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海上,還是海岸,真正擁有話語權的人,早已沒有爭論。


    是以,師兄,您覺得您的這種小動作,有什麽用處?以我看,不但沒有用處,反而隻會逼出更強的星河!我相信,你不會指望楊家與袁家的勢力,去做點什麽!


    遠峾長老沉默片刻,道:依你之見,禪心師伯的用意會是什麽?莫非,她是想給眾人一個錯覺,隻為等待良機,殺一回馬槍?


    遠峳平靜的說道:不錯!星河始終是師伯的殺手鐧!然,眼下適當的打壓,磨礪星河的性子,雕琢這塊已經散射出光芒的璞玉,仍是明智之舉。因為世人都知道,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打壓的住。


    說時,淡淡一笑,道:師兄,還是多約束自己的門人弟子,夾起尾巴做人的好。難道你不能預見蕭衍他們的下場?


    對啊!修證都能上冬峰,而且還被允許開啟一個屬於自己的洞府了!這事,若是沒有灝渺師叔……。遠峾微微垂首,沉思一會,抬頭看向遠峳,忽然笑了笑,道:難怪掌教師兄如此看重師弟!


    師兄弟對視,默契微笑。


    有人悠閑,有人忙。


    連日來,紫霧與星瀾奔波於慈航峰與問緣峰之間。二人主事,大大小小都得匯報給代首座紫芝長老。在紫芝長老的裁決下,於九月七日,終是確定了一個三百人的大名單。


    七日,慈航靜齋中,禪心真君親臨。自從禪心真君複活後,決心重振慈航一脈,故而事必躬親。聽了紫芝的回報後,道:丫頭,你怎麽看這份名單?


    她所說的“丫頭”,乃是徒弟太虛境真君紫菁。


    紫菁真君非常清楚,門人行事,總是樂於與有背影的世家大族打交道。退而求其次,至少也是與世家大族有牽連瓜葛的人選。數萬年來,依附於元始劍宗的世家,那怕是大浪淘沙後留存的,大家族依舊是絕對的少數,但中小世家,不少於三千。


    敢於與世家做對,同時,挑人不拘一格的人,同輩中人如今的掌教算一個,新一代弟子中便是自己的大弟子。很明顯,當禪心真君如此問的時候,就是對這三百人的名單極其不滿意。


    紫菁真君忖度後,開口道:師尊,這份名單,真元境弟子有三十人,清靈境弟子有二百七人。從宗門第二十八代弟子的布局來看,大抵如此。


    滑頭!禪心真君十分平靜,卻嚇得紫芝與星字輩弟子不敢大聲喘氣,續道:這幾天,星河在忙什麽?


    大師兄從大殿出來後,去了一趟黃庭峰。然後,待在金峰上,從來沒現過身。星瀾立即回道,他見師祖與師父沉默,繼續說道:師祖,徒孫聽人說,星河盟的大軍已全部趕到了“蛇口港”。以星河盟為核心的散修勢力,亦已全至。而且,本門的計寧等十位師兄,也趕到現場。東荒那邊,留下了費垚他們三人。此期間,星河盟的九大堂口齊出,掃蕩了一遍東荒群山。


    星河把自己的事情料理清楚後,還是想在宗門做點事。真是難為我這好徒孫了。禪心真君道:丫頭,把星河叫來,還是讓他負責隊伍組建。此事,事關各脈下一代力量之布局,沒你們想的那麽簡單或是無所謂。


    九月七日夜裏,多達二百四十位清靈境弟子,一舉突破至真元境。多達二百八十人,成功提升至清靈境九重。


    無巧不成書,此五百二十人來自同一峰——“玄陰峰”。一個位於問緣峰峰群邊緣,位處極陰之地的“死峰”。


    直到八日中午,此事才被傳開,傳到宗門長老與主事弟子的耳中。


    問緣殿中,子昂坐在椅子上,微微眯眼,一動不動。同脈師兄弟子真、子軒、子敬等人,有些驚慌失措。


    為何?因為那五百二十人全是來自大斷山脈的那三萬人中,而且是他們幾人“精心挑選”後,刻意安排到玄陰峰。目的不言自明,當然是給獨孤鶴軒看。


    隻不過,獨孤鶴軒從來不過問,亦從來沒去過問緣峰。故而給所有人造成了一種“不知情”的假象。然而,當機會來臨,當獨孤鶴軒出手時,足以給宗門中的這些師兄弟造成一萬點傷害。


    良久,子昂道:罷了,罷了,就這樣吧!無論怎麽說,星河師弟一次栽培五百二十人的資源消耗,我們也比不過。不如,就是不如。做再多的小動作,隻會讓人笑話。隻要謹記此次教訓,就好。師尊那裏,我親自去說。


    喲!諸位師兄正議事呢?話音剛落,殿外傳來十分驚訝的聲音。須臾,一人前腳邁進殿門,卻是停了下來,笑道:子昂師兄,要不,我等會再來找你?


    星河師弟何必如此。子昂立即起身,親自走到門口,帶笑意的說道:師弟親自前來,定有要事。既然來了,進殿,坐下說。


    可以嗎?獨孤鶴軒故意拖長聲音,眯眼掃視了一圈大殿,道:看這陣勢,愚弟來的不是時候。師兄,要不,你先忙。我在外麵候著,等你忙完了,我再進來。


    子昂道:師弟這就見外了。讀讀


    獨孤鶴軒嗬嗬一笑,“勉為其難”的走進大殿,道:愚弟見過諸位師兄!


    子昂稍稍提高聲音,朗聲道:星霧師妹、星瀾師弟,請進殿吧!


    不多時,星霧、星瀾亦走了大殿,眾同門沒有謙讓座位,依次坐定。


    獨孤鶴軒道:子昂師兄,我今日前來,是向你陪個禮,道個謙。希望師兄大人有大量,不計小人過。


    子昂暗自一愣,心道:這位師弟,從來不按常理出牌。他難道要重提楊聖火之事?還是刻意諷刺玄陰峰之事?開口道:師弟何出此言?


    十天前,愚弟閑散,去了一趟黃庭峰東北角。原本是想盡自己綿薄之力,適當的幫助同門,做點積陰德的好事。豈料,竟然被人指責為是某些人的大後台。獨孤鶴軒長歎一聲,道:師兄,我對你說句實話,愚弟真冤。宗門又沒對我限禁出入地。你說這以後可咋辦?要是保不準那天,我跑到某個犄角旮旯放了個屁,恐怕還得被人指責是汙染仙門空氣哩!


    獨孤鶴軒道:當然,話說回來,打人這事,確實不對。常言道“宰相肚裏能撐船,將軍額頭能跑馬”。望師兄不再計較此事,讓那七位小師弟安安心心的修煉。萬一有一天,他們也能修出個前程,宗門的那兩畝地也沒白糟蹋。


    子昂強笑道:師弟,此事是楊葉師妹做的不對,不關那七位師弟的事。


    多謝師兄!師兄此乃厚德載物之胸懷,真乃宗門之福啊!獨孤鶴軒“十分”欽佩的讚歎了一句,又道:這第二一事,我要從你這裏帶走三百人。師兄,你看這事,可行否?


    子昂很快反應了過來,獨孤鶴軒這是對元始大殿上之事的報複。因為問緣峰峰群上的外門弟子,乃是十二脈共享。若是有那位弟子被某一脈或是某位長老看準,可直接帶走。但於情於理,獨孤鶴軒的做法沒任何問題。


    常言道:打狗還得看主人!


    子昂沒有猶豫,仍是笑意而言,道:師弟的這一手,著實高明。師弟敢如此動用資源的魄力,愚兄更是望塵莫及。說時,頓了頓,道:想必,當年追隨師弟征蠻荒的那三萬人,師弟對他們在問緣峰上的位置十分清楚。依師弟之見,該如何妥善安排?


    子昂明白,跟獨孤鶴軒這樣的人打交道,把一切攤開說明,反而容易找到章法。若是想著陰地裏較勁,沒絕頂的智慧與深沉的心機,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既然師兄如此說了,我也不妨直言。給眾多外門弟子少一點沉重的苦力活,多一點修煉的時間。畢竟,那怕是外門弟子,也是人,也有一顆修道成仙的心。細論細究,我們這些所謂有“身份”的人,有什麽資格役使他人,又有什麽權力剝奪他人的修煉機緣。難道隻為了那點令人作嘔的虛榮心。


    大家都是人,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誰也不是三頭六臂、六耳九眼。縱使有人是含著金湯匙出現,那怕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總得自己動嘴;那怕是有人擦屁股,屎總得自己拉。


    獨孤鶴軒非常認真的說道:聖人雲“為天地立心,為蒼生立命”。其實,這話對很多很多人來說,恐怕還是虛高了。以我看,能做到“致良知”、“知行合一”,那就夠了。


    人海茫茫,天涯孤行。功名利祿,千秋霸業,百世英雄百世夢。獨孤鶴軒緩緩站起身,拿出一個大包囊,遞給子昂,道:這是三十萬粒“蒲公”籽,鑒於我身份不便,隻好勞煩子昂師兄幫忙分派給眾師弟師妹。畢竟,能奉命來這裏一趟,著實不易。能給宗門盡一份綿薄之力,也別省著了。


    說完,緩步走出大殿,慢悠悠的消失在門外。星霧拉著星瀾追了出去。


    子昂朗聲大笑,手中的包囊越收越緊。


    三十萬粒蒲公籽,三萬顆靈石,皆可用財物衡量。唯獨收攏的人心,無價可沽。子軒自言自語一句,看著額頭有汗珠滲出的子真,道:二師兄,別胡思亂想了。今日之事,我們早該料到了。


    子真緩緩抬起頭,眉頭皺成高棱,整個臉都快變形了,喃喃道:他可是當著我的麵,扇我的耳光。


    原來,“為天地立心,為蒼生立命”,是子真的口頭禪。


    子貢道:“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鶴軒的境界又提升了。


    子昂收斂笑容,道:四師弟,你是不是與星河師弟交過手?


    子貢微一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驚疑,道:大師兄為何如此一問?


    將來,怕是難免一戰。我這把誅邪神刀,不知能否擋住開天魔戟。子昂將包囊遞給子真,道:二師弟,是我們沒把事情做好,怨不得別人。隻要我們努力做事,認真學習,總會進步。師尊那裏有我!


    子昂朗聲道:明年初春,蒲公花定會開遍問緣峰峰群。山花爛漫,萬象更新,這邊風景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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