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陽聽到顧葳蕤跟陸千乘的聲音,頓時愣在了當場,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畢竟在他的印象裏,還從來沒有見到過自家顧長老如此狀態,一點也不像是原本那個雍容的門派長老了。


    聽到陸千乘跟顧葳蕤的聲音,原本窩在黑船裏麵的十幾個鬼影頓時鑽了出來,一見到站在門外的顧葳蕤,一群人頓時驚呼到:“小姐!”接著就要撲到門口拜見顧葳蕤,但是由於黑船的限製,沒辦法離開太遠,僅僅是在陸千乘的身後就不得不停住了腳步。但是這些鬼修一點也沒有在意,直接就跪倒在地,朝著顧葳蕤三跪九叩說道:“我等實在是三生有幸,在百年之後居然還能見到小姐!小姐啊,老奴們回來啦!”說罷,就紛紛嗚咽出聲,一時間院牆內鬼泣連連,惹得遠處的人都紛紛矚目,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趙曉陽一看情況不對,趕忙就對著還在互相注視著的陸千乘跟顧葳蕤二人說道:“顧長老,陸統領,咱們是不是進去說啊?這個,外麵的人都快引起騷動了。”


    顧葳蕤和陸千乘這才趕忙回轉過來,看了看外麵逐漸圍攏過來的人,連忙走進了院子,關閉了院門。顧葳蕤還在進入院門之後,就在周圍布置了個簡單的屏蔽陣法,不讓外麵的人看到。


    接著,顧葳蕤沒顧得上給趙曉陽解釋什麽,而是立刻來到了其餘那些鬼影的身邊,一一把他們從地上拉了起來。她在見到這麽多熟識的麵孔,本來已經很久不再流淚的眼眶都要濕潤了,不過如今鬼身的他們,可不能輕易落淚,不然修為就會大損。


    “沒想到在我等身死百年的時候,還能見到小姐您。”其中一個被顧葳蕤稱呼為王叔的老鬼說道。


    顧葳蕤也不由得感慨:“王叔,這都是天命使然,如果不是當初陸郎跟你們下落不明,我也不會在老宅裏被人逼死,化為冤魂,久久不能安歇。”接著,她把這百來年所經曆的事情與眾人說了說,又問了問十三個人到底當初都經曆了什麽。這是她心中永遠都無法抹去的一個傷疤,雖然在見到了陸千乘與十二個老仆都已經化為鬼修,但是她還是想不通,為何一走就是這麽多年。


    王叔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當初就是王叔力排眾議,帶著顧家一部分隊伍隨著陸千乘去外麵尋救兵,但是沒成想,半路就被一名修士給襲擊,所有人都命喪大海。


    十幾個鬼修你一言我一語地跟顧葳蕤說了所有的事情,而後紛紛歎了口氣:“也怪我等無能,居然一個人都沒有能夠從那修士的手上存活下來,實在是愧對小姐的期望。”


    顧葳蕤也是神色悲戚:“此事怪不得你們,當初禍事來得實在是太迅猛,顧家又沒有什麽準備,也是連累了你們。”


    而後,鬼影們才發現,顧葳蕤居然已經是他們看不透修為的修士了,才大驚失色:“小姐,難道,難道您已經?”


    顧葳蕤點了點頭:“王叔、李叔你們猜的沒錯,我這些年在師兄的教導下,已經凝成了金丹,如今已經是金丹後期的修士了。”


    鬼修們先是駭然,而後就是大喜過望,紛紛對著顧葳蕤是又跪又拜,嘴裏高呼:“老爺在天之靈保佑,小姐如今已經是金丹修士,那咱們顧家總算是沒有斷了香火啊!”


    一眾人又傾訴了一番,而後王叔跟李叔對視了一眼,才發現從剛才起,陸千乘就一直癡癡望著顧葳蕤,一直沉默不語,也知道顧葳蕤跟陸千乘必然是有說不完的話,但是礙於他們這些人在場,沒辦法表達出來,就趕緊拉住了還想跟顧葳蕤說話的眾人,說道:“小姐,我等如今也算是團圓了,咱們有再多的話,日後可以慢慢說了。”同時給眾人使了個眼色,眾人立刻就醒悟了過來,光顧著跟小姐說話了,把陸統領都給晾在一邊了。紛紛給顧葳蕤行禮告別,鑽回了黑船裏麵。


    一旁的趙曉陽還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何這群老鬼這麽快就回去了,還想再問什麽。突然,他看到了站在身側的陸千乘,自己猛拍了一下額頭,心說自己還真是夠笨的,這種事情可不是自己能夠摻和的,趕忙就跟顧葳蕤告了聲罪,跑了出去。


    顧葳蕤麵頰微紅,陸千乘也是手足無措,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時間竟然還有些莫名的尷尬。幸好,雙方的思念之情已經壓過了一切,僅僅是尷尬了幾十息,顧葳蕤就拉起了陸千乘的手,轉身飛出了小院,來到了方寸山的一處靈峰上。


    夕陽的光輝透過護山大陣照射在了靈峰上,兩個人坐在懸崖邊的一棵迎客鬆下,伴著遠處飛過的一隻隻靈鶴,肩並肩坐著相顧無言。


    “陸郎葳蕤。”兩個人同時說話,又同時停了下來,想聽對方要說什麽。而後顧葳蕤燦然一笑,說道:“陸郎,那就還是我先說吧。你這些年,在海底過得還好嗎?”


    陸千乘微微笑著,平靜地說道:“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太差吧。葳蕤,這麽多年了,就是靠著想要再見你一麵的信念,我才能夠堅持下來。天可憐見,今天終於讓我見到你了。”他握住了顧葳蕤的手,緊緊的舍不得放開。


    顧葳蕤沒有抽出自己的手,而是迎和著他,輕輕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輕聲說道:“我又何嚐不是呢?百年的時間匆匆而過,當時我送你上船,你說百日就能回來,我卻足足等了你百年,你可真是殘忍啊。”


    陸千乘歎了口氣:“也是怪我太魯莽,當時如果不那麽要強,直接帶著你從斂星島逃出去,也不至於相隔百年才能見到了。”


    顧葳蕤搖了搖頭:“當時是我不願意跟你一起逃的,怪不得你。我雖然不是個稱職的家主,但是我也不能拋下這麽多家人,與你獨自逃跑。陸郎,你可怪過我?”


    陸千乘笑道:“我怎麽可能會怪你呢?既然選擇了要跟你在一起,雖然還未結成夫妻,但是在我心裏,你一直都是最重要的,我又怎麽會怪你?”


    兩個人就這樣互相依偎著,從夕陽西下,一直待到了第二日的正午,才算是結束了互訴衷腸。而等到兩個人一同出現在秦觀洞府的時候,麵對著一臉詫異的秦觀,顧葳蕤拉起了陸千乘,讓他給秦觀行禮,說道:“陸郎快來,這就是我師兄,現在的三清宮宮主秦觀。”


    轉過頭就對著秦觀要介紹陸千乘的身份,秦觀笑著擺了擺手:“好了好了,師妹的事情我已經都知道了,這位陸兄弟從踏入了方寸山,咱們廖長老就通知我了,所以我就問了問跟你一同出去的趙曉陽。”


    而後他打量了一下陸千乘,元嬰修士的威勢讓陸千乘心中一凜,而後說道:“這位陸兄居然能夠依靠著海底的那點靈氣晉升築基,資質確實不錯。”


    陸千乘不知道該如何回複,顧葳蕤卻笑道:“師兄,好了好了,就別擺著一副元嬰前輩的態度了,趕緊的,有什麽好東西快拿出來,給陸郎跟我那些老仆們補一補。”


    秦觀苦笑著搖了搖頭:“你還真是會找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手上哪有什麽東西,你得去找閔長老,他那兒好東西可多。”


    顧葳蕤癟了癟嘴:“師兄,還不是得要你個口諭,閔輝才能放我進去,不然我才不去碰那個黴頭呢。”


    秦觀被她纏得沒辦法,隻得給閔輝發了個訊息,讓他取些對鬼修有用的東西交給顧葳蕤。而後他對著顧葳蕤說道:“師妹,你可以帶著陸兄回你的洞府了,為兄就不留你了。”


    他沒跟陸千乘交流太多,畢竟陸千乘跟顧葳蕤兩個人相隔百年才剛剛見麵,必定有說不完的話,所以他就不去做這個電燈泡了。


    回到了顧葳蕤的洞府之中,陸千乘看著眼前富麗堂皇的洞府,不由得感歎:“果然不愧是仙家洞府!”


    顧葳蕤微微一笑:“這方寸山可是傳說之中的三大仙山,當然與眾不同了。陸郎,如今你修為進展緩慢,不如就在我這洞府裏住下吧。一會兒我就去把王叔、李叔他們接過來,這裏的靈氣比靈山更濃鬱,更適合你們修行。”


    陸千乘自然不會反對,如今他跟顧葳蕤的修為天差地別,如果不盡快修行,差距可會越來越大。他現在不想再與顧葳蕤分別,要做一個配得上顧葳蕤的修士,自然就得勤加修行了。


    過了些時日,三清宮裏的眾人大多都知道了顧葳蕤百年前的情郎居然出現了,都不免對陸千乘產生了極大的好奇。畢竟已經百年時間,居然兩個人都這麽機緣巧合地化為鬼魂,而且還都已經步入了修行當中。這不得不說是一種令人欣慰的事情。


    而淳於夏在從秦觀那裏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也不免感慨:“顧姐姐也實在是太幸運了。”


    秦觀卻輕輕搖頭:“幸運嗎?我看不然。顧師妹她百年前家中突遭變故,沒有了親人遮風避雨,留她一個弱女子支撐門庭,要不是陸千乘為她支撐了一半,說不得當時她就已經放棄了生命了。而後陸千乘出海尋求救兵,一走就是百年,讓顧葳蕤等了足足百年,兩個人要不是三生有幸,居然在這裏相遇,豈不是天各一邊,永生不得相見?”


    淳於夏知道秦觀這是在憐憫顧葳蕤跟陸千乘,但是這畢竟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不值得再如此悲歎。她輕輕握住了秦觀的手,站在秦觀的身側沒有說話。


    兩個人雖然一直沒有挑明了彼此之間的好感,但是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這樣的情愫已經根深蒂固,雖然不及顧葳蕤與陸千乘那麽久的相思,但是一眼萬年誰又能否認呢。


    看著遠處的層巒疊嶂,秦觀歎了口氣:“我曾經想過,為何要我來到這個世界,又為何要我一直都這麽努力向前。”


    淳於夏沒有出聲,她知道自己現在能做的隻有傾聽。想來也是因為顧葳蕤跟陸千乘的事情觸動了秦觀,秦觀想要說的話很多:“孤身一人,踽踽獨行,本來我以為這一生就會這樣。雖然有了不少誌同道合的同門,但是內心的那種孤獨卻難以排解。不曾想,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未來興許不會孤獨了。”


    他轉過頭,盯著淳於夏的雙眼,說道:“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樣。但是我想,未來我們能不能一起走?”


    淳於夏沒有故作思考,也沒有太多做作的矜持,直截了當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都不是那種會被一時的情緒影響到的人,既然已經確定了關係,自然就選擇了公之於眾。而三清宮裏的眾人,聽到了自家宮主居然有喜歡的人了,不免有些驚詫,不知道淳於夏究竟有什麽魔力,居然能夠吸引住秦觀。


    但是其中表現得最興奮的還是數清玄清淨了。他們是看著秦觀從一介普通人,成長到如今元嬰期的修為,自然知道秦觀有多麽的不容易,帶著一幫老弱,從清涼山逃出來,一路上要不是因為他的機智勇敢,否則早就不知道如今還還會剩下幾人。


    他們對秦觀能夠有一個人陪伴,是十分欣慰的事情,自然一點反對的意見都沒有。但是也有人心中有所疑慮,畢竟淳於夏是靈英派掌門的親傳弟子,靈英派如今與靈山和方寸山三清宮的關係有些不明不白,他們難免會遲疑。


    不過他們對於秦觀的崇敬已經超過了其他,相信秦觀必然不會因為淳於夏的關係,就對靈英派放鬆了警惕。而秦觀自己也知道,他不可能因為淳於夏就不顧及到三清宮和修聯這麽多人的身家性命。


    望著遠山和腳下的多多祥雲,秦觀心中想到:“未來是走出來的,不管是荊棘還是坎坷,都阻擋不了我前進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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