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黑!暗,幽暗!


    十方虛空無遠無近,環宇世界寂靜一片。


    朦朦朧朧,似有霧氣彌漫,凝合聚流,似一隻隻柔軟的小手,拉扯、推動。


    少年沉浮其中,慢慢悠悠,隨著不輕不重的拉力,無知無覺,不知盡頭地向遠方飄去,向深暗沉去。


    他如一個沉眠的嬰兒,不知外界危險。


    耳邊無聲,心中有聲!


    不知何方?


    忽有熟悉的低語傳來,平平淡淡,卻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奇異,似在詢問。


    “這麽快?”


    “你怎麽來了?”


    “應該還沒到時間,回去!”


    ……


    一聲又一聲,奇異又帶著點點不解,那無盡淵暗之中,熟悉的聲音在呼喚,想要喚醒少年,讓他回去。


    回哪去?


    心頭猛地竄出一個疑問,少年忽然醒來,抬眼十方,不見光明,體沉虛無,身不受力。


    這是什麽地方?


    林幽心中震驚,略是慌張的掃望,但所在處盡是一片淵暗、深沉,無聲無光,直如永恒的虛無,就連自己身體都似感知不到。


    “還不是時候!回去!”


    遠方深暗之中,有聲音傳來,帶著奇異的熟悉感,但林幽想了半天也想不起在哪聽過?


    “你是誰?”他驚問。


    “我?”


    那聲音沉默了下來,不知該如何回答?


    四麵虛暗沉浮,少年就像棉花,輕飄飄虛不受力,寂靜永恒的黑暗讓他倍感孤獨,心頭隱隱一種恐怖不斷彌漫。


    怎麽不說話了?


    等了一會兒,眼見那莫名聲音半天沒有說話,少年等不及就要呼吼之時。


    忽然,遠方深沉中那聲音再次開口,“我是一個失去了自我的可憐蟲!”


    什麽意思?


    少年疑惑,正想細問。


    那聲音卻已然不想解釋,猛地大聲喝道:“回去!”


    也不知這一聲是對著少年說的,又或其他?


    轟鳴如雷的聲音似響徹諸天萬宇,震地永恒虛無破碎。


    林幽如遭雷擊,無邊驚恐之中,似身墜高空,急速掉落,“砰”地一聲,後腦勺重重磕在地麵之上。


    “哎喲!”


    他猛地驚起營帳,環眼八方,看到帳外不時閃動的昏暗燈光,這才忽然回神,原來是一場夢啊!


    奇怪,我怎麽會做這種怪夢?


    那夢裏的聲音是誰?什麽可憐蟲來著?一直喊我回去,回去的。


    我回哪?要回家麽?


    說起來,自從進入岩山道學院,之後來古城曆練,遇到破天之劫,又受命尋找神材……


    這一段時間經曆曲折,細細算來也快近兩個月沒有回過家了。


    不知道老媽生活地好不好?


    小區裏麵的大爺大媽,大哥大姐們是不是仍舊天天廣場舞跳個不停?


    唔!據虹姐講,補天之期還要個把月,我是不是趁著這段時間,回家一趟?


    想著,少年睡不著覺,起身在營帳內走動,翻手取出《魔浮秘錄》,隨意翻看起來。


    這一次淵塔之行後,收獲不小,煉成先天神軀,金剛不壞,心神似時刻與天地大道相合。


    這讓他本就道三極境的境界越發圓滿融一,由此本命正法《九幽冥魂蠻天典》被少年推衍到進無可進,想要再上一步,唯有破階衝天,踏步道四真人之境。


    道四真人,無漏之體,圓滿之魂,超拔凡俗,天人合一。


    此一境界,修士自身道法漸漸凝成,與大道溝通,開始有限度地影響法則秩序。


    天地有感,自生災劫,降而罰之,磨礪修士。


    渡得過,一步超凡,成就自在真人,壽元大增。


    渡不過,道崩魂隕,身死道消。


    所以,需得煉造命器。


    唯有命器護體,道四真人才能不懼大道壓迫,從容抵擋天劫,穩步前進。


    也隻有命器足夠強大,強大到能夠承載第二道途,真人們才有希望一窺天途大道,為將來進仙打下堅實基礎。


    林幽深知時間不等人,以他現在這情況,必須開始準備進階道四的天台,尋找適合的福地。


    不然,隨著修為越積越厚,哪怕他此刻早就是先天無漏之體,也總有一天會撐不住,像個氣球一樣被一下撐爆。


    唯有成就道四真人,自身道法凝煉唯一,如千錘百煉的神金一樣堅韌不朽,方能承載無窮大法,無邊大道。


    而這其中的關鍵,不隻福地與天台需要早日理定,更有命器需要他早早定下。


    命器是修士的第二生命,需配合自己的道、法、術、神通等等煉造,絕不是悶著頭,一拍腦袋就能決定的。


    一直以來,林幽都打不定主意,該煉造一件什麽樣的命器?


    什麽塔、鍾、鼎、爐之類的古樸重器,刀、劍、槍、刺之類殺伐神兵,又或甲、衣、盾、鏡類的防禦之寶,似乎都不符合他的風格。


    想地頭痛,少年甚至想過是不是煉造一件滿滿科技風格的艦炮?


    隨著近些年來天華符文科技的大力發展,如今修界掀起一股科技風。


    許多道四真人都開始把自己的命器往大炮、飛機之類的方向發展,著實掀起一股新風。


    但想了又想,這些似乎也不符合他自身道途、神通。


    想想他一個幽魂道途的修者,天天跟鬼啊、魂啊的打交道,卻要開著滿滿科技風的飛艦迎敵,那種奇異畫風,想想就有種滿滿的怪異。


    哪怕第二道途“逐日誇父”力能崩天,那也更加接近上古,是徒手拆機甲,隨手打艦炮的存在,也不適合。


    想來想去,一直決定不了,直到翻看了《魔浮秘錄》。


    在翻看了《魔浮秘錄》之後,少年心中對繪畫產生了深厚興趣。


    想想看,若能畫下時空環宇,摹刻無量,召而喚之,結眾對敵,揮手間百萬如潮湧動,強敵灰飛煙滅,豈不快哉?


    咦?怎麽有點熟悉?


    這可不就是“鬼”字神圖施展大招之時的無邊威能麽?


    結合自己“召魂簽鬼,定魔錄神”的靈魂異能,若能煉造一副神圖,容納他以後的無數鬼仆,隨時借助他們的力量,他的戰力豈非牛上天去?


    想想自己影子空間內幾個因吸納了混沌元胎本源而正陷入蛻變沉睡的鬼仆,林幽覺得,有搞頭。


    再想想自己識海沉浮的“鬼”之神圖,這明擺著可以對著仿造,哪還有不心動的理由?


    所以,少年閑下來後,開始細心學習《魔浮秘錄》之中記載的各種畫技,打算開始尋找足夠承載他之道途的神材,煉造屬於自己的命器。


    林幽一手持秘錄,一手握乾坤筆,在營帳中走來走去,不斷於虛空點點畫畫,神思沉入,極是用心。


    乾坤筆這一靈寶,是他上次攀登岩山時在一處前輩遺留的洞府中所得,一直沒怎麽發揮作用。


    到是現在,正可成為他手中畫筆。


    絲絲縷縷的光線不斷在筆尖閃動,劃過虛空,留下殘影,一張張熟悉的扭曲人臉出現。


    仔細看,是林幽認識的那些小夥伴,冷漠的小月月、大將之氣的東紅青、絕色鳳嫣、長耳月芒……等等。


    就連不知去了哪的小靈丫、牛皮大王石頭都開始在虛空浮現,一個個眉眼依稀可辨。


    隻是,少年畫技實在不敢恭維,那一張張扭來扭去的臉,若非有一股神韻在內,實在難以分清畫地誰是誰?


    林幽卻不管,一個人自得自樂,看著虛空一張張人臉,自得意滿,“果然,我是天才,這才一上手,就能畫出世界名畫,妙啊!”


    大言不慚之聲堪比某個吹牛能上天的小家夥,似是引來動靜。


    就見帳中虛空蕩起漣漪,一個稚嫩如嬰童的聲音響起。


    “吹,接著吹!幽仔你也不嫌害臊?畫地這麽醜,竟然有臉自稱什麽世界名畫?阿tui~”


    “啪嘰”一聲,一囁口水重重吐在林幽腳下,騎紅牛牛的石頭出現眼前,雙手抱胸,對著少年正極度鄙視。


    林幽臉色一紅緊接著又忿然一怒,他喵的,這小家夥翻了天了?竟敢如此鄙視他?還敢朝他吐口水?


    找打!


    猛地伸手,乾坤筆毛尖搖顫,向著虛空騎牛的小家夥點去。


    這一下迅雷不及掩耳,靈筆快越電光,精準地點在小石頭額頭之上,滲開老大一團漆黑墨汁。


    “哼哼,小家夥,臉太白,給你畫畫妝!”


    順勢向下一撇,墨汁一下塗開小石頭整張臉上,刹那將他白淨的小臉抹地漆黑一片,滿口都是苦澀的墨汁。


    “啊呸呸呸……幽仔,你個大壞蛋!我跟你拚了!”


    小石頭馭起紅牛,小手在臉上亂抹,眯著眼,惡狠狠向少年撞來。


    可惜,就他那點本事,任是少年站在那讓他撞,也隻落地個眼冒金星,反被震地倒飛虛空。


    “哇啊啊……氣死石頭了!石頭發誓,等偶恢複了九天真仙的功力,一定要把幽仔你鎮壓在輪回盡頭一萬年!”


    氣怒發狂,小家夥駕著紅牛在林幽營帳內亂衝亂撞,大吼大叫,引來外麵營中巡邏的戰士進探問。


    當看到虛空亂竄的小石頭,不由眼光大亮,蠢蠢欲動著要把他抓起來拿去研究。


    林幽解釋了半天,才讓戰士們打消了把這奇怪的小家夥抓起來,拿去試驗室研究的打算。


    送走巡邏的戰士,林幽無語望向半空靜不下來的小家夥,“行了!說,來找我有什麽事?”


    之前,兩人在瘋魔穀封魔殿之中走散,林幽並不擔心小家夥。


    小石頭是通靈大王,有穿梭時空的玄能,以這小滑頭的遁逃能力,根本用不著為他擔心。


    倒是這小子一直沒來找他,卻不知這段時間去幹什麽了?


    此刻他突然來找他,別不是來向他討要念念不忘的神牛皮吧?


    林幽打死不信。。


    “哼哼!幽仔,你完了!知道麽?出大事了!”


    抹幹淨小臉上墨汁,小石頭背起手,仰起頭,一臉危言聳聽地大呼小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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