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赤雲道人一行並不快,一來眾人傷的傷、病的病,再一個並沒有太著急回去,如今聽到牛老大帶來的消息,哪還能沉下心來,好在十方六獸加入隊伍,便有兩人抬著吳拙前行,此番再走速度便快了不少。


    這一日赤雲道人行至倒瓶山下,公孫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焦急,不等赤雲道人安排,便當先一人飛躍而起,此番上山已不同下山之時,公孫晴如履平地,噌噌噌便甩開身後眾人,赤雲道人哪放心公孫晴一人上山,當即說了聲跟上,便緊隨公孫晴之後上山去了。


    剩下十方六獸和吳拙二人望山興歎,這倒瓶山山勢擺在這裏,那是無論如何也上不去的,吳昊知道眾人為何事發愁,便對吳拙說道:“叔叔,這雪山山勢奇特,你腿腳不便硬上不得,你且和十方六獸在此等候,我先上山陪著赤雲道長。”


    這趕路的幾日,十方六獸已然知曉赤雲道人一行人武功不弱,就連吹笛子的少年也遠高於常人,所以言語之間不僅收斂了混賬話,反而滿是佩服,此時十方六獸聽吳昊做了安排,便點頭應允,牛老大便道:“吳家小哥,此番上山萬事小心,如有危險,千萬別硬拚,且下上來一起商量對策。”


    吳昊哪還有閑心說話,隻點了一下頭,便踩著崖壁上山去了。


    赤雲道人擔心公孫晴遇險,全力運功登山,不消多時便追上了公孫晴:“晴兒別急,我們已經上山了,不管她雪仙閣發生了什麽事,也不著急這一時半會,這時候貿然上山,說不定還沒見到你爹和書白,便中了章寒落的埋伏,萬不可亂了方陣。”


    公孫晴知道赤雲道人言之有理,可此時就是平靜不起來,終於忍不住心裏的擔憂,問了出來:“胖伯伯,你說,爹爹和書白會死......會有危險嗎?”


    赤雲道人心裏也惴惴不安,可眼下哪能再給公孫晴壓力,隻得寬慰道:“晴兒放心,你爹是何等人物?誰有事他都不會有事,當年四刹門四個魔頭同時追他,都沒能將他製住,區區一個章寒落,奈何不了你爹的,書白那小子也是吉人自有天相,若是出事早就出事了,也不會從裴家出來了,所以晴兒大可放心,等我們回到赤雲觀,好好問一問馬兄弟,這山上發生什麽,便能知道個大概。”


    雖說赤雲道人語氣輕巧,顯得從容不迫,但心中其實不必公孫晴好多少,因為顧念的武功已經登峰造極,有她在章寒落斷然不會是雪仙閣閣主,所以此時顧念肯定是遇到危險了,往壞處想,還有沒有活著都難說,怕就怕連顧念這等絕世高手都著了道,即便公孫憶武功不弱,又能不能對付得了這山頂巨變都很難說。


    二人心中焦急,也顧不上身後眾人有沒有跟得上,吳昊又是第一次上山,好不容易發現頭頂赤雲道人的人影,剛一眨眼便被一處崖壁擋住視線,等吳昊在一處凸起的崖壁上歇腳時,便徹底將赤雲道人和公孫晴跟丟了。好在這倒瓶山斷崖上並無建築,隻消一路向上,便能找到路,吳昊打定主意,不再跟著赤雲道人和公孫晴,專心向上便可。


    吳昊歇腳的功夫,赤雲道人和公孫晴就翻過了倒瓶山山腰最寬處,之後便是一路向上,不多時便來到赤雲觀前,公孫晴焦急喊道:“爹!爹!”


    可赤雲觀中哪有半點回音,赤雲道人趕緊按住公孫晴,示意她不要再發出聲音,二人輕輕推開觀門,眼前景象著實讓二人接受不了,赤雲觀院內一片衰敗光景,牆上地上雜亂不堪,二人一路進入大殿,殿內也是毫無生氣,公孫晴一顆心突突狂跳,顧不得赤雲道人交代她要悄無聲息,開口大喊:“爹爹!爹爹!書白!裴書白!”


    赤雲道人也沒了頭緒,自己居住的赤雲觀如今這般模樣,心中哪能好受?聽得公孫晴喊人,也不再出言阻止,而是跟著公孫晴一道向後院走去,本以為能在後院瞧出點端倪,可沒想到整個赤雲觀中除了赤雲道人和公孫晴,哪還有公孫憶和裴書白的影子,就連馬紮紙的蹤跡也無處可尋了。


    公孫晴急的眼淚隻打轉:“胖伯伯,他們...他們....他們不會死了吧....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生病,不然就不會拖累胖伯伯在後麵照顧我了,有胖伯伯陪爹爹上山,爹爹便不會出事了。”


    赤雲道人見公孫晴哭的傷心,溫言道:“乖晴兒莫哭,咱們這赤雲觀雖然這般模樣,但你可曾發現,這裏並無屍首,想必你爹和書白並沒有在此間逗留,而是上山頂去了。我們這便上山,你別哭了。”


    公孫晴抹了抹眼睛,深深吸了口氣:“胖伯伯,我不哭了,老哭老哭太沒用了,晴兒知道情勢緊迫,我可不能拖累胖伯伯了,咱們這就上山頂去。”公孫晴說完便站起身來。


    赤雲道人聞言便稍稍放下心來,正要說話,赤雲道人隻覺道觀屋簷之上有異動,不及抬頭去看,便覺身側一股罡風襲來,直逼公孫晴。公孫晴雖然也覺察到有巨物飛來,但已然躲避不開,等看到是一柄鶴嘴飛鐮之時,鐮嘴的寒光已經來到頭頂不遠。


    赤雲道人腿比眼快,雙腳蹬地一躍而起,躥至公孫晴和鶴嘴飛鐮之間,赤色真氣瞬間外放,咣當一聲飛鐮砸在不動如山之上,赤雲道人耳聽得鎖鏈嘩啦啦作響,連忙去瞧屋頂,屋頂之人收回飛鐮,翻身藏了身影。


    赤雲道人本想著追上前去將此人擒住,但又怕這赤雲觀中不止一人埋伏,如果自己離開公孫晴去追,若是再來一人對公孫晴出手,到時候可救不下來,於是隻得將公孫晴護在自己赤色真氣之下,靜靜等候。


    果然鶴嘴飛鐮又從另外一邊飛來,赤雲道人藝高人膽大,撤去不動如山心法,瞅準飛鐮來的時機,雙手猛的一拍,將鶴嘴鐮緊緊的按在雙掌之下,繼而奮力一拽口中喝到:“哪裏來的賊人?敢在赤雲觀撒野!出來罷!”


    赤雲道人雙掌發力,真氣順著鎖鏈直奔而上,拽鎖鏈之人還未來得及鬆手,便被這一股巨力帶的飛起,直奔赤雲道人而來,赤雲道人這才看清,使這鶴嘴飛鐮之人是一名男子,但極為麵生,看不出來曆,好在此人身形已不受控製,隻等此人被拽近身側,便出手擒住再好好盤問一番,可沒料到飛在半空中的男子按動鎖鏈上的機括,赤雲道人手心按住的鶴嘴鐮呼的一聲噴出火來,赤雲道人暗道不妙,趕緊鬆開手去,飛起一腳蹬住鶴嘴噴火之處,將飛鐮遠遠踹開,隻是這一腳踹出,再想去擒使鶴嘴飛鐮之人,便沒這麽好機會了。


    公孫晴見赤雲觀中有了埋伏,而且二話不說就使飛鐮削來,若不是赤雲道人反應及時,所不定自己已然斃命,公孫晴越想越驚,又加上情緒十分焦灼,當即便帶著哭腔喊道:“你們是誰?你們把我爹爹弄哪裏去了?”


    那使鶴嘴飛鐮的男子,正是死亦苦八門機演陣中的景門弟子,那日公孫憶強行帶著裴書白和顧寧等人下山,死亦苦便著弟子下山去尋,這使火鐮的景門弟子和使長鞭的杜門弟子,便被安排在赤雲觀中埋伏,死亦苦生怕公孫憶會殺個回馬槍,來個燈下黑再折返赤雲觀中,故而始終沒從赤雲觀中撤出景門杜門兩個弟子,雖是沒等到公孫憶,此番二人還是等來了赤雲道長和公孫晴。


    景門弟子不知來人是誰,但見赤雲道長和公孫晴二人形色匆匆,又是一臉愁容,便想先發製人,將二人擒了去見死亦苦,如若不是赤雲道人反應迅捷,恐怕已經著了景門弟子的道。


    耳聽得公孫晴發問,景門弟子並未答話,而是將火鐮橫握胸前,慢慢逼近公孫晴和赤雲道人,赤雲道人死死盯住景門弟子,隻等火鐮來攻,可這景門弟子並不著急出招,始終在不遠處遊走,赤雲道人暗道不妙,這景門弟子不進不退,想必是在吸引注意,恐怕暗中還有弟子埋伏,果然不出赤雲道人所料,身後呼的一聲,一道長鞭直卷公孫晴小腿,赤雲道人不動如山真氣有一罩門,那便是腳下,若是兜頭來攻,即便是藥尊長老的毒雨瀟瀟,也能抵擋好一會,可是若從下盤攻過來,那不動如山便是很難抵擋,先前在赤雲觀中,顧念護法使出一招冰牢,便是一招將赤雲道人製住,眼下杜門弟子突然使出長鞭,公孫晴便中了招,登時便被長鞭向後拽出幾尺。


    赤雲道人見公孫晴受製,當即怒喝一聲,變不動如山為雲憩鬆,順著長鞭欺身而來,果然在長鞭末端,見到藏在暗角的杜門弟子,赤雲道人二話不說,揮起拳頭對著杜門弟子便打,杜門弟子哪敢硬接這雷霆一拳,連忙矮身躲過,赤雲道人隻等杜門弟子彎腰,道袍之下的腿擊早已等在這裏,眨眼間便要踹中杜門弟子麵門,饒是杜門弟子是死亦苦精挑細選的精銳弟子,如此情形之下還是想出應對之法,手中長鞭颼颼作響,將赤雲道人踢出來的右腿纏住,以止住勢頭,但此舉隻得將公孫晴放開,公孫晴一得空,也起身助拳,運起雲憩鬆心法,身形快了不少,瞬間便來到杜門弟子身後,對著杜門弟子太陽穴就是一拳,杜門弟子硬生生接下來公孫晴一擊,雖是力道不重,但中招的位置卻最為脆弱,這一擊之下,杜門弟子雙眼直冒金星。


    景門弟子見同伴受製,趕緊飛身奔來,鶴嘴鐮橫空飛出,此招乃是虛招,並不想擊中赤雲道人,而是給杜門弟子借力所用,杜門弟子


    趁著神誌還算清醒,趕緊鬆開纏住赤雲道人的右腿的長鞭,繼而一改長鞭方向,卷住景門弟子送上來的飛鐮,景門弟子再向後猛拽,將杜門弟子從赤雲道人和公孫晴的包夾中救出。


    雙方一交手,對方實力便心中了然,兩名四刹門弟子知道以自己的武功,斷難將眼前這二人製住,如若強行動手,說不定反而要被眼前這個胖道士擒住,於是二人互看一眼,相繼逃了出去。


    赤雲道人怎能讓這二人脫逃,又怕還有別的埋伏,於是便將公孫晴拽住,雲憩鬆心法自然而出,直追逃跑的二人。


    這上山的路景門弟子和杜門弟子最近可沒少跑,所以此番脫逃速度不慢,反倒是赤雲道人上山之路並不熟悉,相較之下赤雲道人便和二人越拉越遠,直追到古鬆林,兩名四刹門的弟子便沒了蹤影。


    赤雲道人還要直追,卻聽公孫晴在身後驚呼,赤雲道人趕緊停下腳步,回首去看公孫晴,隻見公孫晴正盯著古鬆之下的突起的兩座土堆。


    這兩座土堆正是顧念和馬紮紙墳,當時公孫憶來不及將顧念和馬紮紙好好安葬,隻是挖了兩個淺坑,用真氣將泥土雪塊附在上麵,如今這些雪塊結了冰,自然而然的比邊上地勢高出不少,公孫晴一見之下,眼淚再也止不住,心中止不住的道:“不是爹爹,不是爹爹。”


    赤雲道人見到兩個土堆心裏也是一咯噔,生怕是自己想的那般,若是這兩個土堆真的是墳塋,總不能真的是公孫憶和裴書白埋在這裏?


    公孫晴慢慢往前走了兩步,卻又往後退了一步,赤雲道人輕言道:“晴兒莫慌,不一定是你想的這般。”可說歸說,赤雲道人的雙手也止不住顫抖起來,一邊心中默念勿怪勿怪,一邊慢慢的將土堆刨開。。


    不消多時,一個土堆挖開了一角,露出了一隻成年男子的手來,赤雲道人心道:“公孫憶和自己雖是至交,但自己從未細細看過公孫憶的手。”


    公孫憶也瞧見土堆中露出的手,情緒已然失控,快步走上前去,去拽土坑中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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