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澄率先推門進入,獨孤鶴軒與宗狼一起進入。本來高大的宗狼,在靠近門的瞬間,無形中變小了很多。獨孤鶴軒心中一驚,暗自道:好厲害的佛門空間法陣。


    當走進禪堂時,頓覺進入了一方新的世界空間。禪堂正位上,並排坐著五位老僧,其中四個閉目養神,唯有最右邊的一位老僧,卻是笑嗬嗬地看著宗狼與獨孤鶴軒。這位老僧,好像風中枯骨,一顆鋥亮的光頭,近似一顆僅有肉皮的骷髏頭。


    恰恰是這位老僧,是獨孤鶴軒唯一知道的一位佛門高僧。他本是靈音寺“大”字輩傳人,卻自改法號為“圖慮”。按輩分,當是自己曾祖一輩的人。那怕是在靈音寺,也比“真”字輩傳人高出兩個輩分。


    由圖慮神僧,獨孤鶴軒反推出了另位四人,定是靈音寺的鎮寺四佛“大悲、大難、大枯、大榮”。這四位佛門神僧,與北方雷音寺四大神僧“了劫、了貪、了嗔、了癡”,並駕齊驅,被譽為鴻蒙“八大活佛”。這八人是同輩中人,他們的死訊一次又一次的成為了鴻蒙界中神秘的傳說。


    五大老僧的下手,七位神僧並坐,圍成半圓。正好形成了七星拱月之勢。無疑,中間那位,便是靈音寺當今的主持方丈真見神僧。


    圓澄、圓渡,同是真見神僧座下弟子,垂手頷首,並站一旁。獨孤鶴軒出身世家,師承名門,可是見過一定的場麵。然而,當麵對這個陣勢時,突然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話是沒什麽說的了。靈音寺神僧的注意力又在宗狼身上。獨孤鶴軒琢磨良久,從如意袋中拿出一具白狼雕像,放在禪堂中間。霎那,雕像上的那串佛珠,光芒四溢,仿佛回到了舊地的故人一般,尋找著曾經的歲月痕跡。


    正在此時,四位閉目的老僧,個個緩緩睜開眼睛,齊齊看向那串佛珠。


    “種孽因必有孽果!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有人說話,獨孤鶴軒卻沒發現是那位老僧在說。


    須臾,獨孤鶴軒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出一卷獸皮,朗聲道:“真見神僧,這卷獸皮佛經,晚輩當奉還貴刹。”


    “縱使經百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真見神僧聲如洪鍾,誦念佛門奧義深遠的謁語,微一頷首,道:“施主孤身犯險,解孽障,乃是天定緣人。那卷本寺前輩所遺留的獸皮經文,乃是本名失傳的‘無名經’。既然緣定施主,當由施主妥善保管,繼承本寺前輩之衣缽。”


    “阿彌陀佛~”真見神僧流露出無限感慨,他的目光緩緩移向不太安靜的宗狼,慈和的問道:“你若願意,可留在西炎山,朝晚聽我誦佛經。”


    宗狼十分不安,它的不安來自於對這間禪堂的某種熟悉的感覺。良久,竟是微一搖頭,低頭靠近獨孤鶴軒。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少頃,五位老僧中的中間一人念出佛門謁語,眾僧呼應“阿彌陀佛”。獨孤鶴軒頓覺,陣陣梵音,似從遠古傳來,可洞開人的心扉,排除凡世俗塵。


    圖慮神僧道:“師兄,孽已解,緣已了。”


    話音未落,一道佛光輕拂,獨孤鶴軒輕飄飄的離開禪堂。當定下神時,發現自己已站在小院中。不多時,北牆根中傳來發芽的聲音。他緩步來到牆根,看著一株株枯草,慢慢變成一株株生機勃勃的綠草。仿佛,正對著自己笑。


    枯草複活,靈力從地下湧出,迅速彌漫著小院。


    獨孤鶴軒又來到一枯一榮兩棵樹下,有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卻又完全不同。良久,似乎聽到了誦經之音。隨即閉眼傾聽,漸漸聽到兩個不同的誦經之音。而這兩個聲音,就來自於一枯一榮兩棵樹。無意間,獨孤鶴軒已陶醉於誦經聲中。


    不知過了多久,突覺有人拍自己的肩。趕緊回首,發現竟是圖慮神僧,他身後站著圓澄與宗狼。宗狼沒有什麽變化,顯得安靜了許多。隻不過,它抱的那顆黑石不見了。


    “佛門雙樹,一枯一榮。”圖慮神僧微微一笑,道:“施主能聽到這裏的佛音,可見施主六根清淨,心有靈犀,佛緣深厚。”


    “多謝神僧前輩提點,晚輩感激不盡!”獨孤鶴軒本想著要問問關於自己高祖一輩的事,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畢竟,自己是以元始劍宗弟子的身份拜山門。


    圖慮神僧擺了擺手,化作一縷金光,消失在禪堂。


    圓澄道:“家師有請獨孤師兄前往大佛殿,尚有一事商議。”閱讀書吧


    大者,包含萬有;雄者,攝伏群魔。具足圓覺智慧,雄鎮大千世界,為之“大雄”。


    是故,“大雄寶殿”,乃是佛宗開宗立派的奠基所在,一門之重,供奉著宗派之信仰。


    靈音寺,鴻蒙巨派,萬年寶刹。那座隱入雲山、勢鎮山河的大雄寶殿,坐落在西炎山脈的風水龍眼上。朗朗經聲,縹緲梵音,悠遠清揚,普惠萬靈。


    禪、經、院三大佛堂,坐落於大雄寶殿的西北、西南、東南。取意佛宗三寶,斜月三星,拱捧靈台。後起的兩大堂殿,大雄殿位居正西,華嚴閣位居正南。


    大雄殿,雄渾輝煌,寶相莊嚴。大殿正位,空有法座,卻無供佛。法座前僅有一個九角香爐,十三柱翡翠禪香,緩慢燃燒,金煙嫋嫋。


    方丈主持真見神僧,早已來到此處。與他一起來的還有另外四位長老,門下弟子隻有圓澄、圓渡、圓湛三人。獨孤鶴軒無意看向三人,努力平靜的眼神中還是有一絲絲疑惑。


    “晚輩拜見諸位前輩神僧!”


    真見神僧頷首微笑,道:“獨孤施主,在我們議事前,你先看看一份書信!”說時,圓澄輕步上前,恭敬的接過書信,遞至獨孤鶴軒手上。


    獨孤鶴軒回敬一禮,拆信觀看。少頃,將信遞還圓澄,朗聲道:“前輩,我乃一介涉事不深、學識見聞淺陋之晚輩。星河盟內憂外患,實力羸弱。所以,對於雷音寺主持方丈空相神僧的提議,晚輩絕不敢妄言,更不敢膽大妄為,輕言妄議。”


    事出何因?


    原來,今年正月十五日,謫仙盟廣發“鴻蒙令柬”,邀約鴻蒙各方勢力,於五月五日前往祖洲謫仙盟總壇,共議結盟。其中之關鍵,在於不僅邀約正道勢力,亦邀約了盤踞流沙海的魔教勢力。


    近年來,阿鼻宗崛起於微末,一統流沙海。在魔教總盟主“敗心老人”的大力整頓、悉心經營、全力栽培下,魔教的內在實力,直逼魔教曾經無比輝煌的“遮天夜魔”時代。鎮守流沙的通天劍宗,早已不堪重負,屢屢向其他宗派訴苦。


    然而,問題的症結,亦在不經意間暴露。自“敗心老人”橫空出世後,強大的魔教從未有過走出流沙海的舉動,不僅如此,反而本本分分的關門過日子,一派與世無爭。恰逢此時,從來遇事就沉默裝死的謫仙盟,趕先一步,走向前台,大有指點江山之意。


    對於普通人或勢力來說,沒什麽。可對於十最巨派、八大世家來說,就有。


    過往的鴻蒙歲月中,曾發生過數次大劫,謫仙盟亦曾借勢走到前台,以中立方的身份坐鎮,主持大局。隻不過,每一次的結盟,必給鴻蒙界中最強的勢力帶來厄運。或有中流砥柱死於非命,或有資源無緣無故失蹤,分配不均。沒有勢力有直接證據說明什麽,但以十最八家這樣的勢力,發現某些蛛絲馬跡,還是不難。


    是以,先一批遠征滄海的人族大軍,實則是各行其是。有些勢力,索性不參與。如今,謫仙盟又一次主動行動,各方勢力的反應,耐人尋味。大家一致保持沉默,眼看時間臨近,沒有一方勢力的代表發話。


    有僵局,就會有人出來打破。因為邀約對象除了宗派世家,還有類似“笑佛”這樣的散修領袖。恰恰是鴻蒙三老與四音托人帶話給謫仙盟:“沒興趣,勿擾!”


    此後不久,八家之一的“齊家”直接表態:“家裏有事,難以周全。”


    至此,其他勢力的態度暫時不明。然而,兩大佛宗卻已結盟,並且將隆重推出星河盟,主持守衛鴻蒙的大計。


    其實,明眼人早已瞧出端倪。若是再有兩大佛宗站出來說話,江湖興風,軒然大波,在所難免。


    獨孤鶴軒何嚐不知其中的微妙?隻不過,他的苦衷,自己清楚,外人也清楚!當然是身後那個十分強大的宗門!其關鍵在於其師!近年來,紫菁真君打壓大弟子的傳言,從未斷過!獨孤鶴軒的種種遭遇,亦在時時刻刻印證著!


    真見神僧道:諾亞仙舟,將直接決定人族對滄海領域的掌控程度,進而決定人族對滄海對麵的世界的探索進度。此契機,萬載難逢。獨孤施主之此舉,方是雄才大略,未雨綢繆。遠非空洞的高談闊論可比。


    獨孤鶴軒尷尬一笑,心想:這事確實不是什麽秘密,可為何像真見神僧這樣的鴻蒙領袖,會相信?微自沉吟後,朗聲道:不瞞前輩,關於此事,晚輩稍有尷尬之處。雖然有兄弟在日夜趕工,但能否成功,實數未知。萬一有所閃失,恐讓世人笑話。


    據我們所知,小施主保下的火蠻族,乃是上古時期已存在的最擅於能工巧匠的一個種族。小施主又是聰慧絕頂之人,加之瀟湘庵神曇前輩的奇思妙想,繪製所成的遺圖。我們這些老和尚,是有相當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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