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突然出現的影子,盡管可隱藏於無形,令人無法察覺,但沒有任何凶煞之氣。是以,獨孤鶴軒沒有發起攻擊,而是沉聲問到。


    “獨孤少爺!”飄浮的影子亦停了下來,開口道:“十五年了,你還記得我嗎?”


    “小白?”獨孤鶴軒失聲回道。


    原來,在十五年前,即獨孤鶴軒六歲時,龍淵穀來了一位白色“怪少年”。獨孤鶴軒記得,在白天時,那個人跟常人無異,晚上時卻如同一張透明的白紙人。當時,那位“怪少年”隻說了一句“我快餓死了,你能給我一口吃的嗎?”那時的獨孤鶴軒,那能在乎身上的靈石,遂是丟給“怪少年”一百顆靈石,並說道“不用還了!”即便是一麵之緣,印象之深刻,永難磨滅。


    轉眼,十五年過去了。獨孤鶴軒沒有享受應有的榮華富貴,不再是龍淵穀的少爺。可昔日之舊事,如在昨天。


    “你的膽子還是那麽大,即使過了十五年,也不把我當鬼看。”白影歎息道,“十五年來,每個人身邊發生了很多事,每個人的命運軌跡精彩多樣。我想,你還記得你救濟過的很多人。可十一年來,仍然沒有人前來找你,對不對?”


    “這沒什麽問題!”獨孤鶴軒心道:龍淵穀驚變後,我一直是自身難保,何況其它。


    “這麽多年,你在什麽地方生活?為何到了今日,整個人被玄陰鬼氣裹繞,竟能逃避神意境修士神魂的搜尋?”獨孤鶴軒話題一轉,問道:“你應該不是今天才來的,對不對?”


    白影回複道:“是!七天前,我才走出棺材。路過一個村莊時,便聽到了大斷山脈與獨孤鶴軒的事。反正,我雖不是鬼,卻與鬼無異,無處安身,隻好前往大斷山脈,碰碰運氣。不過,能溜到這座大殿附近,的確不容易。若不是你的人全力以赴於困妖獸,留開了缺口,我恐怕到不了。”


    獨孤鶴軒確認無誤後,又等了一刻,不見仇禩等人前來稟報,心中便已放心,道:“走吧,去我的房間說。免得讓人看見,還說我與鬼囈語。”


    獨孤鶴軒輕步前行,白影隱入了黑暗幾分,緊跟在身後。當他們轉過大殿之角時,在大殿的另一個角落,緩緩出現了一對綠瞳,盯著白影消失的方向。


    “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關上門後,獨孤鶴軒率先說道:“無論如何,你能來找我,我也得照顧你一把。”


    白影漸漸現形,變成一道黑色的影子。不,他不是黑色的影子,而是烏黑的長發落地,將身材完全遮掩。透過幾縷長發的空間,可看到白紙人般的身軀。真可謂是:不是鬼,勝似鬼。那怕是獨孤鶴軒,突然感覺很不自然。


    白影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道:“剛才,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看著我們!”


    “說明,你出現的很及時!”獨孤鶴軒沒有任何的驚奇與慌張,似乎完全在意料之中,道:“小白,你留下來,幫我一個忙——找出它們。至於你的住處與安全,我會找一個人專門來負責。”


    “我這個樣子,也就嚇不到你而已。其他人見了我,不得嚇個半死?”白影仍在思忖中,須臾,道:“剛才的那雙眼睛……”


    “噓!”獨孤鶴軒製止道,“暫時沒事,不必擔心。唔!對了,你有沒有進行修煉?”


    “家族有了這種奇怪的遺傳基因,還談何修煉一事。你是知道的,像我這種人,從一出生開始,便是隻能等死的那種。”


    “好!我傳授你修煉法訣,你安心修煉。我相信,當你修煉有成時,那雙眼睛便會出現。即便它不出現,你也能幫我挖出它來。”獨孤鶴軒決心已定,待白影微一點頭後,將“半邊神訣”傳授於他。


    一切結束,已是淩晨寅時末刻。獨孤鶴軒帶著白影離開大斷山脈,來到另一塊地域的一間很偏僻的小房間。


    白影道:“此地乃極陰地,適合我修養。”


    獨孤鶴軒道:“記住,不要走出房間。到時,會有人給你送修煉資源、起居所用之物。這個人,他第一次出現後,你便能確定後麵來的人是不是他。最近,我都將無暇顧及你,別惹亂子。”


    “嗯!還是大少爺的姿態與脾氣!”白影輕笑一聲,道:“你安排的這個,一是與我修煉同樣的法訣,二是隻要我有所異動,會立刻殺死我,對不對?”


    “對!”獨孤鶴軒回答的十分幹脆。


    白影道:“我沒看錯人!但是,你曾經救濟過的人,遲遲不與你相見,卻是瞎了他們的眼!”美麗書吧


    獨孤鶴軒嗬嗬一笑,道:“我救濟過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要是他們都來投奔我,多半成了我的累贅。何況,他們會懷疑我會懷疑他們可能知道龍淵穀的秘密,那就更沒人敢來了。”說罷,出門離去。


    白影一個人停留在房間,房間裏忽然響起了“嚶嚶”的鬼語聲,陰森可怖,令人不寒而栗。白影從容的現出真身,烏黑秀發落地,徐徐地,黑發中探出兩隻如白紙糊的手,撩開長發,露出一張精致到極致的臉。但那張臉,仍然是如白紙糊的。唯有閃爍著精芒的兩顆眼珠,卻是綠的晶瑩透亮。


    “獨孤少爺要找的莫非也是半人半鬼的怪物?”


    獨孤鶴軒離開後,沒有及時返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借助一張符籙隱身,開始搜查這片區域。這是星河盟領地中最大的一片區域,是雜役弟子生活的地方。所有達不到條件的人,都會長久的生活在這裏。至少,目前,獨孤鶴軒沒有明確規定離開的期限,算是胸懷窮苦人。


    以極快的速度搜查後,獨孤鶴軒悄悄離去。因為他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他也料到暫時不會有什麽異常。


    返回大斷山脈後,即刻前往法陣處查看。但見仇禩等人精神抖擻,用心巡邏。法陣十分穩固,一切看上去已徹底平靜。便叫上仇禩等人,一起返回星河大殿,再次明確任務。


    忙完盟中事務,獨孤鶴軒才來到自己的房間,悠閑的沏上一杯茶,慢慢品味,梳理所發生的點點滴滴。當務之急,自然是先憑借記憶畫出那幅圖。是以,攤開一


    張很大的白布,拿出幾種墨汁與筆,畫將起來。


    約莫到了下午未時,門外忽然大吵大鬧起來。獨孤鶴軒剛收起筆墨,刁駟氣急敗壞的闖了進來,囔囔道:“反了,反了,有人竟敢亂闖星河盟。”他身後跟著十餘人,結結實實的捆綁著一人。


    那人年約二十一、二,中等身材,相貌俊美,轉動的雙眼有一種說不出的靈動。


    獨孤鶴軒哈哈大笑,擺手示意,道:“鬆綁!”


    刁駟“咦”了聲,道:“大師兄,你真認識他?”


    “認識。他是我的童年小夥伴‘小耗子’。”獨孤鶴軒上前說道,“小耗子,別人沒什麽,你可就不夠意思了。本少爺犯闖江湖好幾載,你今日竟才前來,是何居心?莫非,不看好本少爺?”


    “不是!”那人搖頭道,“不是不看好鶴軒少爺,而是不敢相信鶴軒少爺能活下來,而且還是唯四之一。這事本身之不可思議,超過其它的一切。”


    他的這話很有道理。那怕是過去十一年了,十最亦無法理解獨孤鶴軒為何能生存下來。因為獨孤鶴軒在龍淵穀中,真沒有任何地位可言。


    獨孤鶴軒笑著說道:“現在呢?”


    “信!”小耗子活動著雙臂,猛然伸出雙手,做出一個奇怪的姿勢。獨孤鶴軒沒有任何猶豫,做出了回應。二人同時大笑起來。


    小耗子道:“還是你賊!從來不讓別人贏!”


    “本少爺警告你,現在沒有多少時間瞎鬧。我相信,你來之前,已了解了當年夥伴們的行蹤,挑重要的說說。若是可以,你還得下山一趟,幫我全部尋回他們。”


    小耗子突然流淚,道:“當年,我們被驅逐出龍淵穀後,便走散了。這些年來,據我所知,很多人已死了。混的最好的人,除了你,便是投奔七色盟的人。”


    “其他的,一個也沒了?”獨孤鶴軒為之一怔,有些莫名的觸動。昔日的那一張張幼稚的臉,映入眼簾。


    “我知道的還有十多人。有一半人成了殘疾,在乞討度日。有一半人被地主收留,做了奴人。其他人,沒有下落了。”小耗子哽咽道,“小矮子,是被野狼……”


    “找回他們,讓他們再沾沾獨孤少爺的光,爭取活出個人樣來。”獨孤鶴軒歎息道,“在我五歲、六歲時,與你們相遇;在我十歲時,與你們生死相隔。人這一生,苦心往往直接變成了一顆‘枯心’。或許是因為淚已流幹的緣故吧。但是,生活是沒有眼淚,沒有同情憐憫,隻有成為人上人,才能有屬於自己的那片天空。”


    獨孤鶴軒沉默片刻,道:“老七,你與小耗子一起下山,替我尋回童年夥伴。有多少是多少,且不論殘疾與否。”


    刁駟道:“大師兄,就算從我們遠征蠻荒算起,這都多長時間了。他們也不知道來找你。你現在倒貼他們的金臉,你圖個啥?”


    “希望我的一片枯心,能感動天地,給星河盟帶來好運。”獨孤鶴軒嘴上應付,心裏卻道:水不夠渾啊!還得使把勁!或許,它們會出來的更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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