭臉挨了幾下,隻打的鮮血狂飆,調轉方向奔著公孫憶就來。


    借著火堆光亮,公孫憶這才將這異獸看的清清楚楚,這異獸生的巨大,連頭帶尾竟有丈餘,此時這異獸挨了無鋒劍氣,不僅沒有吃痛逃離,反而雙目赤紅越發狂暴,公孫憶生怕自己躲開,這異獸衝到自己身後的顧寧和裴書白,隻得將小神鋒橫臥胸前,想著和這異獸拚上一拚,一時間小神鋒無鋒劍氣大漲,隻等這異獸奔來,公孫憶便要和它正麵碰一碰。


    此時石頭娘緩過來神,連忙大聲喊道:“公孫先生,這異獸眼睛是弱點,隻要攻眼睛即可。”


    公孫憶聞言,立馬去瞧這異獸的眼睛,這才注意到這異獸的眼睛立在長吻根部,不難擊中,不等異獸衝來,公孫憶雙指輕彈,噗噗兩道劍氣直入異獸雙目,當即便瞎了,一時間鮮血直流,異獸劇痛難忍,原地調頭,巨尾帶風卷來,公孫憶不敢怠慢,這一擊若是挨在身上,不死也殘,可身後就是顧寧和裴書白,若是自己躲開,這二人怕是避無可避。


    公孫憶打定主意,將小神鋒立在身側,鋒刃向外,隻等巨尾襲來,公孫憶大喝一聲,聚鋒式應聲而出,隻一下便將異獸巨尾削斷,異獸再無心戀戰,順著原路爬入忘川河,不一會便沒了聲音。


    眾人見這突然襲來的異獸逃遁,方才稍稍鬆了口氣,公孫憶對著石頭娘道:“老人家一眼瞧出這異獸弱點在雙目,若沒您提醒,怕是要一番苦戰。”


    石頭娘道:“這個沒什麽?我也沒見過這些凶獸,主家在世時,雖說不讓我們進忘川禁地,也極少提及禁地中的經曆,但主家還是著有一本《異獸錄》,都是他在忘川禁地遇見的異獸,他全都收錄在裏頭,就是怕這些異獸哪天闖了過來,即便他不在了,也好有應對之法。”


    石頭道:“娘,我咋沒聽您提到過?”


    石頭娘道:“好端端的提著作甚,若不是碰到了這四腳碎金獸,我也想不起來《異獸錄》的事。”


    顧寧聽石頭娘提到《異獸錄》,心裏有些好奇,連忙問道:“老婆婆,您說方才那異獸叫做四腳碎金獸?”


    石頭娘點點頭道:“不錯,正是四腳碎金獸,主家《異獸錄》說的清楚,忘川河下遊有凶獸,四肢粗壯蠻力無窮,周身硬甲又有尖牙巨尾勢不可擋,長成可至二丈,咬力萬鈞可碎金石,取其名曰四腳碎金獸,周身毫無弱點,唯雙眼外突且柔軟易攻,可攻其雙目破之。”


    公孫憶心中慨歎,鍾不悔到底是五大高手之一,除了武功奇高,眼光也是極遠,生怕鍾家後人遭忘川禁地中的凶猛異獸攻擊,竟寫出了一本《異獸錄》,就是為了抵禦這些凶獸的,不可不謂之深遠:“老人家,除了這四腳碎金獸,那《異獸錄》上還記載了哪些凶獸?”


    石頭娘搖了搖頭:“我老太婆人老了不中用了,之前也就是看過幾次,如今這《異獸錄》都不知道在哪裏?冷不丁讓我去想,我是想不出來,若是再遇見別的,看見模樣應該能想起來。”


    石頭摸了摸碎開的褲腳,悻然道:“娘啊,這碰到一隻都快要了咱們的命,您還說遇見別的?要是再遇見這樣的,咱們還有命活嗎?”


    石頭娘看了看石頭,沉聲道:“兒啊,不是娘嚇你,這《異獸錄》上記載的不下數十種,還沒將忘川禁地中的神秘之地寫進去,這四腳碎金獸,是《異獸錄》中,最容易對付的凶獸。”


    石頭聽完有些肝顫兒,心中竟隱隱有些後悔進到這禁地中,顧寧也暗暗咋舌,一個四腳碎金獸,已然險象環生,若是還碰到別的異獸,真的難以對付。


    眾人無心再睡,經過四腳碎金獸這麽一折騰,石頭和石頭娘更餓了,石頭力氣足,兩手一抱,便將四腳碎金獸的斷尾拖了過來,用手將斷尾中的肉撕扯成小條,在火堆中細細烤了,交給他娘和顧寧分食。。


    公孫憶雖然想阻止,在這裏烤肉無異於給凶獸標注了地點,可眼見得石頭等人吃的津津有味,也不好開口,若是不給石頭和石頭娘吃點東西,越往裏走越危險,等真的遇見了什麽了不得的凶獸,石頭和石頭娘跑也跑不動,也是棘手,況且這一路遊過來,眾人身上的衣服沒一點幹的,圍著火堆也好烘幹身上的衣服。


    於是公孫憶也坐近火堆,不用吃東西所以便做起警戒的活來,石頭等人吃的正香,不遠處密林中隱隱透出些綠光,皆是成對兒出現,一明一暗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楚,公孫憶發覺不對,連忙對眾人道:“當心些,不清楚什麽東西過來了,而且不是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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