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長安城,三人就發現今日長安城的氣氛有些怪異。


    以往都是城門大開,但今日卻是關閉了城門,門口有重兵把守,百姓隻能進城不能出城,即便進城,也要半個時辰才能進入一批。


    三人到了城樓下,恰巧是開城門放行的時間,於是三人就合著進城的隊伍一起進了城。


    城內雖然依舊繁華熱鬧,不過袁英一眼便發現,今日街上的人少了很多,就連那些平日裏在外拉客的青樓女也全部消失,一般出現這種情況,必然是因為城內出了什麽大事。


    袁英在路上找人打聽了一番,不過這些普通百姓也不知道個所以然,隻聽說長安城裏出現了幾個朝廷重犯,聽說官兵正在緝拿。


    三人並未當回事,徑直朝知州府而去,到了知州府,才發現府上戒備森嚴,不僅有府上的官差衙役,還有鎮守一方的藩兵,這倒是讓人深感詫異。


    要知道知州雖是一方最高官職,但根據大宋律例,知州隻能知州事,不能調動地方藩兵,除非有皇帝下旨,或有欽差大臣到此,才允許藩兵調動。


    劉誌武官出生,隨太祖皇帝征戰過天下,後來才被調任長安知州,當然不止他一人,眾多為大宋打下江山的武官都被調離京城,這其中緣由,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皇帝這是要將兵權牢牢握在自己手中,避免再出現藩王割據的局麵,這著棋看似有些不近人情,可效果也是極為顯著的,至少除了外患之外,暫時沒有內憂之急。


    正因為此,像劉誌這樣的武官出生,更是嚴令不許調動藩兵,至於眼前這衙役藩兵同時出現在知州府的情況,還從來沒有聽聞過。


    走到知州府門口,三人便被一隊藩兵擋住,好在這個時候知州府的一名衙役認識袁英,在袁英說明想要進府之後,這名衙役便立刻前去通傳。


    未出一刻功夫,便有一個衣著華貴的公子哥出門來,正是先前與奚婼有過一麵之緣的劉浪。


    此刻劉浪麵色有些發白,神色有些怪異,不過禮數依舊周到,向那些藩兵說明一番,便將三人請進了知州府。


    “劉兄,我看今天長安有點反常啊,剛剛找人打聽,說是有朝廷重犯流竄到了長安?”一路上,袁英問劉浪道。


    劉浪遲疑了一會兒,看了看三人,隨後歎了口氣:“不瞞幾位,朝廷重犯倒是沒有,昨夜府上出現了幾個刺客,將家父刺成重傷,隨後刺客連夜逃走,這才不得已暫時封閉城門,防止刺客逃出城外。”


    袁英一驚:“什麽,居然發生這種事情,伯父現在如何?”


    “不太樂觀,現在請了大夫救治,結果如何還不知道。”


    “哼,居然有如此猖獗的行凶之徒,逮住了定要扒皮抽筋才解恨,劉兄若是有用的上小弟的,盡管開口,我虎形門定全力協助。”


    劉浪苦笑一聲:“多謝袁兄好意,這次行刺事件,遠飛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說不定會牽扯到朝廷政事...”


    說到此處,劉浪突然頓了一下,隨後立刻將話題引到別處:“不說這件事了,袁兄今天來此,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的確有事相求,聽父親說,劉兄家中有一顆定魂珠,乃是當年楊貴妃之物,有定魂駐顏之奇效。”


    “不錯,這件寶物是家父珍藏的東西,即便是我也隻是見過幾次。”劉浪點頭說道。


    “劉兄,今天我們來,就是為這件寶物來,不知道伯父肯不肯割愛?”


    “這...”劉浪麵露難色:“袁兄應該知道,家父並不愛財,但獨獨對這件物什上心,總會拿出來細細觀摩許久,如今家父遇刺,我真的做不了主。”


    “劉公子,還請幫幫忙,這顆定魂珠能夠救少陽的命。”奚婼哀求的道。


    聽奚婼如此說,劉浪沉思了一下,隨後說道:“姑娘說的,可是上次那位公子?”


    “正是。”


    劉浪並未再問,他起身徘徊了幾次,隨後道:“既然是救命的事情,我自然不能推辭,這顆定魂珠你們暫且拿去,如果能夠救回你那位朋友的性命,那也算是積德行善。若是日後家父怪罪下來,我一力承擔就是。”


    “多謝劉兄!”袁英咧嘴一笑,看向姚三銘和奚婼的眼神也變得得意起來,似乎在說隻要有我出馬,肯定沒問題。


    奚婼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隨後劉浪去取來定魂珠,交到了姚三銘手上,這顆珠子隻有拇指大小,晶瑩剔透,握在手中有一股冰涼的感覺,姚三銘點了點頭,低聲道:“沒錯,這便是定魂珠。”


    向劉浪再三致謝後,三人立刻返程,張少陽命懸一線,一刻也不能耽擱。


    這次劉浪主動提出要將三人送出城,畢竟現在全城戒嚴,如果沒有他的幫助,想出城沒有那麽容易,姚三銘沒有推辭,畢竟這位劉公子想事周全,非同一般,有他幫助,自然能夠省去一些麻煩。


    隨後劉浪出去準備了一輛馬車,將三人送出城後,這才返回知州府。


    駕車的是個五十來歲的老者,頭發半黑半白,精氣神相比尋常同齡人要好上不少,老者手拿馬鞭,端坐車廂前,趕著馬穩步前行。


    老者給劉公子駕車五年,知道劉公子在馬車上有個習慣,那便是頭靠著車廂閉目沉思,這個時候,車廂不能太晃,不然便會將劉公子的思緒打亂。


    於是老者並未將馬趕得多塊,隻求穩當,不過今日老者透過布簾,似乎看到劉公子並未像往常那樣,而是從側麵窗口看著外麵形形色色的人群。


    “公子,是不是在想什麽心事?”


    劉浪有些出神,被老者突然問了這一句,劉浪回過神來,隨意的回道:“唔,沒什麽心事。”


    “公子這樣子,不像是沒心事的人啊,是因為老爺的事情吧?”


    “牛叔,昨晚府上傳信的衙役,快馬加鞭去攔那位欽差大臣去了,不出意外,此時那位欽差應該由原來的下江南,轉道來長安了。”


    “唔,應該是如此的。”老者和劉浪相同口吻,平淡無奇。


    “來得好啊,要不然,西北道怕是要和那江南道一般,官都被殺絕了。”


    牛叔在馬背上輕輕敲了一鞭,馬兒沒什麽反應,大概是已經習慣了這種力度的鞭策,依舊不溫不火的走著。


    “老爺沒什麽事吧?”


    “不知道啊,一劍刺穿了胸口,隻能求菩薩保佑了。”


    “公子啊,你和那些隻會哭爹喊娘的公子哥們不一樣。”牛叔突然笑了一聲。


    這讓劉浪覺得有些詫異,疑惑的道:“哦?如何不一樣?”


    “這我老家夥說不上來,隻感覺若是天底下多些公子這樣的人,就沒那麽多破事了。”


    “也不見得是好事啊!”劉浪隨口說了一句,隨後開始閉著眼睛靠在車廂上沉思。


    城門離知州府並不遠,但馬車慢悠悠走了一些時間,直到劉浪從沉思中醒過來,才剛剛能夠看到知州府的房簷。


    “牛叔,你再去幫我準備一些上好的宣紙,送到我房間來。”


    “好。”牛叔沒有多問,將馬車穩當停在知州府前,拉開車簾,等劉浪大踏步走進知州府後,他才重新上車,朝著馬屁股上猛地抽了一鞭,馬興許是許久沒有感覺到如此狠厲的鞭撻,頓時間長鳴一聲,拉著馬車朝著前方奔去。


    快要進府時,劉浪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消失在府門前的馬車,麵無表情。


    牛叔名叫牛維,聽說年輕時候是個混江湖的,一般混江湖的都有幾下子,最差也得會點刀劍功夫,不然如何能夠在偌大的江湖上立足?


    可惜劉浪沒見識過牛叔的功夫,自從牛叔來了劉府,混了這份給他駕車的差事之後,就一門心思的在駕車上下功夫,便是這個老家夥,能把馬車的速度控製在每一息都均等。


    牛叔辦事,劉浪極為放心,便拿剛剛讓他去尋上好的宣紙,不出意外,他拿回來的,定是長安城最好的紙坊造出來的宣紙。


    至於怎麽弄來的,花了多少銀子,跑了幾裏地,他都無需多問。


    劉浪隻是看了一眼,便轉身穩步走進了知州府,隨後徑直去了劉誌的房間,此時房間內有三個大夫正在房內來回踱步,一見到劉浪時,幾人像是有了主心骨,頓時一窩蜂圍了上來。


    “我爹情況如何,據實回答。”


    “劉公子,情況不太好,行刺之人是個高手,雖然並未傷到心髒,但卻恰好傷了心脈,要不是劉大人身子硬朗,恐怕...”


    “能不能救!”


    “我三人商量了一番,四成把握,剩下的隻能交由天定。”


    劉浪那一直看似平靜的臉上,突然間變得慘白,他搖晃了兩下,好在幾位大夫眼疾手快扶他坐下。


    劉浪緩了一會兒,恢複了一些之後,又道:“我娘呢?”


    “夫人沒事,隻是氣血攻心,調養一番就好。”


    “好,我知道了,還請幾位盡全力救治,若能將家父治好,自當重金酬謝。”


    三位大夫連連擺手:“劉公子說哪裏話,劉大人和劉公子這些年來為百姓做了這麽多事,我們都看在眼裏,所以我們也會拚盡全力,公子放心。”


    “多謝!”劉浪拱手,隨後退出房間,回到自己房中時,牛叔已經將宣紙買回,白色的紙張攤在桌上,如一層潔白的覆雪。


    隨後他取筆沾墨,很快便將一頁紙寫的密密麻麻。


    ......


    姚三銘三人取了定魂珠,便急匆匆往虎形門趕去,一路上運起內力,速度也是極快。


    “這位劉公子為人倒是不錯。”路上姚三銘說道。


    袁英嘿嘿一笑:“那是自然了,我這樣的,向來和讀書人不對付,遇到文縐縐的,總免不了要欺負一場,不過劉公子卻是例外,他那副身板上,可不隻有文人那幾兩學問。”


    “挺好。”姚三銘隻是淡淡回了一句,隨後一門心思的趕路。


    “不過家中發生這樣的事,他竟然還能處之不驚,當真不是普通文人能夠相比的。”


    “可不是,這長安城雖然是劉兄他爹管轄,不過這長安城的人都知道,他爹並沒有什麽治理手段,長安城能如此繁華昌盛,大半是劉兄的功勞,別看劉兄年紀不大,卻是在治理一方上很有心得,這就不是一般文人比得了的,而且劉兄性格平和,少有慍怒,即使家中發生這樣的事,從他臉上也看不出什麽來。”


    “怎麽說都比你好得多。”奚婼沒好氣的說道。


    “哎,我都這樣幫你了,你還對我這麽深的敵意,這讓我情何以堪啊!”袁英苦笑道。


    “看在你幫我們拿到定魂珠的份上,這次我們就算是扯平了。”


    “那以後我們就算是朋友了?”袁英一臉希冀的問奚婼。


    奚婼沒搭理他,一門心思趕路,讓袁英碰了一鼻子灰。


    好在袁英性格直爽,很快就自己帶了過去,悵然道:“真希望劉兄能夠挺過難關,不然,這長安城可就損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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